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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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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铜色的硬币旋转了好几圈，缓缓下落，没有人去接住它。小小的硬币掉在地面上弹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掀起零星的尘土，最终归于平静。
不过是硬币掉落罢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已。硬币的主人却是微微喘息，脸上写满了惊恐，冷汗在她的额眉与鬓角间密布，仿佛刚才经历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硬币……抛不了……
不，是不能抛了……
看着那枚黄铜色的硬币，曾经的一幕总是时不时地闪现，刺激着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哈啊……哈啊……
越是去回想，越是心慌得厉害，就像是有谁在扼住自己的喉咙，氧气无法吸入身体之中，喘息越来越剧烈。
杀人犯！
安静下来的呼喊……
绝望的眼神……
你这个杀人犯！
破碎的蝴蝶发夹……
幼小冰冷的躯体……
栗花落香奈乎，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杀人犯！
……
一年前。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香奈乎早间的训练完成，正想要与平时一样到走廊坐着发发呆，却听见前门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呐喊。
紧急前往查看，看到的是背后背着两把刀柄用锁链连在一起的大刀、额头戴着浮夸宝石首饰的男人，不顾身旁两个小女孩的阻止与叫喊，左一个右一个地扛着小葵和小奈穗，正要往外走。
身为虫柱的继子，香奈乎自然是认识这个男人——鬼杀队的音柱宇髓天元，能用背后的两把特制的大刀自如地运用音之呼吸，实力强劲，据说曾经还是一名忍者。
音柱大人？没有受伤的样子……为什么会过来？还抓着小葵和小奈穗？
“啊，是蝴蝶的继子么。”
本来对女孩们的叫喊还有些不耐烦的宇髓扭头正好发现香奈乎，于是嘱咐了一句。
“麻烦你转告一下蝴蝶，任务需要，这两个孩子我就借走了。”
哎？
说完宇髓就没再理会女孩们，提脚就要走。
“请你放手！我……这孩子是……！”
“唔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都给我安静点！”
小葵尝试过挣扎，发现对方的力气强大到她根本无法挣脱；尝试过解释，然而这个人似乎也没打算听她说话……
小奈穗害怕得浑身发抖不断哭泣，这一场绑架来得太过突然，女孩们都陷入了恐慌与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忍大人刚好外出执行任务，还未回归。
不行！我和小奈穗都不能跟柱去执行什么任务啊！我面对不了恶鬼，小奈穗更是连刀都没拿过！去了的话……
“香……香奈乎！！！”
小葵抬头望向呆愣在原地的香奈乎，没有一丝犹豫，向她伸出手，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香奈乎！香奈乎！”
“香奈乎大人！”
看着小葵和小奈穗在宇髓的臂膀下挣扎，听着小葵和小奈穗叫唤自己的名字，香奈乎自己也陷入了矛盾的漩涡。
如果选择听从命令，就无法回应小葵；如果帮助了小葵和小奈穗，就等于违抗了上司的命令……
怎、怎么办？该怎么选择？
两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碰撞、对峙，不分伯仲。香奈乎满面纠结、满头冷汗，无法决定该选择哪一种。
丢、丢硬币来决定吧！如果是“表”的话，就听从命令……
手指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口袋里被体温捂热的金属硬币，手法娴熟地将硬币置于大拇指之上，毫不犹豫地掷起。在其下落时用手背接住，再用另一只手盖住，防止硬币滑落。
接下来，只要看看硬币向上的一面刻着什么就可以了。
盖住硬币的手猛地掀开，黄铜色硬币之上，占据了硬币一整面的一个字格外显眼……
是“表”。
结果已定。
香奈乎收回了硬币，与小葵的双眼对视，却没再有其他动作。
！香奈乎……！
小葵马上就明白了香奈乎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于是奋力的呼喊戛然而止，唯有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时候小葵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了香奈乎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她也没有想到，那会是自己见到小葵的最后一面。
……
之后的日子仍如平常，只是多了每天早晨鎹鸦送来的告知平安的信件。尽管少了两个人，但好像除了这些，蝶屋依旧要每天照看病患，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即使有信件送来，小清和小澄还是会下意识地担心被抓走的小葵和小奈穗，期盼着她们能尽早平安回来。然而目光落到香奈乎风轻云淡的身影之上时，就好像这些担心不过是无稽之谈。
小清和小澄都了解香奈乎的性子，表面看着心里会感到不太舒服，但对于香奈乎的一举一动，她们都会施以十足的理解。
所以两个小女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兢兢业业地继续帮忙蝶屋的日常工作。
香奈乎仍在庭院逗弄着翩翩飞舞的蝴蝶，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望向上次宇髓带走小葵和小奈穗离开的方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再一次拿出硬币抛起、接住，这一次的结果又是“表”。
于是香奈乎将硬币收起，转身回屋。
三天后，忍终于完成任务归来。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了蝶屋之中的不对劲。
“小葵和小奈穗呢？”
在忍的追问下，她才从小清和小澄嘴里得知了小葵和小奈穗的去向。听完这些，忍的脸色竟是难得地变得铁青。向来懂得管理情绪的她，此刻竟恼怒之色流露于表。
“我去找主公大人确认宇髓的行踪！你们继续乖乖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擅自把你们带走！”
