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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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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自上次取弟子牌回来已经是隔日了,江雁行站在大厅内,一双初具风华的桃花眼偷偷瞄着自家师尊的卧房,扶渊的房内并无太多摆设,临窗的暗台上燃着一缕清香,房内两面都是存放了满满典籍的红木书柜,一张显然久无人用的青木帐床,和此时正端坐在蒲团上翻看书籍的男人。
靛青色纸皮的书本在修长的手中一页页翻动,形成一幅完美的画卷,让小小的孩童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惊动看书人一分。
扶渊在看的正是之前元笙交代的那本书,薄薄的一本书很快就看完了,他抬了抬英眉,思考其中的可靠性,由于本身毫无经验,抱着一丝的可能性。他起身推开房门,看着面前发呆的小徒弟,轻咳了几声,唤醒了小徒弟的神智。“修炼。”
被突然告知要修炼,江雁行更多的是将要开始的期待,还未长开的小脸生动起来,“是。”
“先练体。”“是。”看着乖巧的小徒弟,扶渊伸手摸了摸有些枯黄发质的小脑袋。书上说在徒弟表现乖巧的时候应该适当的肢体接触,比如,摸头。看着瞬间僵硬的小徒弟,扶渊想,书上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徒弟还小,习惯就会好。他自认了解,便让小徒弟站在院中开始初步的炼体基础。
直到橘黄色日光在大地上留下的最后一丝也依依不舍的离去,先是扎了一个时辰马步,后跑了一个时辰圈的小徒弟累瘫在小院内。看着修炼时一直陪着他的师尊,小小的孩子支着因为长时间运动而发抖的双腿,走到冷峻男人的面前,努力平稳着气息,“回师尊,弟子完成了。”
“嗯,不错。”书上说,徒弟在完成任务之后应当适当的夸奖,虽然扶渊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看着亮起双眼的小徒弟,扶渊决定咽下疑问。他伸手又摸了摸小徒弟的小脑袋,吩咐道,“去吃饭吧。”
由于新招收的弟子都是还未入道的凡人,所以宗内是会有做食物的人。因着小徒弟的身份,饭食早已在修炼中送了过来,看着热腾腾的灵食,过度劳累而毫无进食想法的江雁行也被勾起了食欲。热的食物他很久没有见过了,因为扶渊早已过了辟谷,不用饭食,所以小雁行的早饭和午饭具都是领弟子牌时一起拿的辟谷丹,虽能抵消饥饿,但是无论如何一顿热腾腾的饭食还是更使人留恋的。
扶渊看着因自己未入席也未动的小徒弟,没忍住又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示意他自己去吃,自己也顺势在首位坐下,将一杯仍旧冒着热气的灵茶送入薄唇。江雁行看着染上水汽,添了一份柔和的薄唇愣了神,随即又反应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慌张的要将饭食送进嘴里。而过度劳累造成此时肌肉及其胀痛的手臂也在此刻罢了工,刚拿起的木箸掉落在饭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被响声吸引的扶渊看向来源,想着书上说要对徒弟适当的关怀与帮助,上前将窘迫的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小徒弟从桌子底下捡了出来。修长的手拿起干净的筷箸,夹起一小块灵食,示意小徒弟张嘴。江雁行被这突如起来的亲昵惊得打起了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得体,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希望扶渊能忘记那羞人的一幕。
