《南风未解旧年结》蔡半宿

5、四．秋季（二）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然后我的生活又似乎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
　　每日里就是睡觉，学习，学习睡觉，好像再没有类似于陈诺的秘密，乔林的心事，以及倪安晓的情书被我发现这样刺激的事情了。
　　没有也好，图个安静，我好认真学习。
　　我是这么想的，然后中秋节当天，学校特意放了假。
　　放假前一天，同学们就都兴奋的很，就只有我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像看猴子似得看着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高兴。
　　或许因为放假，可以不用学习。可是放假了，作业多多啊。我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作业，然后
　　放学铃声一响，班里的同学就背着书包迫不及待涌出去了。
　　“他们干嘛呀。”我忍不住问乔林。
　　“放学回家啊。还能干嘛？”
　　“至于嘛。”
　　“当然至于了。对了，顾池，放假你打算做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轻描淡写一句，“当然宅家里啊。我又不过中秋节。”
　　我这么说的时候，乔林沉默了。我只是下意识这么说。但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回到家的时候，姥姥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我无心吃饭，却依然装作吃的很香。吃好饭帮姥姥收拾了桌子，我早早就上楼了。
　　我的心情，不咸不淡，有一种情绪在喷涌而出，但我努力克制了。
　　中秋节那天，天气很好。晚上快要吃饭的时候，我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外边。月亮已经出来了，我静静地看着月亮，月色特别圆润，映照的人暖暖的。我看着月亮，入了神。
　　“看什么呢？”
　　乔林在身后拍了拍，我转头看着她，又转头看向了圆月。
　　“乔林，你怎么来了？”
　　“嗯。”乔林低低应了一身，随后她轻轻地问我，“我来看看你。”
　　我笑笑，“干嘛呀。”
　　乔林有点拘谨地看着我，“顾池，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你是不是在想你的父母啊？”
　　闻言，我没有答话。
　　每年到了中秋圆月的时候，我心里都有些难过。
　　“我只是……”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期望，却也慢慢变得习惯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父母这样子。不过没关系啊。顾池，你还有你姥姥，你还有我啊。”乔林试着安慰我。
　　是啊，至少我还有姥姥，我还有乔林。乔林说得没错，只是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沉浸在抑郁的情绪中，乔林突然在我身后狠狠拍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
　　“干吗？”
　　“不要这样子的一蹶不振，病怏怏的叫我看着不爽。”乔林故作“恶狠狠”，对上我的视线后又明显虚了几分。
　　“乔林，我没事的。我只是想看着月亮而已。”
　　“我不信。”乔林靠近了我一些，随后与我道，“顾池，你心里有什么事情要记得和我说，因为，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听着乔林的话，我的心暖了一大半，我很感动，眼眶下意识湿了几分，“我知道了，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是回家去，陪叔叔阿姨过节去。”
　　不想让乔林替我难过，我只好这样。
　　“你还赶我，得，你个没良心的，走了。那你高兴一点，陪姥姥吃饭去。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
　　乔林走了几步路，又回过身冲着我扬了扬手，嘴里做着口型，“快进去吃饭。”
　　我也冲着她摆了摆手，做一个OK的手势。
　　“乔林怎么走了？”乔林回去后，姥姥扶着门，站在门口，疑惑地问，“你就没留下她吃饭？”
　　“人家和父母吃呢，怎么会在我家吃。”我只是一时口快，姥姥顿时禁声了。
　　我霎时不知所措了，满脑都是歉意，“姥姥，对不起。”
　　姥姥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只是委屈你了，小池，别人家这个时候都是阖家团圆，而我们只能......”
