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至高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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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杀死了一个天龙人。”
我对着他笑，终于看见了琥珀色眼睛里来不及掩饰的惊愕。
“伊弗曼缇。”
周身一切恍然间模糊扭曲，唯有窗外淋漓的雨幕无比清晰……
啊，32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
“多弗，克洛恩，该回房间睡觉了哦。”
过了这么久，我现在却仍然能回忆起那张不曾褪色的美丽面庞，以及她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的慈爱与温柔。
“好的，母亲。”
……
圣地玛丽乔亚。
位于红土大陆最顶峰，世界贵族天龙人的居住地。
一草一木皆耗费全世界大量人力物力堆叠修建而成。这里是普通人甚至加盟国王族都不敢想象的穷奢极欲，就连天气也经过精心测算设计，故而像这样的大雨是很难见到的。
彼时7岁的我躺在床上，偏头望向窗外盘古城朦胧的轮廓，静静等待家里所有人进入梦乡。
“啪。”别墅中最后一盏灯熄灭。
计划开始。
从床底找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和雨衣。当我滑到家里草坪上时，转头便看到了用同样方法溜出来的多弗。
……
也许形容得不太恰当，但晚上身披黑色雨衣猫着腰前行的我们的确神似那些在香波地群岛黑市上偶尔见到的名为老鼠的生物。
“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肮脏的低级生物。”多弗实在忍不住反驳一句，又连忙压低声音聆听周围的动静，“该死，偏偏在今天下雨。”
天龙人们在一出生便被灌输自己是“造物主后裔”这样的观念，比下界一切生物皆高出一…不，好几等。
而让两位尊贵的神之后裔委身在暴雨里潜行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一个玩具，一个被家长没收的玩具。
“嘘…别抱怨了。东西拿到了就行，我可是跟着你贴了五千万贝利进去啊。”
这是多弗前两天在香波地岛拍卖会上新得的一支燧发枪。
铅弹装填，连续击发，枪管可拆卸，在当时算是相当先进的火器。同时枪管，枪身上皆装饰有纯度极高的黄金，其上花纹雕刻更是精美繁复，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用多弗的话说，这才是配得上天龙人的火器。
好几个富商不自量力互相竞价，起拍价五百万的玩意儿愣是喊到了四千万。
我亲爱的弟弟直接站起来喊了个“一亿贝利”，全场寂静一举拿下。
按理说世界贵族不会差钱，不巧那一天多弗刚牵走一个鱼人族奴隶，我又把零花钱扔给黑市中介悬赏找一些难买的孤本，两个人凑一凑才勉强够。
对于天龙人来说，这种情况大概就类似于一般人买份报纸发现只剩50贝利，和另一个人加起来才能买到的窘况。
这样得来的东西，自然也多少能在心里留下些位置，我甚至想好拿到之后先让他借我玩几天。
结果哪知道刚回家就被父亲说太危险给没收到闲置物品里，明天就要一起进库房上锁基本再不见天日。
今晚是最后机会，还好就在刚刚我俩已经把那支枪拿到手了。
天上乌云穿插电闪雷鸣越哭越凄厉，雨水把别墅浸满，又从屋檐哗啦哗啦直往地上漏。
这种天气能见度很低，以至于我和多弗绕过房子转角时险些觉得不远处摔在地上的人是错觉。
这人侧倒在泥水里，深棕色头发糊满半个面颊认不出五官，嘴唇亳无血色却还呼哧呼哧喘着气，并没有失去意识。
模糊间看到我和多弗向他走来，便在喘气间隙祈求：“救救我，救救我……”
“为什么，理由呢？”
我抬眼瞟过他小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不知道流走了多少血。
呼…呼…
“伊姆那家伙…准备把我关到死……哼…”
“空王座上…虚伪的永生者…乌拉诺斯……”
“咳咳咳咳！”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腕借力抬起头。
电光将那张活骷髅般的脸照亮，眼球被红血丝勒得突出，一种诡异的光彩从中迸发出来：“这片天…是假的。”
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的手指向天空。那一刻，好像周围风雨声悄悄停了，男人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牢牢刻进我心底，他说：
“他挟持了它！”
我皱起眉毛，转头和多弗对视，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久久不语，甚至忘记了要把脚腕上的手踢开。
“咔嚓。”某条树枝受不住风雨折断。
如同猫被踩着了尾巴，地上男人全身一抖，惊恐地环视四周每个角落，眼睛睁得更大，像是要把每一滴雨水都看透。
“cp0说不定已经发现我逃出来了，你们必须救我！”
这人身体绷得像条已经泛白的皮筋，却咬紧牙齿露出笑容，里面透着得意，藏在开始那番话里面的獠牙暴露无遗：“否则我一但被抓，就立刻说我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们。”
“哼，”多弗咧着嘴打量他一番，像是听了个荒诞笑话，他一脚狠踩在那只不识相的手腕上，“你以为cp0敢对天龙人出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男人嘴里骤然爆发出大笑，直笑得泪水混合雨水顺着脸上吃痛扭曲的表情往下流。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垂下头，像是笑得有点喘不过气，却又在下一瞬间马上抬起——
表情平静，声音里则带着哭腔：
“我是伊弗曼缇圣…我是伊弗曼缇圣呀……”
说完便趴在泥地里抽噎，嘴里又絮絮叨叨嘟囔起“救救我，救救我”的字眼来，看上去离精神失常不远了。
不过此刻我和多弗谁也没心思听他的胡言乱语，皆是瞳孔紧缩，比对起那张面容来。
堂吉诃德.伊弗曼缇，这个名字曾频繁出现在父亲和母亲口中被用于教育警示我和多弗海上的危险。
他是大概五六年前在海上遇难失踪的天龙人，出发时包括主舰一共整整六条船，最后回来时却只找到了木材碎片。
由于他是堂吉诃德一系，在族人们内部有传言说“根本没看到他上那条船”或者“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出海”。
终究只是传言，最终不了了之。
如果按照他所说，伊弗曼缇至始至终未曾离开过玛丽乔亚，那么关于他的出航到失踪必然是个巨大的骗局。
而有能力制造这种性质和规模的骗局的……
我不敢再想，似乎隐隐感觉有个模糊不清的庞然大物压在头上，凌驾于“造物主后裔”天龙人这个身份之上。
雨还在下，没有一点变小的迹象。
伴随轰鸣雷声，我和多弗在树的阴影里对视——
“砰！”
那时我们尚且年幼，不能完全参透伊弗曼缇话语中的深意，甚至连其中真假也无暇顾及。
我们只是沉默和沉默，在对视中达成无声的一致，毫不犹豫。
“放心，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永远。”
那具喉咙正中开花的尸体，最终轻飘飘落进了多弗五岁时拍来的鸟兽的胃里。它喙里密密麻麻的牙齿以及强酸性消化液会帮我们解决一切麻烦。
至于地上那些已经被冲洗得差不多的痕迹……
嘘，只有红土大陆才知道真相。
“真是个完美的雨天。”
我在德雷斯罗萨王宫里依然看着多弗的眼睛，说着与当年同样的话。
“我们是天龙人，对吧？”
……
“天龙人与其他人的本质区别在于其基因里根本不存在敬畏之心。不尊重生命，甚至也许不尊重任何东西。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信仰，亦很难产生信念。”
多年后，在伟大航路白土之岛“巴尔迪哥”上，一个戴斗篷的男人对他的同伴这么说道。
“这种人里面总会诞生一些真正棘手的家伙。”
看吧，就如同我那天晚上未出口的半句话——
我们是世界贵族，亦是自己唯一至高无上之主。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至高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