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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季晨或者席向越 ...

  •   数年演员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季晨在失去意识前,拨通了张媛的电话,在电话里他甚至口齿清晰、准确无误的提供了自己当时当刻的所在地址。张媛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她一个女孩子干脆利落的换了衣服,抓起挂在门背后的包,半分犹豫都没有的往季晨报出的地址赶去。

      在地下停车场,张媛找到了季晨,透过车窗能看到,他趴在方向盘上,露出的耳朵、脖子红的像只小龙虾,蜷成一团动也不动,任张媛在外面使出吃奶的劲儿砸窗户,也叫不醒他。一个人来应酬,居然还敢把自己喝的烂醉,张媛咬牙切齿的对着浑然无知的季晨挥拳头,恨不得立刻、马上把人揪出来暴打一顿。在车外和季晨耗了一个小时无果,实在没办法的她只好拨通了程漫的电话。

      “漫漫姐,向越哥喝醉把自己锁车里了。”张媛一点儿弯儿没绕,一上来就丢给程漫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甚至都没给对方留反应的时间,就机关枪似的把重要信息往外突:“我没有能联系上他工作人员的方式,拿不到备用钥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帮个忙?”话是说的一本正经的,实际上她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慌得很。

      程漫听她突突晚,直接在电话另一端沉默了,隔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席向越喝醉把自己锁车里了?”

      “这个事情说来有点儿复杂,您要是方便帮忙,我当面和您解释。”张媛打着电话,还不忘关注季晨车里的动静,眼睁睁看着他在驾驶位上动了动,然后用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姿势向副驾驶那边滑了下去,中途似乎还磕到了什么东西,弄出的声响车外都听得到,他却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张媛惦记着他腰上好大一个手术后的伤口,急的在外面直跺脚。

      “地址给我。”席向越三个字,对程漫来说,约等于亲儿子,她没道理不去把事情弄明白。原本已经在通宵赶进度的她,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撂下一屋子的人,拎着外套飞出门去了。

      在张媛给的地址的停车场里开车兜了一圈,就找到了像个大蜘蛛似的趴在商务车外面的她。程漫把车就近停了,熄火开车门的时候吓了张媛一大跳。

      “呼!程漫姐,你来啦!”张媛一脸的惊魂未定,拍着胸脯顺气:“吓我一跳,我还说谁这大半夜的,放着空空的停车场,非要停我旁边,我110都差点儿拨出去了!”

      “就这么点儿胆子,还大半夜的在停车场晃悠!”程漫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她,心里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就笑着拍了拍张媛,帮她顺顺气。

      两个人站那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正题。程漫也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只能看到有个人蜷缩在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遮挡的东西太多,看不到脸,但仅仅凭借身形她也可以肯定,这里面的人不可能是席向越。程漫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向张媛,在等她解释。

      “车里的人是季晨。”张媛自然知道程漫要问什么,要实话实说也必须得从这句话开始。

      但她话音刚落,程漫就肉眼可见的变了脸,她双臂环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用眼神打量张媛,说出的话,也变得凌厉起来:“所以,你只是为了诓我过来?”

      张媛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你听我把话说完!”原本一起在席向越工作室共事的时候,她就很怕这位经纪人姐姐,现在被对方这么蹙着眉,冷眼质问,张媛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直冒冷汗。她整个人都变得慌乱起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这确实是季晨,可……可他也确实是席向越!我……我没骗你!”

      她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反而打消了程漫的质疑,在圈子里待的久了,很多时候真真假假,一个反应足矣证明了。之前在一个团队里,程漫因为她反射弧长,反应总是后知后觉,不太爱和她合作,但席向越总是很护着这个小姑娘,她也就没多管,由着他喜好留下了张媛,没成想,有朝一日,他们倒是结成了亲密无间的同盟,拿自己当了局外人。

      不过面上,程漫没多问,只是说:“季晨是华天娱乐的人吧?我来联系叶文,等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听你慢慢解释吧。”

      这回轮到张媛反应不过来了,刚才还横眉冷对的,这一转眼态度又变了?是,信了?她想被按了暂停键的老式收音机,停了半晌,又反应过来,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对对对,对的。”

      转过身,八面玲珑的程漫早就换了副面孔,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言笑晏晏起来:“喂,小文呐!这大半夜的打扰你清梦,实在该打!姐姐这儿着实遇见了件棘手事儿,非你不可!”

