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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Scene 5 ...

  •   大幕将启Scene 5

      “顾导,找我是有什么事?”

      顾锦眯起他那双人畜无害的明眸,竟然也有三分犀利。林尧感觉到空气骤然绷紧了一霎,继而听到对方的轻笑。

      “林尧哥,还叫我顾锦吧,以前不也总这么叫嘛。”

      “咳……顾锦,你找我是……”

      “是关于你角色优先顺序的问题。我想你可能也会有困惑,应该先从哪个角色开始入手比较好。”

      不得不说,林尧听到这话,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他目前最苦恼的问题。所有主要男性角色,一共有七人。没人可以预测哪个角色最先需要替补,这时候导演能开口放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你可以不用管其他角色,先专注在杜君山上。先把最难啃的啃下,以后再考虑其他角色就好。”

      林尧从善如流,点头道:“好。”

      “以后要是没时间的话,不用管其他角色,其实也没事……”

      “不用管其他角色?”林尧狐疑自己听错。

      “对,不用管其他角色。”顾锦仍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淡定样。

      林尧纵有千万个疑惑,面对顾锦却有些说不出口,于是也淡淡道:“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

      “还有别的事?”

      “啊,没什么……就是……我今晚不回宿舍住……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应该和室友打个招呼。“

      林尧怔忪片刻,不知要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得“哦”一声表示知道,说完随即感到对导演太不客气了,于是补上一句:“知道了,那你几时回来住?”话一出口几乎是立刻,林尧就自悔失言,这对话太让人产生歧义了。

      “你……不讨厌我过来住吗?”

      “嗯?”

      “我是说,毕竟一个人住比两个人住舒服自由得多。”

      “啊……萧淼今天就会把东西搬回来,本来他就是和我住一间的。你那间房马上就空出来了。”

      “哦,这样……我明白了。”

      两人尴尬地沉默片刻,一起往门外走。直走到门口,顾锦仿佛才想起来一般道:“哦,我还要开会。”便直愣愣掉头走进了主创办公室,留下林尧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顾锦一走进办公室,奚梦蕴便迎上来,捧着一沓收据让顾锦签,是前一阵在美国做工作坊的报销单据,顾锦利落签完。

      奚梦蕴掏出手机道:“顾导,我们加下微信吧。方便联系工作。”

      “没问题。”

      说着两人扫了码,互加好友。

      您有一个新的朋友添加请求来自……我不是大长腿。

      顾锦看着这个用户名,再看一眼面前这位一脸纯善笑容的制作助理,一时千百条思绪汇聚大脑,又倏忽散开。嘴上不咸不淡道:“这个用户名很独特啊。”

      “哈哈,我的名字和某名模撞了,所以我就主动摊牌咯,我不是大长腿,不是名模奚梦蕴。”

      顾锦这厢想起昨晚那个恼人的半截短信,脑中闪现四个大字:久仰大名。奚梦蕴还尤不自知,心里想的恰恰也是四个字:坐等吃瓜。

      “对了,我们演员是不是也建了群,把我也加进去吧。”

      “没问题,顾导演。”

      “多谢你,小奚姐。”

      无形的火花四溅,电闪雷鸣,两人同时感到一阵颤栗。

      待奚梦蕴离开,三位核心主创就开始交流今天的工作情况,房凰、柯文翰就今天的观察,把27位演员,一个不落地讲了一遍,然后由顾锦汇总所有的观察结果,再远程和崔宰贤导演进行交流。同时,顾锦还需要就舞美、视频和服装设计师最新的创意设计,与崔导演进行交流和意见反馈整理。

      每天深夜,相关工作组会收到两份书面纪要,一份来自舞监的排练报告,一份来自中方导演的创作纪要。

      中方导演的工作,在《五陵年少》这个国际制作团队里,相当于副导演+助理导演+半个本土化翻译,一个人干了2.5人的活儿,赵恬雪可谓打的一手好算盘。

      三天的声乐密集练习很快过去,全体演员勉强学会了所有歌曲。柯文翰如是说:罗马不是一夜建成的。后面的排练里会再逐步加强。从第四天开始,上午仍然是声乐练习,下午则开始加入舞蹈和戏剧的部分。

