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混日子》二七fourteen

39、第 39 章

　　楚灵丘偏头看时宋，她正带着笑看着苦尽甘来的一家三口。楚灵丘悄悄握住了时宋的手。
　　时宋没看他，却将他握住她手的姿势转变成了两个人十指紧扣。
　　因为有王潇的这通嚎啕大哭，整个早晨都变得轻松不少。
　　王宽和张珍霓此次前来，是想要商量一下关于十渡的问题。
　　十渡是神女，是女娲亲传当初替各族与天地间沟通的巫，如今她刻意将原本已经神隐的各族炸出水面，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报私仇这么简单。
　　王宽将一封信交给楚灵丘，说：“楚所长请看，这是前几日魔族族长寄给我的信，阴差阳错我今天早上才收到。”
　　“信上说…”王宽看了时宋一眼，没了下文。
　　时宋觉得奇怪，看了看王宽，又偏头去看楚灵丘。
　　楚灵丘神色不变，将信折好递给王宽，说：“没什么大不了。”
　　缓了缓，解释说：“信上说他最近夜观天象，发现天象有异，细细排查，发现是五彩石松动。”
　　五彩石松动…
　　时宋愣了一下。
　　楚灵丘拍了拍她的手，说：“麻烦族长修书一封请魔族族长和妖族族长来此一叙，关于这件事情古研所这些年倒是有一些发现，也有一些想法。”
　　王宽答应下来。
　　“对了，我想和十渡见一面，不知道方不方便？”时宋问道。
　　自然是方便的。
　　张珍霓接话道：“在此之前，时宋，我能和你聊聊吗？“
　　其实张珍霓从一进门时宋就看出来了她有话要说，只是骤然听到五彩石的事情，她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十渡。
　　不过张珍霓从来不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那么要说的，就一定会是重要的事情。
　　时宋点点头。
　　王宽抱起王潇，对楚灵丘说：“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人做好了早餐，楚所长要是不嫌弃，一起去吃一点吧？“
　　楚灵丘看了看时宋，时宋对他笑了笑。
　　于是他跟王宽一起去吃早饭，将这间小院子留给时宋和张珍霓。
　　时宋原本以为张珍霓是想要告诉她十渡是如何威胁她让她将自己诓骗到这里。
　　没想到她说：“我是十渡收养长大的。“
　　时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珍霓似乎从来没有跟人讲过这件事情，她搅着手指，重复了一遍：“我是被十渡收养长大的。“
　　自她有记忆起，便飘荡在天地间，她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魔还是妖。
　　直到她遇到了十渡。
　　十渡将她带回了昆仑山。
　　昆仑山，这么多年，原来最后，她还是回到了昆仑山。
　　张珍霓就这样在昆仑山长大。十渡算不上上心，每日里也很少说话，但山上有好多书，张珍霓都可以读。
　　十渡偶尔也会领着她在人间走一走，人间并不一直都是繁花似锦的，更多的时候是战争，饥荒，瘟疫，人活一生，很快就过去了，所以对于人类的生老病死，十渡很少插手，她一直都是疏离的，可张珍霓觉得，这才是自己心中神女的样子。但是十渡说，她更喜欢巫的身份。
　　直到她们在人间遇到了一个会带兵打仗的公主。
　　那个叫安合的公主和十渡有着相似的眉眼，一样的冷淡疏离，可能是因为久经沙场的缘故，有着一丝锐利，和十渡的飘渺不一样。
　　但张珍霓就是知道，这个人让十渡有了变化，她感受得到。
　　张珍霓被十渡送回了昆仑山。
　　她什么都没说，但张珍霓知道，身为神女的十渡，要插手人间的事情了。
　　昆仑山上有很多书，十渡从来不对她有任何限制。
　　后来，十渡回来了。她跟张珍霓说，她想要灵族。
　　这是她第一次说想要什么。
　　灵族也好，人族也好，魔族也好。
　　她张珍霓的这条命既然是十渡救得，那么十渡想要什么，她自然把她想要的拿到她面前来。
　　十渡给了她王宽的信息。
　　那时候的王宽早就不是灵族的族长了，而是一个医学院的风云人物，是个备受女孩子追捧的医学院校草，是一个人。
　　人类你来我往试探勾引的把戏对张珍霓来说是如此的易如反掌。
　　王宽很快就上钩了。
　　现在，她只要让他承受人所不能承受的极致的痛苦，让他的痛苦大到可以冲破他身上困住灵力的神力就大功告成了。
　　她将王宽骗到昆仑山上，对他用刑，想要以外力的痛苦让他痛恨她，以身体所承受的痛苦加对她的恨来冲破他身上的神力。
　　但是这时候，事情出现了意外，两个意外。
　　第一，王宽是真的爱她。即便到了自己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王宽依旧没有恨他。
　　第二，她怀孕了。
　　她居然怀孕了。
　　王宽就这样就囚禁在昆仑山，后期张珍霓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也得到了一点十分有限的自由。张珍霓也有一点私心，事已至此，既然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她不想王宽死在这里，她希望他可以趁机逃走。
　　可是他没有，他会利用这有限的自由，每天来看看张珍霓，陪她走一走。