“吃。”见小徒弟迟迟不动,以为是不想吃青菜,扶渊轻轻皱眉,小孩子挑食可不好。
见师尊皱眉,江雁行跟犯了多大的错一样,顿时蔫吧了,看着贴近自己嘴巴的青菜,他磕磕巴巴张嘴,胡乱嚼着囫囵咽了。小徒弟识相的动作让扶渊松了眉头,夹了一块米饭重新喂过去,又叮嘱道“明日亦然。” “是。”
明显并不熟悉的喂饭动作让江雁行有些苦不堪言,只觉得又痛苦又甜蜜,嘴上依旧快速的接过扶渊夹起的饭菜,于是在云琊峰的第一顿晚饭便在江雁行囫囵吞咽下结束了。
用完的饭菜后江雁行便去将碗筷拿给上来候着的杂役弟子,回来时正好看见扶渊在盛满清水供人沐浴的木桶内滴入了几滴纯白的液体。原本清澈的水立即变得有些泛白,看起来灵气四溢。江雁行知晓这是为他准备的,正准备脱衣却发现自家师尊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于是只得顶着扶渊冷淡的眼神跨坐进了浴桶。和这液体接触时是感觉一片温润,江雁行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舒服的长输了一口气,扶渊告诉小徒弟须泡半个时辰,期间一直站在旁边,一直到江雁行出浴之后才离开。
就在好不容易在师尊充满压力的眼神下离开的江雁行,刚喘息片刻
还暗自感叹又是辛苦又是幸福的时光时,扶渊又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无视小徒弟被呛了一下有些涨红的小脸,兀自在房内的蒲团上端坐下开始冥想,“睡吧。”书上说晚上的时候,小孩子很容易做噩梦,最好时刻陪在身边。看着徒弟弟复杂的眼神,扶渊一边感叹小孩子的敏感,一边觉得元笙难得有用一次。于是在第二天天一亮便睁开双眼,由于师尊强大的存在感导致一夜未眠的江雁行内心复杂的想要落泪。好在可能是由于之前那几滴液体的缘故他并没有感到疲倦,反而精神奕奕,想到师尊行为正是对他的重视,江雁行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笑出声。复杂的心情也因此有些变化为无奈。
看着手里拿着一鹅黄小袋发愣的小徒弟,扶渊提醒道,“糖。”
到了渡劫期,睡眠的需求也淡了,趁着以为小徒弟还在休息就去了山下的集市,在一众眼球以及瞪着眼睛盯他的弟子中,扶渊从小贩手中买了一袋糖果。听闻山下的孩子都喜欢这个,书上说孩子心性敏感,可以多适当的表示亲近之意,比如说,糖果。
于是他特地下山只为了这一小袋的糖果,想着小徒弟可能会高兴,一边又再次感叹养小孩子有多麻烦。此时的情况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书上也没有提示,一时扶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徒弟已经渐渐红了的眼眶,扶渊带着一丝疑惑问,“不喜欢?”
惊觉自己又失态了的小雁行赶紧抹了抹眼睛,“不是,”担心师尊可能会误会自己的意思又强调“很喜欢。”他只是想起以前他的娘亲经常给他买糖,尽管这是些三四岁孩子才会喜欢的饴糖,而他也过了会馋糖果的年纪。自从被家族抛弃,娘亲亡故,便再也不知糖果的味道了。
扶渊嗯了一声,“修炼去吧,不可懈怠。”
“是。”雁行用力的点点头,再次无比庆幸可以遇到自己的师尊,他这辈子定会孝敬他,一直陪伴在师尊身边,强烈的心愿就如此在小江雁行年幼的心里生了芽。
之后便是为期三月的炼体,也有着每日越来越浓郁的洗澡水的帮助,从一开始的艰苦勉强完成,江雁行已经可以顶着巨石站上三个时辰再跑两个时辰,看着自己小小身体上的漂亮成果,江雁行心情复杂的长叹。想起之前见到的一起入宗的同门,皆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引气入体,几个关系并不是很恶劣的也对于他高强度的炼体产生过疑问,甚至有人问他是不是扶渊老祖有意惩罚。江雁行虽依旧对自己的师尊坚信不疑,但是他不禁也有些好奇这不同于其他人的疯狂炼体。
