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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序

      这晚凌晨三点,司机老李接到了一个单子。
      地点是机场,顾客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

      老李从事这行多年,轻易判断出男人搭乘的航班大概率延时了。
      但是男人与身旁来去人流中满面倦容、风尘仆仆的出差白领分明不同。

      即使经历了令人暴躁的延时航班,提着行李箱上车的男人仍是语气温和的向司机问了声好。似乎情绪良好,并不为至深夜仍未归家一事影响。
      男人低头划了会儿手机,指尖触屏,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一片漆黑中被屏幕微光映得荧荧,老李莫名觉得,这双手握着笔,应该会很好看。

      不久,他抬头报了个地名。
      这个地方老李知道,那是个有名的设计公司,旗下有一系列的服装、珠宝等品牌,叫WY。

      老李偶尔会给一些十八线小明星开车,有一回载了个刚出道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性子好,没什么架子,随意和他聊了几句,言语中就提到了这家公司。
      “听说那些有名气的腕儿出席活动都是请那家公司做的衣服,”路过市中心的广场时,小姑娘指着商场顶上巨大的led屏说,“那是我们公司的宁姐,她现在是这个牌子的代言人。”
      老李扭头一看,只见那巨大的led屏上,是一个相貌温婉的女星。她着一袭优雅的长裙,迈着款款的步子。
      行走间裙摆摇曳,瑰丽动人。
      “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资格穿WY的定制啊。”小姑娘下车前颇有些感慨的叹道。

      想到这里,趁着等绿灯的功夫,老李不由得从后视镜里多瞧了几眼后座的男人。
      刚上车时,老李就发现他身材颀长,端着一副英俊正气的五官,随意几眼就可以觉出几分气度不凡的味道。
      而今再看,发现那男人竟全身都妥帖,全然不似刚从机场出来的模样。
      做这行,老李阅人无数,却是少见这般客人。只觉得这人……浑身透着一股整齐的气息。
      想得久了,忽听到后头有车喇叭响,才发现绿灯亮了,老李赶紧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车子在深夜寂寥的马路上行驶。

      不过一会儿,老李听见身后的男人在讲电话。
      “你好,对,我是梁逸。”男人温和的嗓音在车内响起,那边似乎在询问什么,男人答道:“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多久?请等一会儿,我先问问。”
      男人将手机稍微移远了些,扬起声音询问:“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老李估计了一下,答道:“大概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梁逸复又将手机搭在耳旁,回答那边的人。

      深夜车少人少,知道客人有急事的老李索性把车开得快了些,实际到达时并没有用到四十分钟。
      “谢谢师傅,您早些回去休息吧。”男人付了钱,提着行李下车时说了这么一句。

      老李看着男人提着箱子走向近处那座繁华的大楼。深夜了,楼中仍有灯火。
      深秋的A市已经有了寒意,夜晚风大,吹起了行走男人米色风衣的一角。
      老李点了根烟靠在车门旁抽,瑟瑟凉风卷走了飘渺的烟雾。
      他一介粗人,竟然被硬生生地逼着感悟出一丝秋天的寂寞。
      ——
      梁逸还未走进一楼大厅,就见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
      看见梁逸,年轻人双眼一亮,忙凑上前搭谈。
      “哎哟,您就是梁老师吧!真是辛苦您了!现在这航班怎么回事,贵就不说了,还老延误!”说着话,年轻人伸手想接过梁逸手里的行李。
      梁逸将箱子换了只手,刚好错开了青年热情的迎接。
      他笑了笑,委婉的开口拒绝:“没事,我自己拿着就好。”
      年轻人也不尴尬,热情的笑着道:“陆总在办公室等您,我带您去吧。”说着,便走进电梯,按了楼层键。

