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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四十三 很久之前母亲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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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三很久之前母亲的诗
深夜,白色蔷薇号抵达江南市一处港口。
“奥丽薇亚小姐,我们已经抵达终点。”一名船员敲了敲房门,对着房间里唯一的女性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绿眸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十一点刚过。奥丽薇亚拨通给欧阳春的电话,大致交待了现在的情况。不过她隐瞒了展昭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毕竟这是他和白玉堂两人之间的私事。
拿下盖在展昭额头的毛巾,扔到旁边的冷水盆里。覆上右手,试了下他的体温。还好,没有那么烫了。如白玉堂所说,在游艇进入大海后,展昭就开始发烧。奥丽薇亚叹了口气:白,你这次实在过分了。
正耐心的等待欧阳春出现时,有船员前来通报,说船上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要见她。奥丽薇亚看了下时间,才刚过十分钟,欧阳春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她犹豫了一会儿,关上门来到船舷,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站在那里。
奥丽薇亚一边走近一边皱起眉,来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倒吸一口气,惊讶睁大的墨绿眼睛,直视那张端正刚毅的脸,低喃出一个名字,“……修奇……”
——郑修奇,非常非常思念,但这个时候不希望遇见的人。
“船上是谁?”郑修奇问道,空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了焦距与温度。
“你怎么在这里?”
“船上是谁?”郑修奇重复一遍,执意要得到答案。他很了解,如果只是奥丽薇亚一个人回国,是不会专门坐游艇的,船上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白玉堂。
奥丽薇亚走到近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脸颊贴着脸颊,声音颤抖着说道:“修奇,我很想你。”
“…奥丽薇亚…”念着她的名字,郑修奇轻轻环住对方。
间隔了四年的拥抱,让一种既痛苦又温暖的东西,从灵魂里渗透出来。奥丽薇亚紧紧拥住他,身体渐渐颤抖起来,止不住眼泪和低声的哭泣。
郑修奇看了一眼船舱,低声道:“我带你回家。”船上的人或许可以让自己大仇得报,但对他而言,怀里的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宝物。
“修奇,船上的人不是白,答应我,不要去找他。”
郑修奇沉默了,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当他的世界快要毁灭时,楚慎的父亲收养了他,从此之后,那个名叫郑修奇的人的生命里,就只有两个存在,楚慎和奥丽薇亚。而现在,楚慎死了,他的世界就毁了一半。
“修奇。”奥丽薇亚抓紧他的衣服,发出哀求。
“……只要你还在。”
港口停留着几艘大型货轮,阴影投射在岸边,让一切都模模糊糊。欧阳春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步行远去,缓缓皱起眉。四年前,那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行动中,他见过郑修奇和奥丽薇亚,也没有忘记,当时郑修奇几乎杀死白玉堂的举动。
* * * * * *
呲啦一声,疾行的出租车停在江南市第一医院外,丁月华和智化下了车,赶向急诊科。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两人走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行走声。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就是急诊科,一眼看去,高大的男子正靠在观察室门口。
“昭哥怎么样?”丁月华还没靠近,就急忙开口询问,见欧阳春的神色不算难看,她稍稍放下心来,松了一直紧皱的细眉。
欧阳春站直了身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也在?”
智化轻轻蹩起眉心,他发现欧阳春隐隐挡着观察室门口,似乎不想丁月华进去。
“我正在追一条新闻,晚上在狐狸那了解点内部资料。”丁三小姐说完,就想推开他走进病房。但欧阳春双手一张,挡住了她的脚步。
“欧阳?!”惊呼出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推搡着对方的身体想要进去,急声道:“让我进去!”
“放心,展昭没事。”欧阳春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扣住丁月华的手臂,阻止她进入观察室。同时,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尚未开口的智化。
收到他的讯号,智化开口道:“月华,看欧阳的样子展昭应该没什么事,你先听听他怎么说。”
丁月华挣扎不开,只好抿着嘴唇,双眼紧盯着面前高大的阻挡者。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自己愿意见到的,“你给我说清楚!昭哥到底怎么呢?!”