      这一天中午饭罢,服装设计师李丽领着助理来到排练厅。根据导演组提出的需求,服装组赶制了一批代用服装,特别用于排练。

      《五陵年少》是一部古装剧,人物的风骨气韵与现代人相去甚远,很需要一些外物的支撑,来帮助演员建立信念感。

      李丽带来的排练服装,有两款男装,一款女装,都是半成品,男款只有下身,没有上身,面料也都是最简单的纯色,也没有任何纹理花样。为的只是让演员培养衣带当风,一展袍袖的感觉。穿的时候也很简单,直接套在运动服的外面。

      一款男装是仿照明代锦衣卫的飞鱼服改造而来,百褶造型的裙裾能较大程度不限制演员的跑跳武打动作。裙摆整体被拉长,腰部增加衬板束在后腰,收紧以后,腰线突出,几个身形挺拔瘦削的少年,更显得风姿绰约。

      另一款男装是将最常见的武袍的下摆剪裁为四片,边缘做了一些特殊处理,坠了一圈滚珠在镶边上,转身和跳跃的时候,衣摆翻飞再缓缓滑落,端是俊逸非凡。这款用作文士袍,裁开下摆也是为了行动方便,毕竟剧里有大量的舞蹈段落。

      女款则是一件完整的褙子罩衫,穿上以后外束高腰,下摆同样做了处理,不至于束手束脚,袖口很长也很大,但没有到水袖那种程度。

      演员们各自拿到代用服装换上,李丽带着助理挨个询问一遍,记录下问题,以备修改。并給不用修改的服装,标记上演员的名字,成为这位演员的专属排练代用服装。平时就挂在排练厅的临时服装架上。

      顾锦和房凰也各自提了一些修改意见給李丽,并拍了几组照片,用作记录。

      众人站定,齐刷刷面朝镜子,不禁都笑了。上身的常服虽然穿得五花八门,但是代用服装上身后,人的精神气儿还是大不相同。这么一颦一抬眼,颇有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气概,想到国破山河在的悲壮,个个难掩身上的飒然古意,胸中顿生一股子豪情万丈,想来他个仰天长啸。

      尤其是少年组的儿郎们站在一处时,那衣袂翩翩的模样,登时就有了古风男团原地出道的即视感。众人啧啧称奇,赞叹制作人赵恬雪果真擅长商业嘘头的挖掘。

      五位主角儿郎,各有各的俊俏。张忝允雍容华贵,彦郝英气逼人,高滓熙气质恬淡,而王漱之的扮演者刘睿文也是一派清贵娴雅,反观丁一墨的文士扮相,俊逸有之,儒雅却不足,兼之一脸胡茬更显风霜落拓,不似书生倒有几分侠客意味。抛开角色感不提,光论颜值魅力,倒是绝不输旁人。

      许艳彦学过几年昆曲,襟袍上身,忍不住吟唱起来:“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行过处,辩不出紫陌红尘。”刘思思不会唱,只得咿咿呀呀帮腔扮起小丫鬟,携手游春,两小姑娘自得其乐。

      赵斐彦却是个里行家,笑吟吟朝两女孩:“你们唱得是靡靡亡国音。听我的——”说来便来:“跃马挥戈,精兵百万多,靴尖略动,踏残山与河,踏残山与河。”好一个安禄山马踏中原,倒也应景。

      待大伙儿消停下来,顾锦恭恭敬敬请出一位鹤发肤白的老先生,介绍给大家是专攻戏曲身段的候老师。她是一位戏曲老学究,同时研究历朝各代礼典习俗,曾为多部古装影视作品担任教习先生和顾问。候先生的课可谓千金难求,她如今已是70岁高龄,仍然精神矍铄、神采飞扬。肖莞尔今日也是特地跑来蹭课。

