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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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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的火有点上不来,卡在嗓子眼难以发作,他看着哭成一团的尤伦自顾自地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只是觉得像极了小时候等待父亲拿回食物的自己。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仿佛忘记了骂人的词汇,只能拿过那条蓝格子毛巾,递到了尤伦面前,轻声道:“哭什么哭……”
尤伦接过毛巾,湿漉漉的手无意碰触到秦元冰凉的指尖,他抬起头努力舒展着眉毛,却又拧成了倒八字:“抱歉,让您不舒服了,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秦元有些烦躁地揪掉几根头发,拿出冰箱里仅剩的一罐啤酒,一屁股坐在尤伦旁边,打开了啤酒罐,递到了尤伦面前:“别哭了,烦死了……”
其实秦元似乎没有那么烦燥,只是他不知该说什么,在他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善意与爱的词汇。
尤伦抬起迷蒙的眼眸,讷讷地接过啤酒罐,又侧头看了眼秦元,重新递回到他的眼前:
“还是您喝吧,最后一……”
“闭嘴。”
尤伦越是彬彬有礼,越让秦元意识到自己的粗鄙,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说出难以入耳的词汇,却也做不到以礼相待,他生下来就只配和街头的混混一起说着脏话互相辱骂。
尤伦轻轻抿了口啤酒,随即皱起眉头,但明显知道这是秦元的好意,他也忍着喝了下去,没两口就打了个嗝。
秦元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秦元笑了,尤伦也不再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流露出些许笑意,递过啤酒罐:“请您也喝一点吧。”
秦元意识到尤伦注视的目光,立马收紧嘴角,接过啤酒罐,猛灌了几口。
“很奇怪吧,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那种场合。”
“什么?什么场合?”
看着尤伦睁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自己,秦元没再说下去。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尤伦扶着下巴仿佛沉思的样子让秦元多看了一眼,他放下啤酒罐,心里嘲笑着自己太久没喝,酒量锐减。
“是很善良的人吧。”尤伦看着秦元,突然冒出来一句令人脸红的话,“虽然人会说话,会伪装,可是眼睛是没法骗人的,您也是善良的人……”
秦元愣住似的回视着尤伦,不到三秒立马移开眼睛,故作烦躁:“小鬼你已经醉了吗?善良两个字和我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是它的反义词的化身,你他妈是疯了吧……”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都是废话,秦元索性不说,只是闷着头喝完了最后一滴酒。
“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很想再见那位女士一面呢……”尤伦澄澈的眼眸亮起憧憬的光,他微微垂眸,对着黑暗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秦元不知道尤伦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再侧头时,发现他已经抱着膝盖合上了眼皮。秦元有一瞬脑海里闪过抱他去床上睡的念头,下一秒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骂着自己肯定是疯了。怕他孱弱的身体又生病,秦元只能把唯一的毯子拿来盖在他身上。
轻轻扳开他的胳膊,想让他平躺下来,却被拉住了胳膊,秦元想甩开那软软的胳膊,却有些乏力,只是任凭他缠着,拍了拍脑门,他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立马抽出了胳膊,躺回了床上。
尤伦睡得很好,第二天太阳升起也抱着毯子蜷成一团,像宠物犬似的安分沉静。秦元却翻来覆去睡不住了,如果再不赶紧把存货卖出去,明天的午饭就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他不知为什么给尤伦留了个潦草的字条,随即揉成一团,轻声骂了句“淦”。临出门前,一张满是皱褶的纸张平铺放在茶几上。
早晨来往的人不少,秦元找了个路口坐在台阶上,轻声用暗语询问着来往的人。快到中午时,他看着为数不多的存货,几乎要准备着去全食超市买点水果提回去,但又立马在心里骂着自己打消了念头。他从来都不吃水果。
“先生,要货吗?”
打算卖完最后一点存货就回家的秦元看着一头金发穿着得体的男人轻声询问。
“您好,您说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
已经走了过去的男人又折了回来,文质彬彬地低头询问着扮相破败的秦元,像是问着白宫总统午餐要用什么的白宫秘书一般。
“呃,我问你要不要大麻。”秦元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轻声用英语询问着。
金发男人优雅地直起身歉意地笑了笑,随即抽出一张百元美钞递给了秦元:“感谢您的询问,但我不需要,以及麻烦您换个地方兜售,不要在这里让我的哥哥看到,万一他被您的毒品拐走了,就麻烦了。”
看着一脸温和而真挚笑意的金发男人,秦元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钞票,揣进兜里,正要离开时,又被身后温柔的声音叫住。
“或许您天天在这里,见到过他吗?他比您矮一些,瘦一些,是亚洲人……”
秦元心里已经明白一二,转过头去摆出一副臭脸冲着金发男人十分粗鲁地喝道:“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在这里打听什么?”
金发男人对突如其来的粗鲁对待保持着忍耐,修长的手指递过一张纯黑名片,微笑着用伦敦腔礼貌地回复秦元的恶意:“如果您见到他,烦请您联系我,我会酬谢您的。”
看着金发男人翩然远去,秦元低头看向手里的名片,字号最大的姓名赫然印入眼眶:
“Devin.Jones”
秦元心头一颤,想起和尤伦的第一次看到的青色纹身,暗暗捏皱了手里的硬质卡片,冲着路边啐了一口。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