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记》回廊一端

2、这石头烫死个人

　　开学第一天，赵小徐坐在教室的第二排靠窗的那一列，微微失神。
　　她回想起中考成绩刚出来那会儿，自己正和朋友在青岛撒欢儿。
　　那时候年纪小，也不在乎防晒，穿个半袖短裤跑得比谁都快，对路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家店铺都好奇。身后的朋友梁年年追不上她，只能扯着嗓子喊：“小徐！你慢点！这地方好看，咱合个影留念。”赵小徐听到，乖乖跑回年年身边，搂着一个石雕，比个胜利的手势，咧着嘴冲镜头笑。年年拿着相机摆来摆去，就是不按下快门。赵小徐着了急，又不敢乱动，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快点儿，这石头烫死个人。”
　　“我这不是找不到合适角度嘛。”年年慢慢悠悠地回答道。
　　好不容易拍完了，赵小徐一看，得，黑得只能看见一口锃光发亮的大白牙。
　　老妈的电话来的时候，赵小徐正在和海浪“英勇搏斗”。她生平第一次去大海边，又激动又紧张，只敢在浅海旱鸭子戏水，偶尔涨个潮就尖叫着往岸上跑，灌了一嘴海水，苦得她直咧嘴。青岛的夏天，阳光炙热却不狠辣，碧波荡漾，脚丫子泡在海水里，凉丝丝儿的感觉往心里钻，让她快乐极了。
　　年年在离海边不远的沙滩伞底下，惬意地躺在沙滩椅上，正一个劲儿地往身上抹防晒霜，偶尔抬头看看疯得没人样的赵小徐摇头叹气，嫌她不懂享受。突然，小徐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把那“海来疯”给召了回来。

　　“喂，妈？我跟你说，大海好漂亮……”
　　老妈没有理会她，问：“囡，你愿意去省实验读高中吗？”
　　赵小徐还没从见到大海的兴奋里回过神来，愣住了。
　　“中考成绩出来了。省实验往咱家打电话呢。”
　　赵小徐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考那么好。她平时成绩是不错，可她是老师嘴里出了名的没心没肺、贪玩不上道儿。市状元这种东西她想都没想过。
　　“这个，非得现在就定吗？”
　　“那倒不用。我就是觉得是个好消息，先告诉你一声。”
　　放下手机，她看向了一边的梁年年。年年也在看她，两只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
　　“那个……我……”
　　“小徐，我和省实验的录取线差了一分。”
　　赵小徐是个没心眼儿的主，可年年不同。年年小学的时候就关注了省实验的贴吧，整天叫自己跟她一起看。牙都没换齐的年龄，年年已经出落得很漂亮，她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跟赵小徐说，“小徐，我以后一定要考到这里。”赵小徐正用摇摇欲坠的乳牙啃着路边的炸蘑菇，她没办法理解年年的执着，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女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好看。
　　赵小徐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她走过去揉揉年年的脑袋，“市重点也挺好的，出来玩就别想这些了，咱们去看看大海吧。”

　　年年最终还是没去看海。赵小徐陪她回了酒店，年年趴在枕头上哭了半个钟头，大概想明白了，冲不知所措、只能和她大眼瞪小眼的赵小徐咧开嘴笑了，“哭饿了，吃海鲜去。”
　　赵小徐也乐了，“好，小主您说吃啥就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