　　这个傻子。
　　有一天晚上，王宽走了一会儿，张珍霓端着杯子想要去外面接一杯水，这个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的男人突然又回来了。
　　他鬼鬼祟祟的，张珍霓看到了，以为他终于想通了要跑路，于是她想要当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可是不是。
　　原来，他刚刚在回去的路上抓了几只萤火虫，想要赶快拿来给她看。为了能看清萤火虫的光，他们两个跑到黑黑的大树下。
　　王宽半举着瓶子，张珍霓仰着头瞪着瓶子里忽闪忽闪的微光。
　　那一刻，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灵族，没有背叛，他们只是那万千普通人中一对最普通的爱人。
　　那天晚上，张珍霓生下了王潇。
　　她其实对生产那一夜的印象十分模糊，阵痛来的十分突然，她痛到昏厥，等到再清醒的时候，王宽已经恢复了灵族的身份。
　　后来她才知道，是十渡的手笔。
　　十渡借她生产之际出手，以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相要挟，终于让他崩溃，冲破了自己身上的神力。
　　十渡答应他会放了张珍霓和孩子，也依照承诺洗刷了张珍霓的记忆。
　　张珍霓却在最后关头请求十渡保留对孩子父亲的愧疚。
　　她和她的孩子成了人，而她，选择了在人间以单亲妈妈的身份存在。
　　十渡以神力和巫术控制王宽后篡改了他的部分记忆，他不记得和楚灵丘关于灵族变成人的约定，只记得是因为有人为了灵力而强行消灭了灵族，那个人是他的仇人。
　　十渡将这颗棋子丢入了时宋入住的医院。
　　而直到十渡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家三口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是谁，但那时候已经晚了，整个灵族都握在十渡的手上，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直到楚灵丘挑破他们的身份，他们决定合作。
　　原来是这样。
　　张珍霓走之前给时宋留下了一本书，说：“既然已经选择跟古研所合作，这本书再留在我这里就不合适了，但是…”她顿了顿，说：“给你吧。”
　　时宋接过来，是十渡自己写的一些见闻和感悟，但主要内容还是巫术。
　　或许，最初的时候，十渡是真的把张珍霓当作家人，想要好好抚养她长大的。
　　时宋一反常态，当天并没有去见十渡。
　　雪压来了，魔族的族长也来了，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
　　至此，在经历了几千上万年后，人族，妖族，魔族，灵族，神族，全部重现人间。
　　十渡是高贵的神女，是承接各族与天地间沟通的巫，可是如今，他们的这位守护神，掀起腥风血雨，想要将这天，捅出一个窟窿来。
　　王宽命人上了茶，说：“这几日闲着没事，我用族中秘术窥探了一下天界，各位，或许形势原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十渡…”他看了时宋一眼，一时间有些犹豫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说。
　　时宋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但说无妨。”
　　王宽这才继续说到：“十渡或许已经在当初补天的地方做了手脚，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五彩石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除了时宋和说出这个消息的王宽，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五彩石早已不可能再炼，若是天真的漏了，那便是所有生灵的死期。
　　魔族族长是个不经事的孩子，雪压更是唯时宋姐姐是从，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时宋身上。
　　楚灵丘握了握时宋的手，时宋冲他安慰的笑笑，说：“我没事。”
　　五彩石裂了，她们姐妹两个，终于又走到了选择的分岔口，或许这，才是十渡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所要看到的场景吧？
　　别人或许不太清楚，但同样身为神女的时宋十分清楚，五彩石的裂痕，虽然严重，但并不是不能修复的，只要有神可以牺牲。
　　以神格为祭，将自己的神力严丝合缝的护住五彩石，融于这天间，便再没什么灾难了。
　　而如今这世间，有神格的，除了十渡就只剩下楚灵丘。
　　时宋甚至可以听到十渡的笑声。
　　“姐姐，这一次，你要怎么选？”
　　神与五彩石的秘密，这世间只有她们两姐妹知道。
　　于是在大家讨论怎么才可以护住已经裂痕累累的五彩石时，时宋并没有怎么说话。
　　这天傍晚，送走了前来叙旧的雪压后，时宋拎了一壶酒，终于来到了关押十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