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变异拯救指南》画雨眠听

53、第五十三章

　　尸化病毒爆发后的今天和尸化病毒爆发前很不一样的其中一个地方就是人员的流动性，因为每个团体认准的生存法则不一样，所以根本无法形成所有人都认同的国际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的团体绝大多数有个共同点：攻击性。更强的团体占领更好的土地，占有更优资源；弱势团体很难稳定，不断迁移，又或者就直接被更强的团队吞并，无法被吞并的就被流放，被屠杀。但由于规则的不稳定性，强者并非恒强，也许由于基因变异等原因，一朝灭亡，被其他团队取而代之。能活下来的不一定都是强者，但一定都是幸运儿。
　　因为流动性较强，选择合适的实验基地就显得尤为困难。何况既然是实验便不可能只设置一组，必然需要多组对照实验结果才相对显得可靠。选择实验地不可能在他们的基地内完成，他们的基地因为安全，也就相对来说封闭，外界的资讯难以到达。京鱼和楚凛之所以选择外出一方面是为了调查如今的局势，另一方面实地考察也非常重要，毕竟书写的资料和实际情况未必一致。
　　时间重置使如今形势更加扑朔迷离，高级尸化者也吸取了原来灭亡的教训，彼此之间精诚合作，与未尸化者的冲突愈加激烈。原先楚凛带队的团队因为楚凛的诈死离局短暂地聚合后四散开来，现已分成十来个集团，彼此间的仇视比其余团队间反而更加严重，仿佛往从未在楚凛麾下和平共处，相互合作过。
　　京鱼还特别留意了安雅的动向，当初走的时候太匆忙，又不知道彼时安雅的方位，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在这样的时代生存。还好各类八卦杂志上安雅的照片显示京鱼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混乱的年代人们格外需要精神安慰—一个美好的幻象。安雅深谙此道，被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小心翼翼地供在神坛上。
　　经过一整日的工作，京铃在寻找试验地这块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本来就不是件急得来的事。可外面的世界暗藏杀机，呆的越久就暴露的越多也就越不安全。万一楚凛被别人发现还活着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楚凛从上辈子就是他国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他杀害的旧部更是恨他恨得牙痒。想要杀他的人一抓一大把。这次重生楚凛没有像上次一样拿自己当实验品，除了防止感染的效果极为稳定的抗清，他没有再注射其他会造成变异的药物，身体恢复成常人模样的同时也不复曾经的强大。光靠肉体凡胎，就算楚凛身体素质再好，遇上一群变异种也难逃一死。何况现在他们还多了一个毫无战斗力的京一秋，他丝毫不通人情世故，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楚凛和京鱼想的所差无几，不过他只考虑他和京鱼，并不关心京一秋。京一秋这具身体没了他就再抓个npc重新做个。京一秋好歹也算这个世界的半个神明，而且他是有主之物，轮不到他们来关心。晚餐过后楚凛以他和京鱼要进行夫妻间的隐私活动为由将京一秋拒之门外，让他该去哪去哪，别打扰他们小两口就好。气得京一秋咬紧了后槽牙，却又无话可说。这三人行时不时楚凛就秀下恩爱膈应他一下，等着吧，凭他现在这脸这身材，谁还找不到老婆咋的。
　　楚凛和京鱼一关门就开始合计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本来这次出门只是探探风，谁曾想这世道乱糟糟，连找个稳定的实验区域都难。京一秋给他的血清样本检查结果并不简单，他需要对更多样本进行分析。而现下他连套完整的实验器材都没有，遑论进行尸化病毒的研究排查。他们需要打道回府从长计议。不过再打道回府前楚凛要先做两件事：第一，入侵这个地方的网络，以便回到基地后能够连接使用，且不被发现；第二，采买一些能够携带走的动物，最好是活的，实在不行死肉也行，他回去后可以先从这些外界生物下手研究。能抽取到活人血清当然最好，不过总不可能天天去酒吧拖人，这地方龙蛇混杂，容易踢到铁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而且他带的试剂瓶也有限。
　　他们堪堪商量完门外就出现了不容忽视的吵闹声，这客房隔音效果很好，到底是发生什么才会造成这么大的声响。楚凛和京鱼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往门口走去。楚凛往猫眼上贴了快镜片，——这镜片强度哪怕用狙击枪都无法穿透，他往外看去，看了一小会儿后转头看向京鱼的面容有些古怪。京鱼满腹疑惑，门外究竟是什么，难得楚凛会露出这种难以言说的表情。在他的默许下京鱼开了门，于是露出了和楚凛一样难以言喻的表情。京一秋的前方站着许多女人，酒气和香水味儿蔓延在整个走廊，京鱼开门那刻差点没呛死。而看见他们出来后那些女人也不为所动，倒是靠在自己房门前闭眼像要休息的京一秋终于有了反应，朝他们看来。他还能完全掌握控制表情的技巧，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事心情究竟如何，都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虽是如此，京鱼还是看出来了京一秋的无奈。
　　“发生什么事了？”京鱼开口询问。
　　“为我今晚的归属问题。”
　　“？”京鱼惶惑地看向楚凛。她本来以为昨晚京一秋已经足够疯狂了，没想到他真是在意外的地方超出她的想象。
　　“京一秋。”京鱼皱了皱眉，略微严肃地开口，“跟我进来。”本来嘈杂的画面因为京鱼这一声静止了一刻。
　　“姐妹，先来后到懂不懂得，没看见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讨论小一今晚的归属吗。”下一秒抗议声此起彼伏地传起。
　　京鱼揪着京一秋的耳朵将他往房中一拉，“他今晚一个人睡，散了吧。”
　　抱怨声穿过门稀稀拉拉传入他们耳中，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京一秋出来，也就慢慢散了。