      她从仪表举止、坐立行走、语言称谓、迎宾宴客等几个方面,一一举例,一边讲,一边就点了几个演员上前,口中说出几个场景如家中如何烹茶待客、子侄辈与长辈见礼、君臣朝堂对答,俱是剧本里的桥段让演员们先示范演练,然后再点评予以纠正。说到兴致处,往往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让在场的演员既感实用有趣又感收获满当。

      组里演员还是年轻人居多,不少人也是第一次演古装剧,很是好学。也有郭璞玉、刘斐彦这样的古装专业户,搭着給候老打打下手,言传身教,相得益彰。

      肖莞尔身负顾问之职,创作原著时,更是阅遍典籍名著。可毕竟文字上的记载,没有活灵活现的真人场景有趣生动。对候老这位活典籍,简直恨不能顶礼膜拜。一时激动,又不免讲了许多宋代风物、历史典故来与之交相辉印。

      这天开始,组里兴盛起一阵复古风尚。大家的兴趣爱好甚至延展到汉服古装、发髻钗镮、民俗糕点、民乐乐器、物件器皿等等方面。一时间,排练厅见面,皆以“兄台”“姑娘”“在下”相称,有人拱手作揖,有人大嚷“皇上驾到”“奴才领命”乐此不彼,仿佛一出大型cosplay现场。尚古□□,一时蔚然成风。

      夜晚,萧淼敷着面膜,来串林尧的宿舍门,未及进屋就听他喊“尧兄,愚弟来也!”。林尧正和奚梦蕴有一句没一句聊天,转头笑骂他活宝一个。奚梦蕴在电话一头听到萧淼的声音,嗷嗷直问,有没有想姐姐啊。萧淼自然从善如流连声道想,顺便力邀奚梦蕴来寝室玩儿。奚梦蕴却难得没有一口答应,只说现在要以工作为重。

      谈话间,奚梦蕴向两人透露了两条重要的消息,一条是让林尧好好准备杜君山的戏,在萧淼加入前,两人刚聊完这个。还有就是劝萧淼要强化体能训练。估摸着奚梦蕴是听到或看到主创们对每个演员的意见了。但她不好多说,毕竟职责所在,只能点到为止。

      进组第一周的最后一天,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排练厅里贴着一版周日程,和一版当日日程。周日程是为了让大家了解一周的大致安排。每天舞监会根据目前排练进度和主创商量着调整第二天的当日日程。所以日程上总是印着:请以当日发布的最新日程为准。

      这些规则是在排练第一天,陶姐就和全体演员公开讲明了的。所有有请假需要的演员,在合同签订前,已和制作方事先提出并取得了许可。如果临时提出任何请假的要求,原则上是不予以批复的。

      但出幺蛾子的人偏偏是丁一墨。他之前看到周日程上,这周六下午的排练计划里是没有他的,便給自己安排了另一个行程,具体是去干嘛,他始终缄默以对。没想到昨晚发出的排练日程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这下急了,他和舞监、主创、制作部一顿好说歹说,死乞白赖非要请这半天的假。

      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无论怎么讲,丁一墨绝对占不到理。在排练期间,就是没有安排他排练,工作时间内,他也是不能擅自离开排练厅的。众人心里都不愿松口放他走,被他缠上以后,舞监推脱給制作组,奚梦蕴不愿破坏规矩但也不愿惹男主演不痛快,便推脱給主创。他便去找了顾锦,没想到顾锦听他说了原委,就很痛快放他走了。

      事后,赵恬雪听闻此事,据说凉凉地点评四个字:自掘坟墓。

      在戏剧圈,排练日程、演出排期这两项都是神圣不可撼动的。付出和保证等量的时间,是对彼此工作的尊重。无论是主演、群舞、替补,还是主创、制作、舞监、技术,大家为了一个作品聚在一起工作,是完全平等的合作。没有人可以有特权,也没有人可以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不过,经此一闹,这天下午的戏剧排练,便由林尧饰演杜君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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