忍吩咐了这么一句，又带上自己专属的日轮刀，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中。
忍这样的行为无疑让三个女孩感到了不安，并霎时间在她们的心底疯狂滋长，最终在第二天化为了现实。
鎹鸦扯着尖锐的嗓音，奋力振动翅膀，四处盘旋，不知疲倦地将音柱的讣告告知了鬼杀队的每一个人。
继炎柱之后，又一名柱不幸遭遇了上弦。宇髓协同自己的妻子与上弦之六持续奋战到了最后，保护了吉原街大多数的人。
传达讣告之后的静谧夜色之下，忍也带着沉重的表情回到了蝶屋。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少部分的蓝色蝴蝶发夹碎片，和小奈穗悲惨地断成两截的尸首。
“不要！！！”
“怎么会这样！！！”
“不行哦，你们不能过去。”
忍拦着小清和小澄没让她们去掀开染血的白布，而香奈乎却是趁这间隙，颤抖着手，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香奈乎就感觉到有什么沉重地砸在了心尖。
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小女孩，会小心翼翼关照她的小女孩，那天瑟瑟发抖向她呼救的小女孩……如今一片冰冷，毫无血色。
那么……小葵呢……？
她为什么没有和师父一起回来……？
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多想，她根本就知道，小葵为什么没有回来，只是她不愿去承认。
眼前依稀浮现出小葵在恶鬼的利爪下遍体鳞伤、惨叫，最后被恶鬼残忍杀害的画面。在咽气之前，似乎还在怨恨地质问，痛苦地呜咽。
为什么，香奈乎？我们不是家人吗？
你那天明明可以做什么的，然而你却用一个硬币，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见死不救？
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有……我没想到会……
眼前的世界在模糊旋转，沉重的喘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耳边不断回响着的杂乱人声，正在狠狠地冲击她的意识。
【杀人凶手为什么不救我们是你害死了我们我绝不会原谅你我好痛苦救救我好可怕我想回去我分明那么信任你好可怕为什么要无动于衷你可以救我们的啊是你杀死了我们你这个杀人犯！！！】
“香奈乎！”
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她好像看到了小葵和小奈穗在疯狂狞笑着，举起双手朝她掐了过来。
……
这之后究竟做了多少次噩梦呢？
每一次入睡之后，总能够梦到音柱大人带走小葵和小奈穗的那一天。
在梦里，小葵一次又一次地向她伸手，而她一次又一次地抛出硬币，选择了袖手旁观。
每一次到最后，小葵和小奈穗都会以残破不堪、面目全非的脸向她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我们？
杀人犯！
你这个杀人犯！！
栗花落香奈乎，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杀人犯！！！
“！！！！！”
香奈乎总会在这时候惊醒，身上被冷汗浸透，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夜，再也无心安睡。
如果那天硬币掷出来的是“里”，会不会有所不同？小葵和小奈穗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那天跟着去的话，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
香奈乎不止一次地这样思考过，总为自己设想出不一样的道路。在那些道路里，她都有所作为，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小葵和小奈穗都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蝶屋。
多么美好的幻想……
可惜没有如果，再怎么幻想，也无法改变现有的事实。
无休止的噩梦每日每夜地折磨着她，以至于记忆中最后一次小葵直视她的那个眼神，在她无尽的自责中被灌满了扭曲的怨恨。
小葵她一定很恨我……
小奈穗她一定会诅咒我……
她无法再抛硬币了，每当她想要抛硬币的时候，噩梦里的场景就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不曾想到，这枚她尊敬的姐姐赠予她的，饱含爱与关心的珍贵硬币，会有一天变成如此令她恐惧痛苦的东西。
她无法面对小清和小澄了，每当她看见本应形影不离的三个人之中少了一个，强烈的自责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涌起，迫使她下意识地逃避。
她们分明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却每天上演着这般荒诞可笑的“闹剧”。
所以，香奈乎最终，选择了逃离整个蝶屋。
她一个人定居在了樱花林附近，把无尽的懊悔、自责、恨意，全数发泄在了没日没夜地勤练剑术之中。
大半年过后，相比于普通剑士更为高超的剑术造诣，使她被各个柱认可，晋升为花柱。
自此，若非必要，除了忍和主公，谁也无法让她开口；面对选择，若非命令，无法抛掷硬币的她，更倾向于哪个也不选的逃避。
平时安静沉默，面对恶鬼时狠戾决绝。脸上总是面露微笑的花柱就像是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黑莲花，不管是敌人还是一般人，与她的关系都无法更近一步。
当主公将侦查吉原街的任务下达给她的时候，她还仍能保持平静，就像以往从主公这里接到任务的时候一样。然而等真正见到上弦之六本尊时，或许香奈乎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是有多么的怒不可遏。
那个……蝴蝶发夹……！
不愧是穷凶极恶的上弦，害死不少人，让多少无辜的灵魂无从安息，如今还能恬不知耻地夺走被害人的遗物，冠冕堂皇地戴在自己头上！
分明犯下了如此罪不可赦的罪孽，现在还能一脸傲慢得意地跟别人提起死在她手下的受害者，讲述自己的残忍行径，仿佛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描淡写。
……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什么啊，怎么就忘了呢……
这个直接害死了小葵和小奈穗的罪魁祸首……
上弦之六……上弦之六！！！
害死他人也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的恶鬼，绝不可饶恕！！！
哪怕是拼到最后，哪怕就此殒命，我也定要斩下他们的头颅！！！
喘息之间，香奈乎的眼中就布满了如血一般的鲜红，目眦尽裂。长久积累于心中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