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亦护佑少女》蔚咲

14、十四章

　　怦怦——

　　云黎的心跳恍惚漏了半拍，一时之间口舌笨拙，字词遣句转圜在嗓子间，不上不下。

　　她看着红色格子地面上树的影子，在微风中摇曳铺展成不均匀的花纹，就像她不解他意的心。半晌，只能絮然低语道：“不是在身后。”

　　是一直在很前面的地方，熠熠夺目。

　　众人注视着，她亦是，很努力地朝着他的光芒前进。

　　荀元看见她沉默的背影，看穿了她的想法，无奈地不再多言。

　　十分钟的路程很快行至尽头，两个人站在门前互道晚安，而后各自进了家门。

　　荀元背靠着门缓缓坐在门关处，被黑暗的环境包裹，无人的家寂然静谧，就如无数个重复的日日夜夜一样。

　　北岛听到声响，从沙发上轻巧跳下，走到主人的身边：“喵~”温顺地舔舐他的手。

　　荀元轻笑，把手里面的熊猫玩偶放在它面前：“乖。”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微信消息发过来。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滑开屏幕，打开微信，一个穿着成熟职业装，笑得大方得体的女性头像发来消息。

　　语音：“小元，对不起… …妈妈这个暑假也不能回去看你了，公司最新上线的项目很忙，我马上要飞往欧洲一趟。生活费我会定期汇到你的银行卡上，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就和清洁阿姨或者隔壁林阿姨说。”

　　温柔的轻声细语，背景音还夹杂着飞机场大厅的通知女声。

　　荀元沉默地听着她发来的屈指可数的语音，在微信消息框上写回复的话，删删改改许久，最后只剩下寥寥一句：“我知道了。”

　　只是，发过去的时候，女人早已经登上飞机，看不见消息了。

　　咫尺之隔的另一边，云黎跟父母通了个短暂的电话报平安。

　　挂断电话后，把今天抓到的小猫玩偶放在枕头侧，无意识地笑笑。默默褪下衣服，放进自动洗衣机里，转身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朦胧的水蒸雾气在里间飘散开，不透明的玻璃上映出女孩青涩而纤细的身体。

　　待到洗完澡出来，发现洗衣机竟然还没有开始运转，云黎微微疑惑地关上了洗衣机，想着明天再试试。

　　在空调夜晚睡眠风的吹拂下，她躺进柔软的被窝里，用手机备忘录简短地订制了暑期计划，又打开闹铃，安然闭上眼睛。

　　脑海中缓慢地冥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渐渐地，思绪飘远——不知现在的荀元在做什么呢？

　　模糊不清之间，看见远处有一团光亮，愈来愈近，云黎仿佛在云间彳亍，离那光源地愈加靠近。

　　一个熟悉的身影被白雾笼罩，正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亮，他慢慢地，极慢地回头，似是看见了她，他抬起湿泞的脚，一步一步徐徐地向她走来。

　　雾气拂去——是荀元，他微启唇。

　　但云黎听不见他的话语。世界混沌起来，青色的浊雨落了下来，流淌在他脸上，他渐渐消失在雨帘中，任云黎如何呼唤也不见身影。

　　一阵清脆的响声在耳畔响起，云黎骤然睁眼，才恍觉南柯一梦。

　　晨间六时。

　　七月的天亮的早，世界已初显白色，窗外唧唧喳喳的小麻雀们掠过掀起和煦的夏日清风。

　　云黎在温凉舒适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懒懒地伸展了胳膊腿，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清淡的洗发露香味溢在鼻息间。

　　安静片刻，坐起身子，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学习开始。

　　云黎揉揉惺忪的眼睛，打开房间门准备先进卫生间洗漱一番。但，眼前此情此景——她瞠目结舌地以为在继续着未做完的梦境。

　　卫生间连着浴室被水漫没一尺厚，湿湿淋淋地让人无处踏足，不知是水管漏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

　　云黎穿着凉拖鞋慢慢走进去，冰凉的水淹没了她的脚踝，侵袭她的肌肤。她蹲下身仔细观察漏水之处，原来是洗衣机连接着的水管破损，水顺着管子流淌出来。

　　她恍然大悟，这才知晓了昨晚洗衣机“罢工”的真相。

　　颤颤悠悠地将手伸进窄缝里，妄图抢救一下当下境况，没想到拉动水管之时水量瞬间涨满，四处外溅，淋湿了云黎的衣服和发梢眉眼。

　　“… …”这令人进退维谷的局面。

　　为了避免持续漏水造成浪费，云黎到楼道间关闭了控水的总水阀。

　　“嗳——”轻叹一口气，这么早，修水公司的人还没上班，一时之间也无法用水的云黎无可奈何，只能回到房间里暂时换下整身已然湿透的衣物，稍作整理。

　　手机消息提示音这时突然响起。

　　荀元：「早。」小北岛萌萌歪头.gif

　　云黎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又看看浴室间束手无策的局面，默默回复了句：「早安。」