      程漫这腔调,是张媛再早生十年,都学不来的本事。

      “程漫姐?你和我还用这么客气?”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睡意惺忪,语气却也拿捏的恰如其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直说便是啦!”电话里的叶文,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完全不是在季晨面前那副嚣张跋扈、咄咄逼人的模样。

      “7025的GL8是不是你们公司给旗下艺人的配车?”程漫抬眼看向车牌:“我有个朋友,应该是和你们艺人一起出来玩儿,被误锁在车里了,找我帮忙的小姑娘都快急哭了!实在是没辙了,我也不能找人来砸车不是?迫不得已才来打扰你休息了!”

      “什么小姑娘这么大面子,居然请得动程漫姐出面帮忙呦。”叶文的笑透过电流传进听筒里,总是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7025,这是季晨开走的车,她心里呀,门儿清。今日酒局上的事儿,她多少了解了个大概,只是这季晨什么时候寻了程漫做靠山,她竟不知:“车在你那儿不?姐你发个地址,我现在就找人把钥匙送去。”

      “成,我等着你的钥匙救命了哈!谢谢亲爱啦,回头挑个好时候,咱们龙虾、美酒,不醉不归!”程漫还是笑嘻嘻的声线,叫的亲热,仿佛刚才那句酸了吧唧的嘲讽,走了岔道,没成功传进她耳中一般。

      挂了电话,程漫早就没心思再细问季晨和席向越到底是什么状况了。她手机上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就没个停的时候,她和张媛说了句:“我有工作,你要不也来我车里等。”就回身钻进自己车里,带上耳机,噼里啪啦的开启了远程办公模式。

      张媛没跟去,她就守在季晨车外,仿佛只有这儿才能让她安心一点。直到有车灯打过来,张媛站在灯光下,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叶文安排的人终于到了。

      程漫也总算是处理完了那些让人忍不住恼火的工作,三个人一起把季晨搬到了程漫车的后座上。

      “车钥匙给我吧,我明天找人把车给叶文送回去。”程漫确认了季晨在后座上躺的安稳,拍拍手转身和来送钥匙的小伙子说。

      “车是公司派给季晨哥专用的,程漫姐把钥匙留给他就行,不用往公司送。”来送钥匙的是个华天的练习生,面对程漫的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

      “行,辛苦你今天大晚上的跑这一趟,早点回去休息吧。”

      礼貌告别。张媛上了程漫的副驾,送季晨回家的路上,程漫终于开口问了:“为什么他会选择只告诉你?”

      “可能,因为我是他挑的助理,不是公司指派的人吧。”张媛本以为程漫会问她,为什么知道季晨就是席向越。

      “所以,他当初挑了你的原因是?”

      “越哥救过我父亲,人情、钱财我都还不上,索性就来给他打工还债了。”张媛闭着眼睛,回忆着从前那段难堪的时光。

      “报恩啊,难怪呢。”程漫侧头撇了撇嘴,这原因确实合情合理:“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确认他就是席向越的?”

      “对,这件事,我没和别人提起过。”张媛点点头:“那场车祸手术后不久,季晨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去医院与他当面核实过,他确实是席向越。”

      程漫没再问下去,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到达季晨家楼下。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地址、不认识的楼层,她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向越自己说,不要告诉我们的?”

      “他只说让我忘了这件事,说他自己也会忘掉的。”

      “要不是共事过几年,我都要误以为,他这是想金屋藏娇。”程漫讲着并不好笑的玩笑,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脸色太过难看:“虽然我不是他经纪人了,但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一句,你没担着任何工作人员的身份,帮忙的时候别忘了多留心,他是正当红的流量明星。”

      “漫姐放心,我明白的。”张媛说的很慢,言语谨慎,还略带补充:“他只是没有恰当的时机说出事实,不是在故意瞒着你们的。”

      “今天的事,别告诉他了,以后若有困难,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程漫始终没有迈进那道门槛,站在门口看着张媛把季晨扶进去,就道了别。

