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的》未及之地

43、第 43 章

　　暮色四合，山中鸟兽啼鸣低吼，一群黑衣人仿若鬼影般在山间疾行，为首的男人速度极快，就连龙四这种从小长在山里的汉子也忍不住惊叹。

　　但此时并不是他惊叹的时候，他如今拼命往龙头寨赶，只是想保住一条命而已。

　　他不知自己提了寒江的婆娘，是怎么刺激到了这个男人。在他依着见之难忘的记忆说出那个小娘们大体的相貌时，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便抵在了他的喉间。

　　他看着那男人的眼神，仿佛一匹狼，比之山中狼更为凶狠。仿佛下一刻就会将他撕碎，那眼神，他曾经在寒江身上也见识过...

　　山路崎岖，龙四不敢有半分懈怠，待行至龙头寨的“一线天”之时，龙四急急止住脚步。宋意荣见他停下，不虞道：“何事？”

　　“穿过这条山道，就是龙头寨的腹地。”他面露难色，见宋意荣眸子阴郁，仿佛他再不走，便会将他一剑封喉。于是只能解释道：“这条路虽然没有巡山哨，但只要一靠近一线天，山上的守哨便会发现咱们...”

　　龙四没有半分欺瞒，若他不是从小生活在龙头寨，知道还有一条小路能安然上山，恐怕他们这一行人，行至半山腰便会被巡山哨发现，哪里还能走到一线天来？

　　见文以为他想耍什么诡计，瞬时抽出配剑，“既如此，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虽是询问，但那语气动作，甚至眼神，无一不是威胁。

　　龙四额角冒着冷汗，硬闯一线天几乎是有去无回。即便是他上回来找茬，那也是到了大哥的忌日，他上山来拜，万不敢有人阻拦，可眼下没有由头，龙头寨的人岂会轻易让他进寨？

　　“有...不过只能您只身与小人上山...”上了山，他落在寒江手里，总比落在这群来历不明之人手中强。

　　这话一出，宋意荣意味不明的打量着龙四，见文甚至直接抽出了佩剑，厉声道：“耍花招？”

　　龙四急声辩解，“小人岂敢，寒江那鬼佬霸占小人老窦的寨子，逼得小人只能另辟山寨，好在山寨中还有小人老窦的部下不忘旧情，肯认小人这个少寨主，但在寒江那鬼佬的眼皮子底下，小人如何敢大张旗鼓带人上山？”

　　这话说得也没错，要是带这么一群人上山，龙头寨定会生疑，但若是只有龙四与一个属下，那便容易得多。

　　宋意荣按住见文的手，借着月光，他向上望去，狭长的山道，堪堪容纳一人的身形，自古以来，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这也正是朝廷为什么不动岭南猖獗山匪的原因。

　　思虑片刻，宋意荣看向龙四，道：“我只身与你上山...”他既然要确定是不是寄颜，自然不会蠢到硬闯。若是龙四胆敢有异心，他有的是法子让他死在龙头山。

　　“主子不可！还请让属下前去为好。”这事有风险，宋意荣若是出了什么事，老祭司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宋意荣扬手制止，“你等在此待命，勿要轻举妄动。”

　　说罢，正要同龙四进入山道，此时山下亮起一簇簇的火光。

　　“怎么回事？”宋意荣神情一凛，看向龙四。

　　“山下有生人上山。”龙四也有些疑惑，这种情况会有什么人上山？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一阵的骨笛声，若是常人听了，只会认为是山中不知名的鸟雀声，但宋意荣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雁鸣，山下来人是他们自己人。

　　见文急声道：“是咱们的人！有情况！”

　　与此同时，一线天中也亮起了火光，龙四让其余人赶紧隐匿，不然这么多人，一定会被守哨无差别射杀。

　　见文低声对宋意荣道：“该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山下的人不会贸然前来。主子若是要上山，还请快去快回！”

　　话音刚落，山道中便传来一道声响：“山下何人？”

　　“是你老子！”

　　今日守哨人正是老寨主的旧部，他自然识得龙四的声音，当即就想将人放进来，但一旁的守哨却拦住他，低声道：“你忘了上回？大当家让我们不能随便放他进来！”

　　两人一合计，也不想得罪龙四，于是客客气气的问龙四有何事，没成想被龙四骂了一顿，“老子回龙头寨，你几个狗娘养的再多问，今儿就拔了你的舌头！”

　　龙四心道自己已经说明了身份，谅他们也不敢放暗器。于是带着宋意荣大摇大摆的就要踏进山道。

　　见龙四要硬闯，一旁矮个儿的守哨立马机灵的往寨子里跑去。

　　......

　　雕花窗子半阖着，引得山风飒然，少女鬓边碎发微曲，屋子里烛火仿佛也会审时度势，借着山风忽明忽暗，寒江一眼不错的看着她，面上却无甚情绪，这番模样，在外人看来，早该怯畏才是，若寄颜没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怕是也这么认为。

　　寄颜心下一喜，这般看来，寒江该是不生气了，就在寄颜以为寒江因她的示好而动摇，心中小小得意之时，却见寒江的脸忽而靠近，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鼻间，他的眼神紧紧锁着她的眸子，好像在分辨她话中的真伪，寄颜自然不能闪躲，她瞪大眼睛，也直直地与他对视，好似在说，没有比这更真的。

　　可看着看着，便生出了些不安与局促，寄颜从未这样细看过一个男人，唇色红润，色泽清透，轻轻抿着，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倒也出奇的好看。若是将周围的青渣修个干净，倒也有几分清清爽爽少年郎的姿态。可偏他生了一双矜贵凤眼，微微上挑，有些睥睨之感，眼下瞧着自己的神情，仿佛浸了汁水的甜糕屑，黏在她的指尖，让人记不起清水与帕子，隐隐想如稚儿一般，直接含入唇舌间。