      梁逸跟着他走,抱歉地道:“这么晚了还劳烦你留下来,真是不好意思。你是……小赵对吧。”
      小赵忙点头,道:“是是是,是我!”他受宠若惊似的挠挠头,羞涩的开口:“其实不关您的事,我们部门最近接了个紧急的大单子,半个部门都得留下来加班。”
      梁逸朝他笑笑,不回答。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小赵恭敬地欠身,道:“您跟我来。”
      这层楼非常安静,地上铺了层深褐色的地毯,踩上去很柔软,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小赵带着梁逸路过几溜房间,停在了最里头的门前。

      “这就是陆总的办公室了,”小赵抬手指了一下电梯,道:“我先下去了,我图还没画完呢!”
      见梁逸点头,他便跨着大步走了。刚走到电梯门前,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
      “欢迎您加入WY!”小赵笑着对梁逸说。
      “谢谢。”梁逸轻颔首。

      偌大的走廊里,只剩梁逸一人。他对着眼前的门发了会儿呆,才缓缓地抬手敲门。
      “进来。”门内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得到允许后,他轻轻地推开门。
      一抬头,却见一把云尺“嗖”地一声破空而来,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他忙伸手将那玩意儿攥进手里,却见那扔出东西的“罪魁祸首”坐在一张办公桌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梁逸挑眉,刚想开口,忽然觉出握在手里的云尺有一种非比寻常的熟悉感。
      他一怔。

      这时,那乱扔东西的人慢悠悠地道:“这是许洵托我还你的。”
      听语气 ,毫无半点愧疚之心。
      梁逸手中物是一把檀木云尺。上头纹理平滑,看得出是件有年头的老物。
      他没有仔细端详,只是颇怀念的摩挲了两下,就将那小巧的云尺收进了风衣宽大的口袋里。
      梁逸见面前人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淡淡地出声,应:“陆瑜良,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你就这么扔过来,坏了可是得赔的。”

      随即,他提着箱子走上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陆瑜良似乎对梁逸的反应很不满意,哼了声,皱巴着脸语气随意的飘出一句“我这不是相信你……嘛。”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接得住?
      梁逸对这个不着调的发小很是烦恼:“我可求你认真点吧。现在不早了,赶紧走完程序。”
      闻言,陆瑜良终于坐直了身,从抽屉里凑出几份合同递给梁逸:“本来是人事部的事,但是人事部的张经理最近没空,你又是我引荐的人,就把这是交给我了。”
      梁逸接过合同,细细查看。
      “薪资待遇都是按之前你们谈好的写的,你检查一下就好……”

      签完合同,陆瑜良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明天交给人事部录入就好了。困死了,要不是要关注楼下那帮小子的进度,我才懒得等你。”
      梁逸:“我也就是顺便过来。你要不在,我也不会选三更半夜签合同。”
      陆瑜良翻了个白眼,抬起右手,手背朝外挥了几下,示意梁逸出去:“你还有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以后,保证你的掉发速度急剧提高。我可以给你推荐我们WY设计部专用生发药水,别的就帮不上忙了啊。”
      似是憋不住了,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走啊,你定了酒店是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
      陆瑜良开车不快,正好能让梁逸将车窗外的城市看清。
      既熟悉又陌生。

      梁逸是A市本地人,但已有些年头没回来过了。
      他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大三时放弃国内的学业,出国重新考取了学校。半工半读,直到读完硕士,在业界已经有了些名声。
      毕业后,在国外的设计公司呆了几年,逐渐在服装设计这一块立住了脚。
      现在,他也算衣锦还乡了。

      离开A市整整九年,说不想念这里是不可能的。
      车内空间狭窄,梁逸一双长腿伸展不开。如此,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把揣在风衣口袋里的小巧云尺,隔着风衣一层薄薄的布料,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贴。
      心里忽然升腾起异样的情绪,它们徘徊在他一颗皱巴巴的心脏周围,久久不能散。

      “那把云尺,一直在你那里吗?”
      下车前,梁逸问。
      他此时声音微微沙哑,似是有什么浓稠得化不开的东西正黏着他的嗓,上不去下不来,平白吊在半空,令人悬着一颗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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