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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观音祈梦咒有十六个字,睡前诵满一万遍。
      成就梦想法有八个字,睡前诵满一百零八遍。
      藏秘有云法有十一个字,睡前诵满一百零八遍。
      像雪延这样念经的人大概是没有的,碎片似的梦境让人摸不着头绪,其实每一晚,他在梦里都是开心的,只是一觉醒来会觉得心慌,好像今晚的梦就要变得殷红、骇人可怖。
      梦中不知是真的过去还是臆像。如果说那相邻的两栋大宅是假,正厅里搁着的珐琅自鸣钟是假,两旁垂着的朱红对联也是假的话,那戴着红钻袖扣的吴叙白就同样是假的。
      佛家说,梦境大概与修行有关。
      雪延摸着经书的时候也琢磨,自己在湖心寺的二十年里没什么长进,除了记性愈发的不好了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从关悦山回湖心寺的一路上,他就惦记一件事,回去,回去翻一翻他那间破屋子,尤其是床头柜最上面放着的那个紫檀匣子。
      黎家百年前盛极一时,家里的好物件实在不老少,就说嫡系的十几个孩子各自手里都有几样神奇的小玩意也不夸张。雪延还是黎顷秋的时候,最常拿在手里把玩的是一块特别不起眼的破石头。
      石头不大,成色不怎么样,表面凹凸不平,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但这东西不简单,管你是画什么、写什么,石头印上去,书本里的东西就能活过来。但时间不长,大概蹦跶个两三分钟也就随风散了,好像从没存在过。
      雪延梦见自己把石头送给了吴叙白,他隔着车窗接住,拆了左手那枚红钻的袖扣递过来。
      【就当是我跟你换的。】吴叙白说。
      黎顷秋收了,在微光里,眼前人和掌心里的物件,一样一样都好像浮在半空着。隔着老远,黎顷秋恍惚,雪延也恍惚着。
      那时候的吴叙白跟现在很不同,纵使还是同一张方桃譬李,玉媚珠温的面孔,但一言一行都很不一样了。
      后来,雪延不仅梦着了这个人,还梦着了兄长与大嫂。
      他就说自己不会平白和人家认识,吴叙白在黎家吃饭,坐在大嫂左手边,用筷子的姿势看着怪别扭的。
      黎顷秋进门落座,吴叙白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大姐,就是他欺负我。】吴叙白跟大嫂说。
      他蹙着眉头,表情是很不快的。黎顷秋僵硬地坐着,不敢动也不敢轻易说句话。
      吴宝络看看他,再看看弟弟,【你俩不是最要好吗?】
      黎家主屋后面有个人造的小院,里面池塘、游鱼、假山、飞鸟一样一样讲究得很。
      吴叙白把石头抛给他,【我早跟你说我缺个印章,托你给我做一个,我带回家去用。你呢?送我的那是什么?印上去的花也活了草也绿了,我拿出去给人家变戏法吗?】
      这话,雪延听着可太耳熟了。
      关悦山庄,轮回路上,迎面而来的那个“吴叙白”是不是跟他说了同样的话?
      那就只差他去找,看看梦里,记忆里的石头和鸡血石印章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与黎家不同,吴公馆有一点像神仙洞府,养出来的人也与凡人不同似的。
      黎顷秋去串门是个飘雨的下午。吴叙白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坐在二楼阳台,手里端着个空杯子。
      直到黎顷秋进门,吴叙白才回过神来。
      他招呼人来给黎顷秋泡碗茶,说绿洋铁桶子里是去年的龙井,高罐里的是今年的碧螺春。给黎少爷泡好的,泡新茶,千万别弄错了。
      茶端到面前,吴叙白却不喝,倒在杯里捧着,像是在暖手。
      他还是发呆,视线一刻也不曾落在黎顷秋身上。吴叙白不说话,黎顷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俩说是朋友,互相却并不了解,要聊几句几乎都是吴叙白起头,黎顷秋默默地听着。吴叙白从他不熟悉的地方来,不知道多久还要回到那里去。黎顷秋是想插话的,但总也插不到点子上。
      这种感觉怪陌生的,雪延又或者说是黎顷秋愈发局促不安起来。他本来是黎家小辈当中最优秀的一个,从小跟着父兄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到吴叙白跟前就慌了呢?
      “大师。”
      雪延回过神来,抬头望向睡在上铺的吴叙白。
      “我想去卫生间。”吴叙白手脚并用地爬下来,揉着眼睛说。
      车厢的过道里十分狭窄,卫生间在车厢的尽头。雪延领着他去,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火车一路北上,空气变得干而冷。估摸再过一两个月,湖心寺就该下雪了,再往后,一年就过去了。
      雪延抱着双臂,这一年过得太快了,是他在湖心寺的二十年里,过得最快,最有趣的一年。
      吴叙白洗了把脸出来,就不再睡了。他抱着腿坐在雪延的床上,脸偎在膝盖上,拿着手机又在追小说。
      “好看吗?”雪延问。
      “还行吧,”吴叙白的指尖点着屏幕,将页面上上下下地划过一遭,“这里说,有对夫妻去庙里求子,因为求不到就转而养了只小鬼供着,后来就有孩子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雪延点开床头灯,“还是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是啊,然后他们家里出事,就来找男主看,”吴叙白又讲,“你猜男主怎么着?”
      “怎么?”雪延顺着他问。
      “男主把小鬼抓起来,拿着桃木剑打屁股。”吴叙白抿着嘴笑,“大师,你要是抓着小鬼了,也要这样吗?”
      雪延望着他,半真半假地道,“大概用柳条吧,观音大士的净瓶里插的就是柳条。”
      “啊?真的?”吴叙白瞪大眼睛。
      雪延叹气,“假的。能送走的就送走,送不走的就找温忱绎帮忙点个魂,然后在身边带着,慢慢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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