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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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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夏嫣然在利用了苏荷衣后,传递出了宫内的军机密报,致使南越军队入侵,势如破竹地夺取了南疆数十座城池。
边关将士仓促下难以应对,节节败退,而入京传递消息的人,却都被夏嫣然派人截杀。
苏荷衣道:“谁不知道京中到处是圣上的耳目,天子脚下,截杀军中急脚递……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高康反了。”
独孤霆眼神冰冷,看向大殿之外。
“夏氏拿了一份莫须有的‘神药’,声称那可以增长功力重回青春,呵……谁都知道高康对朕忠心不二,名利都不足以打动他,但他唯一忧虑的就是年岁渐长,功力会逐渐下降。”
苏荷衣心口噗噗地跳得飞快,忍不住往身后看,只是高总管如今并不在此处,以她的本事,也看不到暗中的那些高手。
“这么说来,圣上后来都发现了?”
“那是自然。”
独孤霆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夏氏见事情败露,更是鼓动内侍作乱……不过后来,朕还是亲手砍了她的脑袋,就在那柳月小院里。”
苏荷衣听得“柳月小院”这一名称,身子微微一颤。
这不就是她被砍头的那处院子吗?
她还记得,这处小院杨柳依依,装饰精致,还是夏嫣然自己向独孤霆求来的,专门赐给她手下的宫女和女官住。
没想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是这般了结。
想象着夏嫣然与自己一道头断血流,满地凄凉,苏荷衣顿时觉得畅快了不少。
说到底,独孤霆也不笨,没被夏嫣然迷昏了头脑,究竟是替她报了大仇。
她握了握拳头,继续听着独孤霆自言自语。
“……而南疆的烂摊子,也由温久与元丹青一同收拾了,朕将夏氏一族尽数诛杀……大约三四年后,一切风波尘埃落定。”
“原来是这样……”
苏荷衣唇角微微翘起,点头附和,“区区边陲之国,即使是一时能够占取利益,也难长久!看来就算是梦,圣上也是精明果决,算无遗策地赢到最后。”
苏荷衣心里舒了口气,笑着送上一记马屁。
“这与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如今南越方面已开始败退,想必一切都会像圣上所想的那般顺利。”
“不一样的。”
独孤霆突然皱起了眉,一手抚上了苏荷衣的脸颊。
柔软的,鲜活的肌肤红润弹性,与他曾经见过的截然不同。
在他的记忆之中,找到苏荷衣时,她已经死了。
这宫里常常死人,最终也无人认领的尸首,会被扔到北郊的乱葬岗掩埋。苏家涉及了叛国大案,尽数被杀,自然无人能来领她的尸体。
也是个雨天,独孤霆派人掘开了层层黄土,看着坑中白骨,一度感觉被潮水一般的疼痛淹没。
夏嫣然伏法,纵然洗去了所有人的冤屈,也洗不去土壤浸染的血腥。
那天皇帝在雨中站了许久,英挺眉眼间阴云密布。侍卫与宦官们也只好一同淋雨,一群人拱肩缩背,像极了庙宇外头无处可躲的乌鸦。
最后,他们只得了两道命令。
“将苏氏遗骨重新安葬”和“御书房内再不用侍书官了”。
“这梦里没你,所以算不得是十全十美。”
独孤霆回过神来,捏了捏苏荷衣的鼻梁。苏荷衣就仰起脸任他捏,在旁陪着笑。
听到独孤霆把她算作了“人生成就”的一部分,与征服南越、诛杀叛徒都列作一堆,她当然觉得惊喜,甚至隐约还有点儿美滋滋的得意,打着卷儿往上涌。
“还要十全十美……”
苏荷衣娇笑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圣上是不是太贪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富有四海,十全十美不应该么?”
“那太庙还祭么?”
“祭。”
独孤霆眯了眯眼,“看似大义凛然,但朕总觉得这遗表有蹊跷。”
王定安可不是什么迂腐的酸儒,仅仅要他做个孝义明君。恰恰相反,这老狐狸做事必有些更深的缘故,从这个要求来看,他隐隐嗅到了些许阴谋的味道。
独孤霆“数典忘祖”,登基后已有数年没去太庙了。这下子宣布了冬祭的命令,大臣、内侍们欣喜若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连续几日,苏荷衣还在睡梦中就被抓起来试衣。
蜀锦云锦,金凤牡丹,沉重的礼服上辉煌灿烂,散发着华贵无双的气息。
“怎么这么多事?难道本宫一个妃子,也有这么多仪轨要行么?”
差点被长长的披帛绊倒,苏荷衣恼火地提起前裳,踢了踢脚上缀满了宝石的弓鞋。
穿了这身大礼服,她连走路都需要重新练习,更别说闷出一身汗了!
“圣上现在还没有皇后,所以依照吩咐,是娘娘代行皇后之礼。”
一旁的老嬷嬷板起了脸,“鞋面不得露出,这样对祖宗不恭敬!”
“皇后之礼……”
苏荷衣微微一惊,与一旁的宁月对视一眼。
宁月茫然摇头,她也不知道,祭祀时还有这种惯例?
“这不合适吧?”
苏荷衣叹息一声。
看了宁月的摇头,她便能猜测到,这一定是属于独孤霆的安排了。
就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下令自然是无人敢反对,但是苏荷衣自己又有些心里打鼓,唯恐担当不起这份职责。
由于独孤霆的干扰,她连宫中的日常规矩都没学全,更别提复杂繁琐的祭祀礼仪了!
到了肃穆的太庙里,她连如何摆放手脚都不知道。
“这又有何难,就算娘娘做错了,圣上也不忍心责怪的。”
仙云端着一叠点心进来,笑嘻嘻地将那教导嬷嬷给推了出去。
“娘娘,来吃点杏仁酥吧?”
苏荷衣被她任性言语惹得发笑,张嘴咬了一口她递来的点心。
独孤霆自己就是个不拘礼法的人,这点她怎么会不知?
“圣上自然无所谓规矩,本宫只是不想唐突祖先罢了。”
“奴婢刚才去取衣料,听人说,太后娘娘也要跟着去呢!”
仙云神神秘秘道:“太后娘娘自从先帝龙驭宾天,就从没出过宫门了。依我看啊,她必是一肚子气,悄悄对先帝告状去的!这才叫唐突祖先嘛!”
“仙云!”
宁月瞪了她一眼,拧了一把她的耳朵。
“不许胡言乱语!”
“好了好了!”
仙云吃痛地捂着耳边,悄悄看苏荷衣,“娘娘当做没听见,奴婢知道错了……”
“太后也要去?”
苏荷衣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这消息有些突然,但确实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独孤霆与太后关系冷淡朝野皆知,但毕竟还是名义上的母子,祭祖这种事情总不能把她关在门外。
只是苏荷衣想起南山别院遭受的冷遇,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她本以为太后郭氏就是有些偏心。但上次听宁月说了那只小狗儿的故事,这就让人觉得,也许太后这个人,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传闻之中,太后又温柔又和平,对待后宫妃嫔和子女,皆一视同仁,是有口皆碑的贤良皇后。
但是,她亲生的先太子还是个孩子时,就能不经意地“玩死”弟弟的小宠,后来更是残杀异己无数,对待臣子的手段让先帝都感到厌恶。
如果她真的这么好,又为何会养出先太子这样残虐的性格?
苏荷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是她已经了解,这个女人给独孤霆带来的不快和阴影,绝对远超那些传闻之中的只言片语。
“罢了,若是真的遇见,我以礼相待也就混过去了。”
苏荷衣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塞了几块甜香的杏仁酥,伸手将腰上紧紧的丝绦都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