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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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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化城县。
天光乍现,县城内古朴的街道仍处在一片安宁之中,偶尔传来些许洒扫声,却不觉嘈杂,平添几分安定之感。
离化城县不过一街之隔处有一三进三出的府院,牌匾上书“许府”,却是许唯真在化城县的府邸。
一个少年之声响彻前院,打破了清晨的美梦,“老爷老爷,小姐同姑爷到门口了!”说话之人正是许唯真的小厮怀松,只见他一边高喊一边朝着许唯真所宿的东院而去,不消片刻,全府人都知道几日前京中来信所说的贵客到了。
许唯真顾不上梳洗,怀揣喜悦之心便要往前厅去,还是莲姨娘提醒他此番有姑爷在,加之对方位高权重,莫要失了礼仪,这才将迈出房门,鞋袜未着的脚缩了回去。
许卿月站在前厅,环顾四周,看着不失风雅与别致的装点,毫不逊于京中许府。如今父亲不过一介县令,本该居于县衙后院,如何能置办如此气派的府邸,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她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正眼带温情看着自己的禹君久,“玄麟,这府邸可是?”
闻言,禹君久心下了然,许卿月冰雪聪明,应是已有猜疑,也不瞒她,点头应下。她心中自然又是一片酸涩,面前这个面容英俊,长身如玉,情深义重的男人,一次次的在她心中种下曼陀罗之花,叫她一日日沉沦,一步步走近他为她筑造的暖房。
“月儿。”许唯真疾步而来,凝聚在许卿月身上的眼神中带着喜悦与惊喜,一刻也不敢移开,生怕一个眨眼,女儿就如幻影般消散了。
“父亲。”许卿月声音哽咽,眼带金珠地扑进许唯真怀中,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在重逢的这一瞬间浓墨重彩起来。
莲姨娘立在许唯真身旁,手捻白帕,细细抹泪,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般,忙收起泪珠,道:“老爷这是作甚,月儿与姑爷来了,那是天大的喜事,咱们不能哭。”
许唯真这才放开怀中的许卿月,拂拂衣袍,忙招呼起女婿来,“老夫真是失礼,贤婿莫怪。”语罢,请了女儿女婿入座,着人带着禹妃萱及禹思衍到旁边的小茶室休息,又嘱咐莲姨娘安排厨房准备膳食,这才同二人攀谈起来。
听闻禹君久已交出兵权,许唯真的脸上隐隐露出些担忧来,“贤婿此举,正是如了崔贵妃的愿了,奈何彼非善人,怕不能就此与你善罢甘休。听婿前言,贵妃欲拉你入营。圣上最恨结党营私之徒,何况这俨然有逼宫之意。”
听完许唯真的分析,不涉朝堂的许卿月也自是明白其中的危险,心中自是一番自责,如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禹君久断然不会交出兵权,更不会叫那歹毒的崔贵妃威胁了去。桃目一转,看向禹君久,满满担忧溢于言表。
禹君久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坚定地看着许唯真道:“泰山大人说的极是,贵妃圣眷正浓,靖王又颇受圣上重视,此番只能以退,方能寻出可进之法。若贸然与贵妃硬碰硬,只怕更加得不偿失。”
许唯真正想再说些什么,正好莲姨娘告知饭食已好,只好将一腔担忧暂且放下,携女儿女婿入席。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地用罢饭食,许唯真同禹君久去了书房闲聊,许卿月则迫不及待地同许久未见的莲姨娘去了为他们安排的卧房小叙起来。
莲姨娘看着许卿月脸白腮红,双目如盈秋水,气色华如牡丹,语带放心道:“我儿出落得越发动人了,见你气色如此,想来姑爷待你是极好的,知如此,姨娘也就踏实了,我与你父,也就盼着你们生儿育女,子孙绵延了。”
“姨娘!”许卿月闻此羞得忙制止莲姨娘的话语,扑倒其怀中撒娇,“月儿还小,您休恼我。”
莲姨娘伸出双手,环抱许卿月,轻轻拍其上臂,“我儿,生儿育女乃是天地人伦,害羞作甚?”突然,莲姨娘放开许卿月,略带疑惑地看着她道:“难不成,你与姑爷还未圆房?”