　　姥姥没有说下去，只是随后转身走进屋里了，她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叫我很难过。
　　原地又剩我一人。月亮还是很圆，温润而金色，映照在人身上，却丝毫无暖意。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古代的人真的是一语中的，说的真好。
　　我独自伤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倪安晓的声音。
　　“中秋节快乐。”他的语气轻飘飘的。
　　“一点都不快乐。”我这么说着的时候，倪安晓端了个满是月饼的盘子过来了，他笑着看着我，随后道，“挑吧。”
　　我扭头疑惑地看向他，他还是笑着将盘子递给我，像哄小孩一样，“里面有各种口味的。”
　　听他这么说，我下意识就盯着盘子看了，盘子里，各种各样的月饼，看起来就很好吃。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表情，倪安晓是好心好意我知道，但是我却偏偏生起了气。
　　“倪安晓，你在同情我？”
　　倪安晓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我没这个意思。”
　　过了一会，倪安晓又道，“顾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人厌啊？”
　　我不出声，倪安晓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人特坏？”
　　我依然没有说话，其实我只是不自信，我又怕尴尬。那件关于情书的事，倪安晓现在提都不提，就好像没事人一样。但我却还是心虚，胡思乱想而咎由自取。
　　倪安晓也沉默了，过了片刻，才试探道，“是因为我像你要回了那本书，所以你生气了？”
　　“没。我没生气。”
　　他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我说了，这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又不是我偷的书，你不问我拿，我也打算还你的。”我蹙了蹙眉。
　　他细细看了我好一会，随后才道，“那你挑一个。”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挑几个都成。”
　　我还是没动静，他干脆把盘子往我家桌子上一放，冲着屋里叫，“姥姥，给您拿了几个月饼，您尝尝。”
　　“安晓，真懂事，姥姥这都不好意思了。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姥姥闻声从屋里出来，“你坐一会。”
　　倪安晓一副乖宝宝模样，“姥姥，不用，我和顾池站在外边聊聊天就好了。姥姥您去忙您的好了。”
　　“好好。”姥姥乐呵呵地转回去了。
　　又剩下我和倪安晓两个人。
　　他静静地望着圆月，突然道，“顾池，高考你要考去哪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我一下子懵了，我怔怔地看着他，“离高考还挺长时间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就是问问。”他笑了笑。
　　之后又是沉默，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和陈诺谈笑自如，有说有笑，而我与倪安晓在一起，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想到陈诺，我突然就问起了她，“陈诺，现在长得很漂亮了。”
　　倪安晓轻轻一笑，“嗯，女大十八变。是挺好看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些生气了，下意识问他，“那你喜欢她吗？”
　　他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顾池，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你才受了刺激了呢。我只是，只是。”我只是了很久，却还是忍住没说。
　　这是陈诺的心事，她喜欢倪安晓的事情，理应她自己告诉他。
　　倪安晓笑了笑，将视线放远，“都挺好看，乔林，还有陈诺都挺好看。”
　　他语毕，看向我，又补充一句，“你也好看。”
　　他的双眸很黑，印着月光，柔和似水，我突然就脸红了。
　　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就当翻页了。你要看什么书，我都借你。”他看着我，又道，“你现在应该好好规划你的以后，你把你想要考的大学跟我说说，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有什么好探讨的，时间还有那么久，我其实也不知道呢。
　　“再说吧。”
　　“嗯。想到了要和我说。”
　　“好。”
　　“一定要和我说。”
　　“你说过了，烦不烦。”我瞪了倪安晓一眼，大学啊，很值得人向往，但我能考到哪里呢？我沉思着，也许我们这些人会各自远扬也未必啊。
　　倪安晓笑笑，随后道，“顾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总感觉你身上笼罩着一层忧郁。”
　　忧郁？我霎时沉默没有说话，我能够说些什么，对于他们这些天子骄子，谁能够理解呢。
　　倪安晓顿了顿，才幽幽出声，“也不知道哪个人能够叫你快乐一些。”
　　我扫了一眼倪安晓，有些没好气，“反正不是你。”
　　倪安晓一愣，随后才笑道，“谁知道呢。”
　　我们都沉默了没有说话，但我的心再那么一瞬间，加速了几秒。月还是很圆，很远，映照着两个不同心思的年轻的人。我想，中秋之月是叫人如此的羡慕，却也是如此的叫人忧伤。
　　随后远处，传来倪安晓母亲的声音。
　　倪安晓应了应，随后与姥姥道了声再见。
　　他又在我身边站了一会，与我道，“顾池，人要向前看。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即便是伤痕。”
　　我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圆月，尝试着把这句话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