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RA+KA]盛夏光年{连载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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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几上放了好几天的桃子坏掉了。
拉比把它们从中间掰开，发现桃子是从核开始溃烂的。像被水浸湿的宣纸，一点点向外蔓延，直到把整张纸都弄湿。
而在桃子的表皮烂掉之前，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桃子已经不能吃了。
拉比咬了一口其中一个，味道很苦涩，甚至还酸酸的，他很讨厌这个味道，于是迫不及待地吐掉了。
把堆积在茶几上所有被微生物寄居了的水果清理干净后，拉比一个人躺在略显宽大的沙发上，思考他为何会买那些他深恶痛绝的东西。
那种酸酸涩涩的味道……极像一个孩子的笑容。
哦，想起来了，那个叫亚连的孩子。
拉比起身，伸手打开了笔记本，长期作为自由写手让他养成了想到什么就写下来的习惯。
面对闪烁的光标，他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本来就不畅通的思路像麻绳打了死结，越解缠绕的就紧，拉比烦躁的无以复加，大脑混乱，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那些被扔掉的桃子的怨念在作祟……
耳畔传来微弱的蝉鸣，拉比合上手提，抬眼。屋外一片明媚的阳光。
原来盛夏已经到了啊。
七零八落的记忆如洪水携带泥沙势不可挡地奔涌而来，冲垮防线。然后那些湿润的液体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顺着它们主人有棱有角的脸，滑落。
拉比真的觉得自己被自己打败了，该死的记忆力那么好干什么。都说好了不再想起。
一旦想起，思念就会无止息地生根发芽，像某种有害植物攀附着自己空荡荡的身子一节一节缠绕，把带刺的茎插入自己的身体，野蛮地吸取它们所需的养分，然后生长，继续一节一节缠绕，乐此不疲直到某一天，自己被完全吸干，身子化成灰，骨头融成血水，唯有伤痕累累的心脏留下来。
留下来，继续上瘾似的想念。
这会把人逼疯的。
拉比双手捧着脸，手心里是分辨不出汗或泪的一堆透明无色液体。他神经质地伸出舌头，舔。
是咸的。泪或汗都是咸的。所以永远分辨不清。
拉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对事物的理解感受统统都要加上味觉，已经烂掉的桃子也要咬一口，恶心的汗泪混合物也要尝一下。
他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像个犯病的疯子衣衫不整地抓了钱包和钥匙就冲向楼下的水果店。
桃子，杏子，西瓜，木瓜，凤梨，柑橘，草莓，葡萄，香蕉，苹果，荔枝……凡是店里有的，他全部都买了一点。
走出水果店的时候正值中午，烈日当头，蝉不知疲倦地聒噪。低血压的拉比在跨出门的一瞬间看到铺天盖地的空白，还有像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时总是会冒出来的满天飞舞的雪花。
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恩，是的。他稳了稳神，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的水果以摇摇晃晃向楼上走，被眼罩遮住的左眼突兀地疼起来，像在提醒他某些人某些事的存在。
一脚踏进住所的时候，天空迅速聚集起云朵，不知是谁用铅色粉刷天空，然后天空委屈地掉下泪来。伴随着声势浩大的哭喊，电闪雷鸣。
天色快速地暗下去，又飞快地亮起来，光影交替间他的眼前闪过一张脸。
这一切如果都只是幻觉。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扯不出那被友人誉为无敌讨巧可人的笑脸。
他拿来水果刀，把所有水果都一分两半，然后他吃掉其中一份，每咬一口，就喊一声他的名字。
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亚连。
他想他真的被逼疯了。
因为思念破土而出，茁壮成长。这些带刺的植物，用最锋利的匕首贯穿了他的心脏。
疼得不行。疼到感觉不到痛。
勉强睁开眼，雷阵雨抽风似的忽下忽停。爱迪生发明的电灯泡噼里啪啦吱嘎作响，闹够了之后干脆不再发光。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灰尘的尸体，层层地叠细密地覆盖着一切有形的物质，拉比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厚度。
踏在这些尸体上，还真有成就感。
这个混乱的世界。
这个有够混乱的我。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RA+KA]盛夏光年{连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