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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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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泛着波光的湖,湖中央有个不起眼的小亭子,亭子里不断有悠悠的笛声传来,低迷暗哑,悲戚哀扬。
绿翠远远的站在湖边,看着湖中央亭子里那个清瘦孤单的人影,几次踌躇,还是追着笛声去了。
成阳决一曲终了,仍然不解心中苦闷,右眼灼痛难忍,直通脑后,令人心烦意燥。想到她赶他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此生不再见的话,顿觉愁肠百结。
这如同被火烧一样的痛感延至脊髓,成阳决耐心耗尽,痛至癫狂,又心乱如麻,猛地一掀桌子,吓得才刚走到亭口的绿翠一声惊叫。
得亏她这一叫,才让差点失了理智的成阳决立马回神,伸手揩了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回头朝绿翠道了歉,“没吓到你吧?”
绿翠赶紧摇头,上前查看成阳决又开始变得猩红的右眼,只觉得那周围的恐怖斑纹更加肆意的扩张了些,不由得提醒道:“您别再想主人了,不然眼睛真的好不了了。”
成阳决低头一声苦笑,“好不了又怎样?当我完好的时候也不见她多看我一眼。这都是我的报应,毁了她几百年的心血,我应该受到如此折磨。”
绿翠想到今日在集市上看到的通灵布告,有些不忍,不知道当不当告诉他。
察觉到了绿翠的犹豫,成阳决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吗?”绿翠抬头看了成阳决一眼,本该俊逸的男人右眼通红,眼周布满毒虫一样的黑色斑纹,曲折蜿蜒的朝鬓丝里面拱去。
原本该是青年样貌的他,却偏偏有一头白发,若不是他身姿依旧挺拔,从背后看来倒真要是个白发老翁了。
绿翠犹豫再三,还是将憋在心口的事说了出来,“今日我出了柳林,没走到三里就看到了到处都在传主人百年一次寿辰的白鸽,可唯独……唯独……”
“唯独避开了这柳林,是吗?”绿翠埋了头,她知道此时不该刺激他,可她也不愿意让他就这样一个人闷着所有心事,更不愿看到当他知道他错过了最爱的人的寿辰时的样子。
“也许……也许主人她只是忘记了,也或许是信鸽们给发漏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主人不可能还在埋怨你的……”
成阳决还在沉默,半晌居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明白绿翠说的这些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信,可他何尝不希望事情真的能够如此?无论是忘了他还是记恨于他,都不是成阳决想要的结果,哪怕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也比憎恨他,对他失望要强的多。
他已经离开了她身边,搬到柳林几十年,她仍然过的舒坦自在,只是没了炼心石,断了心中的念想,整个人更加孤寂了而已。
可成阳决又何尝不是呢?他只是一时嫉妒,恨她忘不了那个男人,才临阵倒戈,偷了炼心石,自己吞了下去,而几十年来,日夜被灼烧的右眼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那既然你担心,咱们就不去了吧,不然还得花费银两置办礼物,您的药也快用完了。”绿翠小声提议。
成阳决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湖中自己的倒影。
“去!”
大寿当天的白城山锣鼓齐鸣,红绸十里,今次寿辰应该是四师弟举办的,他们几个师兄弟先前都是轮流换着法子讨她的开心,成阳决犹记得,每次由他举办她的寿辰时,她都会笑得格外开心,夸他有心,夸他总能想到她心坎里去。
成阳决站在大门前的老柳树下,手里提着礼物,将礼袋越捏越紧,冷汗从背后流下,觉得今天的阳光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整个人头昏眼花,几乎站不稳。
绿翠在后面扶了他一把,顺便理了理他的衣领和包起了右眼的布条,将他束在后方的头发抽了几缕飘到前面,遮住了他脸上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
成阳决脸上挂着惨笑,“很吓人吗?”
绿翠朝他笑的单纯,“一点都不吓人,比以前在山上时还要英气呢!”
绿翠是个好姑娘,成阳决知道。当初他在做出背叛那人的事地时候,只有她理解并支持他,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心甘情愿的被赶下山,并且不离不弃,一直照顾着他。倘若他能够再回到山上,回到那人的身旁,他一定替绿翠说情,求她原谅她,为绿翠寻一门好的亲事。
“师……大师兄?”门口站岗的两位师弟认出了成阳决,脸上皆有不可置信的神情。
成阳决朝他们笑笑,“玉成,玉恒,好久不见。”
两位师弟的鬓角处纷纷流下了汗液,他们对视一眼,挡在了成阳决的身前,尴尬的笑,“抱歉,大师兄,我们不知道你也收到了邀请,还是让我们去通报一声吧。”
“通报?”成阳决一愣,想到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每出任务回到山来都会被奔相走告大师兄回来了的优秀弟子了,而是一个被赶下山的弃子,一个叛徒。
“这个……您也知道,之前那件事,师父消沉了很久。”玉恒委婉道。
“这……不必了吧。”成阳决眼神变得暗淡了些,攥着礼物的手垂了下去,声音更轻,“我送了礼物就走。”
“你们有没有良心?大师兄以前对你们多好?”绿翠忍不住大声责备。
两个师弟面露难色,大师兄确实对他们很好,也确实是做了违背师父的事情,师父下令将他逐下山,此生不许再回来,他们也没有道理违抗。
噗通一声,成阳决双膝跪地,紧闭双眼声音绝望,“我求你们,不要告诉她,我不见她就是,放了礼物就走,我只想远远看看她,绝对不会让她发现我来过……”
绿翠偷偷抹了把泪,伸手胡乱的将他往上拉,声音哽咽的说,“你别这样,你快起来。”
两位师弟更慌,就差和他跪回去,也是双双往起拉,嘴上道着歉,心里仍然没有胆子放他进去。
“她不会愿意看见我的……她不会愿意见我的……”成阳决口中喃喃,身体如同脱力一般倒地,绿翠和师弟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