　　寄颜被这奇怪的念头吓了一跳，直觉是这怪异的氛围使然，于是忍不住退后半步，只此时，寒江的手掌旋即覆上了她的背脊，隔着轻薄的夏衫，手掌心的温度仿若一团火焰，将人牢牢钉在身前。

　　素衫薄，肌骨柔，眉眼莹润，她怕是不知道自己此番天真的引诱，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偏生他不是无欲佛，做不到清心寡念，坐怀不乱，寒江眼神幽沉，藏匿在黑色瞳仁后是波涛翻涌的欲念。

　　她凭什么认为见过她此番模样的男人还会是君子？又怎会知道男人是怎么谈论女子的身体？更不知他眼下的念头又有多粗俗无礼。

　　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根本不会知道，男人若是恶意的染指，会有多可怖...

　　寒江移开目光，看向少女丹唇，这处不点而红，他低声询问：“我有什么好处？”

　　于寒江来说，她已然是掌中之物，今日所作的一切，她都已经想好，他真的要占她便宜，无非是时间早晚，她自知逃不掉，若是给了他，日后就能回家，她也认了。但他话里却让她做选择，她有得选吗？左不过表面上需得她心甘情愿，他一个山匪，倒是把强取豪夺的戏码演成了你情我愿。

　　寄颜感受到寒江紧绷的肌肉，此时再说什么就好似在调情了，少女鸦羽般的眼睫翕动轻颤，乖顺的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寒江心尖一颤，险些没站稳，这是默许了他？

　　待僵了一会儿，身后的手掌在背脊上乱摸一通，寄颜忍着痒意，轻轻闭着眼，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良久，寄颜蹙着眉，也不知身后的手到底在摸什么，只觉里头的兜衣系带被他捻在手中，不知作何。

　　忽而外头响起一道声音：“大当家，龙四来了！”

　　寒江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瞧了一眼门外，于是轻轻拍了拍寄颜的背心，叹了口气，道：“睡吧。”说罢，便转身出门去。

　　寄颜只见他额上布了一层细汗，目送他出了门。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寒江方才做了什么。

　　他，给自己系好了兜衣...

　　寄颜扭身，怔怔地看着这个拧结，心下一动。只片刻后，想起什么，忽而哭笑不得，当初捆了她手脚绑上山时就是这么个拧结，他们山匪倒好，连这个都要按绑架的样式来...

　　“他又来闹什么幺蛾子？”大晚上的前来，倒是头一回。

　　黑疤耸耸肩，表示不知，又道：“这回他只带了一个人，想来问题不大。”

　　寒江点点头，却是疑窦丛生。

　　待他走到大屋，龙四带着宋意荣便出现在了寨门前。只不过寨子门前守着的是孙友齐，他倒是半点不给龙四面子，将人硬生生拦在寨门口。

　　龙四大声呵斥着就要和孙友齐动手，还不忘给孙友齐疯狂使眼色，怎料孙友齐压根不理会，却被一旁的宋意荣尽收眼底。穿着粗布衣裳，微弓着腰，脸上抹了几道黑的宋意荣，倒是有几分像山匪。

　　于是乎，他充当和事佬一般拦下龙四，低声在他耳边威胁道：“按我所说行事，若不然，必荡平山鹰寨...”

　　龙四一惊，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立马收了势，宋意荣恭声说道：“我们寨主今日是为着雄狮寨一事前来恭贺大当家，还请兄弟通传一声。”

　　“哦？草包龙四这是开窍了？大晚上的，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寒江听孙友齐这般说，立马来了兴致，他拿下雄狮寨这么大的事，本以为龙四只会在背地里咒骂愤愤，没想到竟然还上山来祝贺。

　　“这龙四也是想一出是一出，要我说，大当家不值当去见他。”

　　虽是不值当，但寒江从寄颜那儿得了好处出来，心里不知多快活，这般想到龙四，竟也没有多糟心。

　　于是派人把龙四放了进来。

　　此时寨子里还燃着火把，五丈便有一柄火炬。周身倒是灯火通明。龙四小心翼翼地领着宋意荣进了大屋的门，像是被人捏了后颈的猫，偏生还不敢露怯。

　　寒江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从他们二人进门开始，便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龙四一反常态，奉承地对寒江道：“细佬行事不周，夜里前来叨扰，还望阿哥莫计较...”

　　寒江乜了一眼龙四，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属下。忽而两人间眼神对个正着，宋意荣看了一眼寒江，单从相貌来说，竟不像穷凶极恶之辈，只不过浑身散发的气势，倒是个十足的悍匪。宋意荣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意味不明，于是乎做足了一个山匪小弟该恭维的姿态，“见过寒大当家。”

　　寒江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轻蹙着眉，却是没想起来。

　　而此时，龙四神神秘秘，要对寒江说些话，并呵退旁人。

　　孙友齐带着宋意荣退出大屋，寒江紧盯着宋意荣的身形腿脚，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梳理着最近见过的人，倒是没和谁对上。

　　宋意荣出了大屋，借口要行方便，于是自行去了茅房。

　　而龙四在屋内磕巴的说着雄狮寨之事，寒江扫了他一眼，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毫无营养的话题，让他不禁生疑。

　　龙四不安的看了一眼门外，也正因为这一眼，让寒江警铃大作。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起方才的男人是谁！

　　雅檀会馆，彼罗塔，京城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