      在楼下,程漫在车里坐了许久未动。严格来说,席向越变成季晨这件事情的前因,她也是元凶之一,被隔离在真相之外,合情合理,即使如此,被当做局外人隐瞒了真相,她没办法不在意。

      席向越是她主动选择签约的第一个艺人,从入圈开始,每一步都在她的督促之中,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从鲁莽、膨胀、辛酸、艰难的荆棘丛,一步步走上繁花似锦的星途,变得独当一面、游刃有余是她培养的,团队逐渐成型、稳定,资源不再需要她过分费心后,也是她主动选择了放手,让席向越独自成长,事情走到了如今的局面,是她始料未及。

      醉的不省人事的季晨足足睡满了12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卧室床上的时候,季晨坐在那儿愣了许久,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还记得的最后场景,是自己翻了脸,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包厢摔门而去,之后他便全没了记忆。

      好在,摸到手机后,季晨看到了来自张媛的满屏新消息提醒,昨晚的来龙去脉,他从张媛的消息里推测出七七八八。回过神来,季晨开始慎重的思考和华天娱乐尽快解除合约的可能性,毕竟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顺利的全身而退。

      于是乎,转天来到公司,季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敲开了叶文办公室的门。

      “叶文姐,我有事儿想和您聊聊,您现在方便么?”季晨还算礼貌的站在门口问她。

      “进来坐。”叶文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会客沙发处,坐在了季晨对面。

      “我想和公司解约。”没有寒暄,没有委婉,季晨一上来就丢出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解约?”叶文没大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复读了一遍他的问题。

      “对,解约。”

      “据我了解,你和公司的约原本就快到期了,我觉得即使不准备再合作了,至少也能好聚好散。”叶文停顿了一下,补充说:“解约这事我没有话语权,不过据我所知,华天从没输过。”

      “我很感谢公司的知遇之恩,毕竟没有华天,就没有如今的我。但我当初也确实是年少无知,签合同的时候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懂,和公司的合约我找律师朋友看过了,里面很多内容都规定的比较模糊,真闹上法庭,公司未必会赢。”

      “车祸出院之后,你性格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叶文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争辩,而是问起了别的。

      “走过一次鬼门关,算是,成长了吧!”季晨歪着头笑,还是那副模样,却不像原来那个热衷皮裤、铆钉的他一般,一身痞气,反倒是让人觉得琢磨不透了。

      “所以我们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叶文已经不再用原先轻慢的态度待他。

      “我也想过可能没必要,但回想起从前就不一样了。”季晨勾着嘴角:“结了吧,虱子多了不怕痒,若是被打击报复了,我可能会更畅快些。”

      “祝你好运,慢走,不送。”合作一场,不欢而散,即使是叶文这样趋炎附势、追名逐利的人,也觉得有些可惜了。

      “我也祝愿叶大经纪人,步步高升,得偿所愿。”季晨潇洒离开的背影,倒是有几分像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中二青年。

      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季晨要和华天娱乐解约的风声就传遍了整个娱乐圈。而李纪则成了第一个在风声正盛之时,毫不避讳登门拜访的人。被敲响的门背后站着李纪,季晨无端生出了插翅难飞的感慨来:“现代人,还真是没有秘密。”

      “李大经纪人来的不是时候,我最近满头官司,闭门谢客。”季晨堵在门前,挡的满满当当,明摆着不想让人进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纪懒得跟他周旋,直接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拍在季晨身上:“有人想签你,合约我都带来了。”

      “我还没解约,也没想着和谁再签约!”季晨没接,纸袋从他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随你便,话和东西我都带到了,告辞。”李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想签他,走的毫不留恋,甚至还留下一句嘲讽:“我猜,这是华天给你配的住处?这巴掌大的地方,季大明星居然不觉得憋屈,我都替你委屈呢!”

      “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季晨靠在门口,看着李纪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犹豫再三,还是捡起了他拿来的文件,却并没有要看的意思,随手放在了玄关处,仿佛只是因为文件袋掉在门口,挡住了他关门的动作。

      《定向旅行》还有最后一次录制就能结束了,已经签好的商务约,最多两个月就能全部搞定。季晨确实要好好想一想,结束了这场官司,他究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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