于是在元笙来到近雨阁时,便看到心不在焉的小娃娃,站在空地上发呆。对于这个自己亲手挑选出的小师叔他还是很满意的,根骨不错,灵根也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一双发亮的桃花眼很是好看。
看到远远御风而来的掌门,江雁行还是抱着一丝尊敬的,一身浅青绣有祥云暗纹的如沐春风的俊美男子落在小男童的面前,他行半礼唤了声掌门。
元笙兴致高昂的应了,看着短短三月便褪去之前的面瘦肌黄,白皙的小脸上也生出了些软肉,可见自己木头脑袋的师叔祖将小娃娃养的不错,当然肯定少不了自己赞助的养徒50法。
“我观小师叔面上存疑,可是对于师叔祖的修炼方式充满疑问呀。”元笙挑着勾人的凤眼,笑嘻嘻的打算给这位小师叔解一解惑,“小师叔身负及其斑驳的五灵根,需得天地灵材入体摈弃渣滓,扩充灵根。但是小师叔年岁尚小,且并无灵气,经受不住这天材地宝的洗刷,故而需得先修炼承载的身体。为了小师叔,师叔祖可谓是操碎了心呀。”
“劳掌门费口舌,我还是信任师尊的。”从别人口中听闻师尊对自己的重视,江雁行压制住想要勾起的嘴角,轻声回道。
元笙一把抖开自己的青木扇遮住俊脸,只露出一双狐狸眼,盛满狡诈的笑意。“师叔祖处事无情,本就不善与人相处,小师叔得多费心了。”
江雁行心想已经有些摸透自家师尊的意思了,嘴上一边说着自然,一边又沉溺在自己的思想中,没有瞧见元笙满脸的狐狸相。元笙瞧着好不容易给自家师叔祖带来一丝人气的小师叔,眼中多了一味复杂,虽说大多都是假象,扶渊真正明白的可能性近乎为不可能,但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如今这修真第一人,他的师叔祖能稍微有一些改变,只是希望事情不会超出自己的控制。
扶渊从近雨阁出来时,便看到笑意已有些淡的元笙和自己心思细腻脸上一抹疑红的小徒弟。
“元笙。”
听见扶渊的声音,元笙又挂起了招牌的笑容,嘴上念着抱怨,一边和江雁行表示歉意一边随扶渊进了内殿。
江雁行见两人都走了,状似无意的放轻动作,也竖起了耳朵。
“师叔祖,万华木可是我宗门至宝呀,你就这么用在清洗灵根上有些浪费了吧,我可以拿别的来换的。”元笙苦哈哈的说着,眼神紧紧黏在刚拿出来的锦木盒上。
“他体质不同,非万华不可。”扶渊抿了口清茶。
“那要不您再收一个徒弟?我新收了一个天灵根的女娃娃,小模样甚是俊俏,根骨品性皆是上佳。虽是冰灵根,但是依师叔祖您五灵俱全的功法,定能教好的!”
扶渊闻言蹙眉,“吾此生唯此一个徒弟。”养一个徒弟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一个他是万万应付不过来的。思及此事的确是他理亏一筹,他伸手将一块玉玦放在桌上。纯白的玉玦衬着暗红的木桌泛着淡淡的青光,光是在旁边就能感受到其中惊人的灵力。
“这霖荇玦可是随您三千年,已经被您养出了器灵,价值远远高于万华木,您确定要拿着个换万华木吗。”
“无妨。”扶渊不以为意,在器灵依依不舍的牵扯下,他断了与其的联系。看着无情无性的扶渊,元笙觉得心里有些微酸。话语满是意味不明,声音也有些飘远, “您总是这般无情。”
“我本自修无情道。”扶渊奇怪,他修无情道自该无情,为何身边的人总是用这种奇怪的语气说他无情。
不知想到什么,元笙心下有些沉重,“现在总有小师叔陪着您。”硬要将赤子心性的人放在此人身边,不知是对还是错。他是盼望着冷漠的扶渊能有人入其心的,无关爱情,只是徒弟的话多少应该是有些不同的,想着只能入无情道的扶渊,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皆是因果。”扶渊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结束了元笙的因果,现在又沾惹上一个小小的孩子,因为自己师尊的话一心只想着修炼,和他同辈的弟子皆是身消道陨,唯他一人留存于世,一直未能得道,被留在这世间的他如今面对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有太多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