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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情愿的同船渡(3) ...

  •   萧历瑾带着叶云徊到了岸边,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拍手叫好。温平岚神情有些不自然,迎上前对萧历瑾颔首道:“承蒙玄山君相救,我替云徊师妹谢过了。”说着伸出手,要从他手中接过叶云徊。
      萧历瑾没有立刻把叶云徊交给他,而是抬眼与他对视了片刻,温平岚皱了皱眉,提醒道:“玄山君,水中寒凉,请让我带她去处理一下,否则她会不舒服的。今日玄山君大恩,他日昆仑必来谢过。”
      闻言,萧历瑾方松了手。
      温平岚俯下身,从他臂弯中抱起叶云徊,带着昆仑门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萧历瑾只觉手上一松,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从水中回到岸上,他浑身往下淌着水滴,每一步迈出,都留下一处水迹。不远处叶云徊的背影很快消失,然而水流深处那一簇金色和绿色交织的璀璨华光此刻仍停留在他的眼中,久久没有消散。他往前走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北辰迎了上来,不无担心道:“玄山君!你没事吧?”
      萧历瑾目不斜视:“无妨。”
      迟海潮敛眉垂目跟在后面,保持了些距离,步履似是有些沉重。不知在入神地想些什么,连有人从后面冲上来,撞上了他都毫不在意。
      那脚步慌乱着跑上前来的正是郑灵犀,她一路横冲直撞,谁挡在前面就立马伸手推开,也没有一句抱歉,看得人眉头直皱。一声“玄山君”刚唤出来,北辰已经拦住了她:“郑姑娘,玄山君吩咐下来,让人送你回阳城。”
      郑灵犀双目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尖声喊道:“不可能,玄山君不会让我走的!是我师父让我来的,玄山君不会这样对我!”
      顷刻间,已有两名孔雀山庄的弟子站到她面前,北辰指了指他们道:“你们两个负责送郑姑娘回去,路上务必小心照看。”那两名弟子低头领命。
      北辰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郑姑娘,现在就走吧。再耽搁下去,今天就没有船了。”
      郑灵犀不甘心地找寻一阵,发现萧历瑾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欲哭无泪,心中的气却没处撒,立刻指着北辰骂道:“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算老几,敢对我发号施令!”
      北辰无奈道:“郑姑娘,这是玄山君亲自交待的。他还说了,如果郑姑娘不愿意走,那他会立刻写信给天山派,请您父亲来接您回去。”
      郑灵犀闻言呆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似乎别无选择了。可她好不容易才跟师父求来的机会,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玄山君刚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可他却对昆仑派那个叶云徊如此温柔体贴。她从小到大备受疼爱,想要什么就会很快得到,而如今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挫败的感觉。无限的失望和不甘杂糅起来,生出许多的恨意。她该恨谁呢?玄山君?不,他是那么的完美,是唯一能配得上自己的人,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自己的好?一定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阻碍了她的道路。而叶云徊,就是这个阻碍,就是她该恨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怒火更是无法平息,暗自咬牙道,今日之辱,必要她叶云徊加倍偿还!
      两名孔雀山庄的弟子带着郑灵犀登上了船,离开了灵台城。北辰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只,心中舒了一口气。
      自从回了阳城,北辰有时不得不与这位庄主的高徒、天山掌门的女儿打打交道,对她横行霸道的脾性很是不喜,奈何她身份特别,庄主似乎还将她视为儿媳的人选,背后又有她父亲撑腰,因此只得忍气吞声,不与她计较。这次出使黑水城她未能同行,众人都心情舒畅,谁知到了平凉竟然又遇到了她。不用多说,必然是她去求了庄主萧玉麒,才让她跟来的。萧玉麒此举也是为了让萧历瑾多与她相处,熟悉熟悉,说不定能发现她吸引人的地方,就看得入眼了,到时再从旁好言相劝,或许就此成就一桩好姻缘。
      那边萧玉麒想得十分周到,这边却苦了孔雀山庄众人。寻常弟子还好,平日也见惯了郑灵犀的嚣张跋扈,不去招惹她倒也无事。迟海潮名声在外,又是她父亲那一辈的,郑灵犀对他有几分惧怕,在他面前较为收敛。最倒霉的是北辰,他少时起一直跟着萧历瑾,鲜有跟女人打交道的时候,养成了一副直肠子,更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只要郑灵犀一作妖,他便觉得十分聒噪,难以忍受。怎奈玄山君虽然对郑灵犀很冷淡,却也算是忍耐,加之郑灵犀或许是想在玄山君面前讨巧卖乖,从平凉城过来一路上脾气收敛了许多,常常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对着玄山君千般温柔,私下里对其他人却大呼小叫颐指气使,北辰搞不懂她那些弯弯绕,就更不好发作了。
      转身离开码头,北辰很快跟上了还在慢慢踱步的迟海潮,对他感慨道:“真不知萧庄主是如何想的,像郑姑娘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得上玄山君?”
