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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信出去 ...

  •   方姑姑进了屋,老夫人章秀华超外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身下,她将脚步放得很轻很轻慢慢走过去,想将被子掖好。

      章秀华没等方姑姑走近低低地问了句,“是谁在外头?”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听声音显然是醒来很久了。

      “是柳小娘子。”

      章秀华撑起身子,方姑姑连忙去扶。

      “为了她那个婢女?”

      “是。”饶是早已知晓答案,章秀华还是动了气,一想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婢女竟将沭儿推下湖她就心疼得气不打一处来,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沭儿最不会水了,这是何等恶毒的心啊!

      “这事不用说了!阿姝做得没错,将她纳入奴籍已经算便宜她了,换做我可没这么心善!”她不知道的是秦姝将这个婢女买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口中的便宜会要了这个婢女的生命。

      “老夫人,我觉得柳小娘子替那婢女求情自有她的道理,或许……”

      “唉,扰得我头疼。”章秀华扶额侧了身子,“沭儿这会子如何了?可还发热?”

      “世子半个时辰前服了药,这会已经不烫了,老夫人睡吧,万事有大夫人看着呢!”方姑姑拉上被子,隔着柔软的丝被给她轻轻按捏小腿。

      一缕缕香烟从熏炉里缓缓溢出,向上飘忽,一室安宁。

      柳涵天一亮就像雕塑一样早早立在老夫人院外,着实把出来开门的方姑姑吓了一大跳。方姑姑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只越发觉得她这人奇怪,一般的人遇着这种事不该是有多远躲多远吗?怎么她就硬是要往枪口撞呢?

      “坐吧!”

      章秀华坐在圆桌上沉默不语,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柳涵看。

      柳涵也不在意,她急寥寥地开口“老夫人,梨心是被冤枉的,她是一个连虫子都不敢踩死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将沐儿推下水……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她……”

      章秀华嘭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神情不悦,“哦?这么说是沭儿自己跳湖里冤枉她了?”

      “我………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老夫人您先把她接回来,我来问她………那种地方……她受不了的!”柳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章秀华面前泣不成声。

      章秀华看了一眼方姑姑,方姑姑立即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都是快做娘的人了,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这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别说将那个小婢子送出去这事是我同意了的,就算我没同意,这……”章秀华还没说完,一个小婢女站在门外踌躇,方姑姑登时就退了出去,小婢女见她出来松了一口气,附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方姑姑听完脸色大变,快步走到章秀华身边。

      “老夫人……”方姑姑见柳涵在这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低地唤了章秀华。

      章秀华见她脸色不对以为是自己的宝贝孙儿出了什么事,急切地问道,“可是沭儿出什么事了?”

      方姑姑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中途她神色古怪地觑了柳涵一眼,也许是那一眼太吓人柳涵直到被她打发出门还愣愣的。

      柳涵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道上,本来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好好生活,白天她可以带着孩子去花园玩,让孩子和梨心一起捉蛐蛐儿,晚上梨心给孩子讲故事,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侯爷来了,孩子会很高兴地扑到他的怀里撒娇……梨心还说等小公子出生了要教她编福绳儿,可不能让他像他娘一样连福绳也不会编……

      可是她这么一出来就意味着老夫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还有谁能帮她呢?现在老夫人已经打心眼里认定是梨心推了沭儿,大夫人现在也定是记恨的。郁大娘子吗?她昨日根本不在府里,对这已经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怎会参合进来呢……侯爷又去了前线……
      是啊,她顿时醒悟,自己怎么忘记了呢,她可以写信给侯爷啊!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说干就干,她连忙加紧步伐一回到别院就铺纸研磨,她原不会写字,是闵永平手把手地交了小半年才勉勉强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如今总算能写会读了,可就是字写得惨不忍睹。信写的很简单,只有几句简单的交代,却涵盖了一个小人物的命运,这是时代的陋习,也是世代的悲剧。

      她将信纸塞进牛皮信封,唤来橙儿将信郑重交到她手里后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将信送到驿站,拜托他们快马加鞭送到侯爷手中。她相信平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一定会帮自己的,只要他回一封信吩咐莫管家将梨心赎回来,一切还是能回到从前的,她们都会像从前一样的。

      橙儿接信的时候手心无意间碰到了柳涵的手,她反应过来后猛然抽了回来,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来,可惜柳涵心思全放在信上,不然她定能瞧出丝毫端倪。

      橙儿拿着信一路小跑直到出了院门才敢停下来,她握着信的手有些发抖,怎么办?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将信交给大夫人,梨心姐会怎么样?她还能回来吗?

      昔日一幕幕打闹说笑涌上心头。

      “哎呀,别紧张,随便点来坐这儿。”梨心拍拍一旁的石凳,示意橙儿坐过来。

      她看着笑的灿烂,吃的正欢的主仆俩人,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是她在青苑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氛围,亲切的温暖的氛围。

      她依言坐到梨心旁边,动作小心翼翼地,整个人显得尤为拘谨。这是在秦姝身边养成的性子,经年累月就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啊哈哈哈,”柳涵和梨心俩人相视一笑。

      “是啊,柳儿人很好的。既然你来了这儿,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啦!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随意啦!”

      朋友。是的,朋友!

      她有些心动。

      如今她是要背叛自己的朋友还是罔顾夫人的警告,一切都取决于这封信的去与留。

      手心的汗越来越多,橙儿背靠在红墙上一时间思绪万千。她见识过夫人的手段,如果自己背叛了她,下场怕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又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打定主意,她将汗尽数擦在自己衣摆上,捏着信一步步向青苑去。

      终于挨到晚上,柳涵几次三番坐立不住,不停地问橙儿信送出去了没有,几时才能送到侯爷手中,橙儿不耐其烦地重复驿站小厮和她说的话,大概小半个月的时间。

      夜幕降临的时候,柳涵突然肚子疼得受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直打滚,不一会儿就见了红。好在府里有为了方便照料世子闵沭的张大夫在,不然此次凶多吉少。

      其实见红以前也不是没有的事,柳涵小时受了寒气,身体底子一直不好,能怀上孩子已是大幸。这几个月她偶尔痛一阵,张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说身体太虚,开了一大堆补药。如今这次大概是淋了雨,又受了惊吓,痛感才来势汹汹。

      她这一痛把章秀华吓着了,老太太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戴好,披了件能遮住全身的薄大氅就赶了过来,一点不像她平时的样子。

      “大夫,孩子怎么样?”

      “娘子身子虚弱,再加感上风寒,故而见了红,所幸孩子并无大碍,只要细心调养半月即可恢复。不过……”张大夫眉头皱起,停顿了一会儿。

      “不过什么?”章秀华赶紧追问。

      “娘子是否经常有小量出血的现象?”

      “娘子……娘子经常说肚子疼,偶尔有出血现象,吃了李太医开的几副药好转了一点,今儿不知怎么了………”在章秀华眼皮子底下,橙儿的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她按照秦姝事先吩咐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生怕自己漏出什么端倪。

      “可有药方?”张大夫前几年在太医院当值过,李太医比他低一辈儿,也是个有谱儿的后生。他记得自己从太医院退出来那年,李太医刚当上正六品的医官,如今他已经是太医院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有……有的。”没想到张大夫这么追根问底,橙儿只得从柳涵梳妆的匣子里拿出药方慢吞吞递给他。柳涵的屋子实在简单,没什么装饰品,简单得不像话。章秀华原本没注意到,这下察觉了,皱了下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心疼柳涵,而是觉得这屋子朴素得有失侯府的体统。

      找个时间她得好好和柳涵说说这事才行,这像个什么话,况且以后有了孩子就更不能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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