　　「起来了？」

　　「嗯。」

　　「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

　　荀元发过来一张小朋友腼腆微笑的表情包：「阿姨教我做了皮蛋瘦肉粥，过来吃早饭吧，做了你的份。」配着一张看起来秀色引人的高清图片，白色的米粥上点缀着小块的皮蛋和碎瘦肉。

　　云黎确实感到饥肠辘辘，她思索片刻，半晌后，还是坐在了荀元家的餐桌旁。

　　荀元把一碗香气浓郁的粥放在她面前：“今早怎么不高兴？”他轻易地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情绪。

　　“没有不高兴——谢谢你的粥。”云黎平缓心情，用瓷勺子舀起一勺软糯的粥，轻吹几下，送入口中，黝黑光亮略带溏心的皮蛋和颗粒感的瘦肉在口中咸香四溢，仍有些烫的粥对于她来说将好：“很好喝。”她适意地点头。

　　荀元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和她一起吃早饭，北岛在猫食盆前埋头吃着自己的猫粮。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落地窗外可以眺望高大矗立的楼栋和远处蔚蓝的天际。

　　此时，就很美好。

　　一碗满满的粥很快见了底，荀元问：“还要吗？”

　　“谢谢，我吃饱了。”云黎饫甘餍足。

　　“林阿姨这几天不在家，你都可以过来吃饭。”他站起身收拾碗筷，用干净的湿纸巾擦拭桌面。

　　“我自己可以做的——”云黎说着也站起来，正欲端起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洗刷。

　　突然，荀元比着食指伸到她淡粉色的唇前，止住了她的言语和动作：“不要拒绝。”

　　云黎的手臂动作僵住，唇间的温热传感至大脑一时间空白无措，只听到他淡淡地说：“就当是对林阿姨排骨汤的谢礼。”

　　荀元接过她手上的碗筷，径直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水清凉地滑过手背，他仔细地清洗起碗碟来。

　　云黎小步跟着他，站在他身畔，看着清澈透明的水流：“其实… …”

　　“嗯？”他看一眼身旁的女孩。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她的语气郁郁：“卫生间的水管破损了，所以一直在等修理公司的人上班… …”

　　他把洗好的碗再次用清水过沥一遍，放进整洁的橱柜里，用厨房的毛巾擦净手：“我来打电话。”

　　荀元看着女孩脸上闷闷的表情，弯下腰与她平视，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儿的，黎。”

　　他拨了一个电话，前后不过十分钟，修理的人敲响了房门。

　　云黎带着修理人员和荀元进屋看水管泄露的地方，荀元看到这狼狈不堪的情况，安慰道：“王叔对于修理很在行，不用担心。”

　　王叔已经熟练地拿出自己的修理工具，只身下水屋，笑道：“小姑娘，放心，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都看得多了。”

　　他一番仔细观察症结所在，将洗衣机稍微外移一些，三下五除二将水排掉。接着重新接了根新水管，又专业地为水管涂上粘稠的浆糊，确保万无一失后加以清理。

　　几波折腾下来，身上汗流浃背。

　　云黎礼貌地为王叔端上一杯饮水机里的凉开水。

　　“姑娘，这弄好了，但浆糊没干透之前还不能直接用水，可能要等个两三天。”王叔用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语气认真地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王叔。”云黎连连道谢，用微信支付了修理的费用，王叔本欲拒绝，在云黎的坚持下还是收了。

　　荀元笑着说：“叔，您还是收下吧，不然这小姑娘不会安心的。”

　　王叔拍了拍荀元的肩膀，了然地笑笑：“小伙子。”

　　王叔走后，云黎把浴室水渍拖涮干净，荀元斜着身子慵懒地站在门框旁看着她：“这两天暂时不能用水。”

　　“嗯。”她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

　　“我家有两个浴室，需要的话请随意。”

　　她发现，自从与他相遇后，总是在接受他的照拂，仿佛无论多么难以收场的局面，只要有他的存在，都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

　　“你知道吗？”云黎收拾好浴室，走到廊间，轻带上房门。

　　“嗯？”荀元尾音上翘，听她说话。

　　云黎转过身子，站定在他面前，直直的看着他乌黑深邃的眼眸，手背在身后，轻轻绞缠在一起。她停顿片刻，认真道：“如果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好的话，是要负责的。”

　　荀元没有意料她竟是说这句话，一本正经地像努力学习站立的小奶猫，偏生又可爱得紧。他不及防地笑出声来，也学着她的语气端正地问：“那请问，要如何负责？”

　　云黎没有意识到他在调侃她，严肃地思忖片刻：“比如，以身相娶… …什么的。”

　　高冷的反差是呆萌吗？

　　荀元哑然失笑：“好啊，那我以身相娶，你愿意吗？”他笑得露出一排白牙，眉宇舒展，直笑得梨涡都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