夏夜里医院开着冷气,本应该很凉爽的事情,欧阳春的额头却渐渐出了汗。“展昭真的没事,一切都好,只是……嗯……”
“欧阳,你不说就让我进去。”丁月华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落泪了。
“月华,你别逼我了。”欧阳春也想哭了。
智化说道:“你就说吧,既然把我们叫来,肯定是要让我们知道的。”
“我本来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来的。”欧阳春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神情尴尬而疑惑,含糊着声音说道:“……展昭身上……有被人……侵犯过的痕迹……”说完让开位置,反正已经隐瞒不了了。
丁月华的思维一瞬间停止,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智化的眉头皱成川字形,阴着脸来到床边,展昭正静静沉睡,神态安详。揎开盖在他身上的薄毯,拉下T恤的高领,他的脖子上,是满布的紫红痕迹。再仔细检查他的双手,一眼就看见右腕上,一个五指形的淡淡淤痕。
“今天晚上,奥丽薇亚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港口接人。她说阿玛斯塔夏发生了一点麻烦,小白不放心展昭在那里,就把他送回来了。”欧阳春担忧的看着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丁月华,扰了扰头发说道:“我接到人的时候,展昭昏迷不醒,又发着烧,我就把他送到医院,结果……嗯……就这样了……”
“没有捆绑的痕迹。”智化回过头问道:“现在昏迷不醒,被人下了药?”
“只检查出被下了迷药,应该在二十小时之内。”欧阳春答道。
观察室里一阵沉默,智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略显细长的眼里是思索的冷光。他淡淡说道:“展昭是和白玉堂一起离开的。”瞥见欧阳春想要开口,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俩是一起去阿玛斯塔夏的,现在只有展昭一个人回来,还是白玉堂专门让人送回来的……也许不是他,但一定和他有关。”
……下药……乘人之危……白玉堂……展昭……答案似乎很明显了。欧阳春擦擦额头的冷汗,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两人才刚走几天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不会这么做的。”低喃着说话的是丁月华。此刻,丁三小姐紧咬着嘴唇,她知道,白玉堂的骄傲不会做出这种事。
* * * * * *
二零零七年,春末,江南市某居民区。
床头柜上,闹钟停在凌晨三点。往常这个时候早已熟睡的少年,却不停的翻来覆去。最终他还是坐起身,月光照射在布置简洁的房间里,书桌上搁置着电脑,屏幕反射出十一岁少年青涩稚嫩的脸,与眉宇间的憔悴哀伤。
展昭下了床,轻轻转动门把手,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方向亮着两点红光。他知道,那是冥烛的光芒。赤着脚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刚迈出几步,就听见异样的声音。小心翼翼走近,悄悄探出头,看清了就热了眼眶。
客厅里挂着父亲的遗照,烛光下,黑白的相片似乎有了温度。无论是习惯微抿的嘴唇,还是淡淡的温和笑容,都让展昭万分怀念,也万分悲伤。之前听到的声音,是捂着嘴发出的哭泣声,他看见母亲跌坐在地上,背影颤抖不止。
“……如果我必须要离开你,我的爱人,我必须独自走上这条安静的道路,请不要悲痛,也不要落泪,尽管笑着和我交谈吧,就好像我还站在你的身旁……当你听到一首歌曲,或者看到我喜欢的一只鸟,请不要因此而悲伤地想起我,因为我依然爱你,仿若从前……”
听着母亲哭泣的,温柔悲伤的低吟,展昭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额头抵着曲起膝盖,双手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浸湿了睡衣。
对十一岁的少年来说,爱情的概念还很模糊,只是父母的行为告诉他,那是某种即使哀伤,也无比美好无比幸福的感情,是包容与信任,是坚强与至死不渝。
“……你是如此的善良,有许多的事我想为你做,有许多的话我还没有说,但是请你记住,我从未害怕过,那没有你的世界,我所面对的未来,我们注定无法看到未来,但是我知道,我是如此爱你,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就是天堂……”
睁开眼,是一片昏暗。展昭曲起手臂搭在脸上,察觉到眼里转动的液体,长长吐出一口气。
做梦了。
《给那些我爱的人》,母亲在父亲住院期间,经常念的诗。那仿佛世界只剩下对方一个人,温柔专注的朗诵,他不止一次听见。
思绪还有些茫然,身体的感觉却在这时候缓缓浮现。酸痛的肌肉,腰部以下几乎麻痹的无力感,还有某个隐秘的部位,火辣辣的刺疼与空虚。
真的做了……这个认知让展昭忍不住苦笑,他不知道一向理智的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明显有些疯狂的决定。但是……明明那一夜并不算美好,虽然也感觉到了欢愉,但更多的是痛,可是这种和对方融为一体的感觉,却又让他觉得不后悔。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提醒展昭自己身在医院。撑起身体在床上坐起来,眼一扫,发现房间外有一个人影。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住院,走廊上默默守护的那个男人,以及那句‘我可不是那种甘心默默付出的类型’。
“白——”
房门打开,长发的身影逆着光。
“……昭哥……”
轻声地呼唤,展昭看见丁月华微红的眼眶,和眼里的忧伤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