      迟海潮愕然道:“啊?你刚才在说什么?”
      北辰又重复了一遍。
      迟海潮摇摇头:“恐怕萧庄主不用操心此事了。”
      北辰惊讶道:“为何这么说?”
      迟海潮叹了一声气,却不再说了。
      灵台城并不大,叶云徊被温平岚一路抱到一家客栈,沿途居民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她曾要求下来自己走,毕竟刚才落水时的不适已经没有了,只是衣服头发还湿着,等下到了客栈换洗一下就好。怎料平素很好说话的温师兄此时铁青着一张脸,对她的要求断然拒绝,坚持要抱着她,仿佛她是一个重病号。身后的昆仑弟子也很疑惑,不住地交头接耳,时不时窃窃私语。
      叶云徊着实无奈,只得把头埋起来,以袖掩住。
      到了客栈门口,想着马上就可以进房间不用见人了,她方镇定了一点。刚将掩面的袍袖撤下,却看到了十分熟悉的身影,心中立时无比紧张。
      不知道这玄山君和他的手下是走的哪条路,竟然比他们还先到客栈。小城镇的坏处就在这里了,好的客栈不多,因此撞到一起并非什么稀罕事。
      听见动静,大堂里站着的孔雀山庄众人也转过头来,目光都落在了抱着叶云徊的温平岚身上。此时温平岚身上的衣服也已洇湿,他却毫不在意,神色自如,看着仍是一位如兰君子。叶云徊湿发贴面,显得楚楚可怜。迟海潮不动声色地看过来,一脸的意味不明,北辰则略带紧张地瞧了瞧玄山君。
      叶云徊抬起眼睫,正好对上萧历瑾犀利的目光。如同做错事被抓住的孩童,她有些不安地别开了脸。
      两刻钟后,叶云徊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丹朱站在床边,仔细地为她裹去发中的水汽,又去给她拿了一盏热茶来。
      叶云徊小心地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端着茶盏小口啜着,经历了方才的生死一线,她此刻也有些后怕,更加觉得手中的热茶香气四溢。
      丹朱拿起一把木梳,将她的长发梳顺,梳着梳着拍了拍胸口:“小师叔,你今天可是吓死我了!要不是玄山君及时下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叶云徊“嗯”了一声。说起来,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救她了。
      丹朱又不无羡慕道:“小师叔,刚才温师叔可是抱了你好久。今天你又是被玄山君抱,又是被温师叔抱的,简直太有运气了吧。”
      叶云徊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运气?如果平白无故掉到河里,也算运气的话,那我很乐意把这份运气给你。”
      丹朱立刻激动起来:“我倒是想,可惜没这么好运!小师叔你想想,那可是玄山君,还有温师叔啊,有多少女人想被他们抱在怀里?你可倒好,两个都碰上了,这还不叫有运气?”说着目视前方,盯着某处虚无畅想起来,脸色渐渐沉醉。
      面对她的花痴,叶云徊只能无奈摇头:“玄山君对我那不过是救人必须的途径罢了。至于温师兄,你是知道的,他就是对人好,很爱照顾人。”她想到了萧历瑾在水下给她渡气的那一幕,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起来。
      丹朱反驳道:“温师叔怎么没有这么照顾过别人?”
      叶云徊不想再说这个,换了话题道:“刚才在楼下好像没看见那位天山掌门的女儿。”
      丹朱的注意力顿时转了过来:“你说那个郑灵犀?确实没看见。听说她父亲很想把她嫁到孔雀山庄,玄山君的两个哥哥都已娶亲,小师叔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嫁给玄山君么?”叶云徊愣了一下,实在想不出来玄山君和这个郑灵犀并肩站在一起会是什么画面,看着肯定不会太和谐。
      丹朱点点头:“不错。不过我看玄山君对她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倘若玄山君的父亲也同意这门亲事,那就说不准了。以前从未听说过玄山君带女子同行,没想到头一回带的就是她。这人实在太过张狂,要是真的嫁给了玄山君,指不定要嚣张成什么样呢。”想到郑灵犀的嘴脸,丹朱不禁一阵恶寒。
      叶云徊手捧茶盏,有些发呆。
      丹朱又愤然道:“若不是她使坏,小师叔怎么会掉到河里去?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之女,竟然行径如此卑劣,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
      叶云徊神情黯然,低声道:“好了,不提她了。她是孔雀山庄的弟子,毕竟是玄山君救了我,此事便过了。”
      丹朱道:“说起这个,真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玄山君。我找到温师叔的时候,他都愣住了,还没等我跟他说完,玄山君就已经跳下了河去救你。哎,我看温师叔刚才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他肯定埋怨是在自己为什么没有快点去救你,反而让别人抢了先。”
      叶云徊想起方才温平岚反常的举动,眼前又浮现出在水下时萧历瑾那双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眸,一时有些无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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