闻此,许卿月更是羞恼,红霞漫上脸颊,眼神也不知往哪儿放,“姨娘……”
莲姨娘见此,心中自是明了,焦疑俱散,温柔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这下你爹同我,总算放心了,盼你早日同姑爷开枝散叶,瓜熟蒂落。”
许卿月正待埋头害羞,此时,门口传来轻轻敲门声,并丫鬟翠屏的说话声:“小姐,姨娘,厨房备了酒酿圆子,可是现下用?”
莲姨娘忙说:“快快进来,这酒酿圆子可是化城特色,月儿多食些。”
两只豆青色的精致小碗在铺着红色镶金桌布的圆桌上袅起一阵又香又甜的热气,“好香啊。”许卿月边叹边抬手执匙。
“呕……”而莲姨娘却因这酒香味儿而泛起阵阵恶心。
“姨娘这是怎么了?”许卿月忙放下汤匙,替莲姨娘抚起背来,又一面吩咐翠屏请郎中。
莲姨娘却制止了翠屏,“翠屏莫去。”此时,莲姨娘眼中含泪,似悲似喜,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月儿,我……我……”莲姨娘双手握住许卿月的手,带着颤抖亦带着些许冰凉,“月儿,我对不起你……”
许卿月蛾眉轻蹙,美目含疑,“姨娘这是作何?”
莲姨娘轻轻闭上眼睛,秀气的脸庞微微上扬,似是在平息内心的波涛汹涌,忽的又睁开眼睛,平静道:“我并非患病,却是有孕了,我知此儿不该来世,亦该及早处理,但做母亲的,终是狠不下心,因私留了他三月余。月儿,我曾答应你父与你,此生不育,之前以为坏了身子,心想倒是随了我意,谁知来了化城却有此孽缘,你莫惊慌,也莫告诉老爷,明儿我就,我就……”说及此处,莲姨娘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姨娘何出此言,这是喜事,怎算孽缘?”听到此处,许卿月已是明白莲姨娘的内心的苦,她轻轻蹲下身子,侧脸贴在莲姨娘还未显怀的腹部,檀口微翘,眼里是温柔又喜悦的光芒,“这里是我的弟弟妹妹,月儿怎生不喜,父亲如何不喜?”她抬起玉娇容,头花美目盈起点点星光,“姨娘,这些年因为月儿,让您受委屈了。”
娘儿俩抱作一团,先是大哭,接着又笑了起来。
再说那厢禹君久同许唯真书房叙话,禹君久告知许唯真,自己此番出行巴州,一是知许卿月思念父亲及姨娘,二是听说冯柏杉意欲同大理王段正堂会面,恐有勾结,对大渊造成威胁,意欲查证。
“贤婿可是要去往大理?虽契丹至大理必过我化城,然我未曾发现可疑人等出入化城,如若贤婿所收消息属实,贼人却是精明如此,你可千万当心。若有老夫能出力之处,你尽管开口。”许唯真刚知晓这冯柏杉乃是禹君久父亲禹泰安曾经的副将,亦是杀父仇人,当年他毒害禹泰安后便在契丹东丹王耶律图的帮助下逃往契丹,直到前不久,禹君久才寻到些许消息。
只见禹君久忽然一掀墨蓝长跑,单膝及地,双手抱拳,朗眉星目尽是认真,“岳父大人,玄麟与月儿新婚燕尔,本该悉心陪伴,奈何父仇未报,终心如坠铅石,总有牵挂。玄麟跪请岳父原谅,代我照顾月儿,玄麟定当尽早归来。”
许唯真忙托起禹君久,言真意切道,“贤婿何至如此,月儿是我亲女,我自当照顾。贤婿知孝懂礼,此孺慕之情,人间孝道也,老夫又如何责怪?快些起来罢。”
禹君久虚扶其手,站了起来,许唯真轻拍其胳膊道,“老夫与大理王无甚瓜葛,亦无亲友居于大理,倒是月儿娘亲曾救过大理王妃的性命,王妃对此甚是感激,曾言他日若有所需,定倾囊以助。”说罢,又转身从博古架上取下一黑檀木刻芙蓉花木盒,许唯真温柔地抚了抚芙蓉花,轻轻打开,从中取出一枚刻着风花雪月的琉璃配来。
“待你到了大理,莫要声张身份,带着琉璃配求见王妃,王妃信佛守信,必会助你。”
禹君久双手接过琉璃配,双膝着地,叩首,“多谢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