　　楚凛从京鱼背后抱着她，下巴枕在她脑袋上，阴郁地看着京一秋。真是，管京一秋干什么，他忙没帮上多少，这些日子尽给人添麻烦，实在不讨喜，比京鱼那个叫安雅的朋友更甚。
　　“怎么只许你们秀恩爱，不准我搞对象？”京一秋的语气十足像个青春期的叛逆小孩。
　　京鱼微哽，不知从何说起，“京一秋，睡觉这种事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做。”她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自己也在思考这句话的正确性。
　　“那是老派的道德观念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京一秋反驳。
　　“你主人很开放吗？”
　　这个问题挺致命的，京秋分从来没教过它什么恋爱道德观。不过真的，京秋分好像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从未和任何人有密切来往，更遑论什么亲密接触。就连握手，拍肩这些正常的互动，001也从未在京秋分身上见过。如今想想，用孤僻一词显然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主人了。
　　“我主人不一样。”拥有了身体的001，此番合理怀疑它主人早已超脱五行之外。如若不然，京秋分怎么能够容忍在漫长时间里的寂寞，在无尽的时空之海中不断漂泊，如同无根的浮萍般流浪。
　　“怎么个不一样法？她难道不是人？”
　　“······”京一秋再次哑火，“她更接近神。”是啊，001不可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京秋分，那可是把它创造出来的人。在它的世界里，京秋分与神明无异。但它也明白，京秋分再怎么了不起，也确实是人，有思想有感情，有血有肉的实实在在的人。
　　“我的主人是个有自己信念的人，她有她的信念，我也有我的信念。”
　　京一秋说完这句感受到楚凛的表情变得嘲讽戏谑，他基本可以看懂楚凛表情的意思：你一个机器人居然还有自我信念了，这真是今年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缓了缓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话，他一个机器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还自己的信念，他主人的信念就应该是他的信念。可惜当初京秋分输入程序时只要求绝对的忠诚，其它的百无禁忌。而所谓的绝对忠诚，也就只有在京秋分下了强制指令时它必须强制执行这么一条规则而已。但仔细想想，这算什么绝对忠诚。绝对忠诚不是应该事无巨细严格按照主人的命令执行，主人的心意就是它的行动方针，主人的喜好就是它前进方向，主人的方向就是它要到达的天堂。但京一秋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它相当的随心所欲。比如它对京秋分下达辅佐楚凛的命令心不在焉，高兴的时候勤快些，不高兴的时候甩袖就走。它算哪门子忠心的机器，连条狗没准都比它忠信。当年它在京秋分身边时就是这种性格了，问题是京秋分也从来都没觉得这有何不妥。她对它的消极怠惰，偷奸耍滑向来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并且表示人的个性有所不同，机器的个性当然也会有所不同。连流水线产品尚且有差，何况它这种充满个人凿刻痕迹的人工智能。
　　京秋分和楚凛不一样，楚凛只是把它当作为人服务，让人生活更方便的机器。京秋分则正儿八经地把它和她当作了同等物种看待，她心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尊卑有别，非我族类。所以才说她更接近神。只有神，才觉得万物平等。

　　京鱼告诉了京一秋他们决定暂时回去的决定，令人意外的是京一秋说想自己出去走走，当他们联络在外的工具。其实如果能有人在基地外协助他们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你决定了？”京鱼开口问。
　　“嗯，我决定了。”京一秋答。
　　“······好。”京鱼的表情淡然，在京一秋眼里和京秋分有些重合。
　　京一秋想明白了，在京秋分身边他尚且都那样我行我素，没道理离开了反而畏手畏脚，他只是他自己，也只做他自己。
　　京鱼也明白了，京一秋是个随心所欲，极度自我的人。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个与她无异的人。他以自己的方式感受生活，她没有资格，也不应该批判他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