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庶媳奋斗记》季孟夏

106、第一百零六回、弥留之际

　　乔姨娘拉着夏荷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夏蓉隐约间闪了几句进耳朵。

　　大意，无非就是问她怎来得这么晚，越是这种时刻，她怎越闹明白事态轻重，如今她再不受老太太宠爱，也毕竟是莫家的女儿，总需回来充充场面的。

　　而夏荷则是轻描淡写的道自己需在家操持家务，左右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最后，两人紧贴着耳朵又低语了两句，紧接着夏荷的神情一变，想来定是她得知老太太将私房钱子都分给了其他几人，自己一个子儿都没捞到，很是愤恨吧。

　　夏荷不情不愿的，最终还是被乔姨娘推进了灵堂内，磕头敬香后，起身来到夏蓉身边打算守灵。

　　夏蓉却是睨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听说二姐姐忙得很，还需持家，侍奉相公，既是这么不乐意，又何必留下呢，想来你走了，祖母也不会怪你的。”

　　夏荷正要跪下来，听了她的话，立即又站起了身子，笑道：“也是，三妹妹得了祖母的私房银子，自是要多做些的。”

　　说罢，转身便要走，夏蓉笑了笑，在她背后又添了句：

　　“是啊，咱们是得了祖母的私房银子，但原本你若稍稍孝敬些祖母，或不是诓着父亲、乔姨娘打祖母的主意，原本也是有你的一份的。”

　　“便是没有，我也会劝着祖母分一些给你，但如今，便是祖母有心留些给你，我也绝计不允。”

　　夏荷猛地停步回头，愤愤地看着她，但末了还是什么都未说，提步出了灵堂。

　　而那陈生，却是连灵堂都未踏进来一步，只在门口稍站了站，见夏荷出来，扭头就走了。

　　魏孝霖从大门口而来，与他在正厅门口擦肩而过，陈生张了张口，似想对魏孝霖说些什么，但他却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旁而过，像是没瞧见人似的。

　　夏蓉冷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继续往火盆里添纸线。

　　魏孝霖进了殿来，先是拜了三拜，这才到了夏蓉身边跪下，与之说起话来。

　　“我同大舅兄和大姐夫把东西都采买齐全了，也在外头特意请了个厨子过来，我的意思是，丧仪的费用，我们三家摊了，左右就这么一回，也不找气受了。”

　　夏蓉听了，抿着唇瓣点了点头。

　　按理，这钱自不必他们出，父亲还在，一切自是该有莫临做主，可如今莫临算是害了祖母，他们心里头还有气，便是父亲也不愿再叫他插手。

　　至于莫延广，若是叫他沾了手，也不知私底下会偷偷没去多少银子呢。

　　而陈家，她也不指望着他们出什么银子了，如今只求他们安份守己就好。

　　想来，魏孝霖定是觉得拿了祖母的钱财心中过意不去，还不如将这笔银子还花在祖母身上，也让她在世这最后一程，走得风风光光的。

　　“大嫂方才同我说，祖母的丧事之后，打算分家了。”夏蓉看了对面的俞芙芸一眼，轻声同魏孝霖说道。

　　他点了点头：“大舅兄也同我们说了这事儿，分了也好，清静，免得日后说不清剪不断的，还不如趁早。”

　　夏蓉听罢，不再作声，只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魏孝霖在旁陪了片刻，又起身出去了。

　　莫家老太太在家停棂三日，其间不少与莫延庭有过生意和情面上往来的人，皆来致吊，除此以外，还有钟家的人。

　　魏家虽除了他们两夫妻没什么亲人过来，但陛下和贤嫔娘娘也派人送来了奠仪，这是何等的荣耀之事，顷刻间，朝中大臣闻风而至，纷纷上门前来吊念。

　　夏蓉是笑这些人个个是人精，但也乐得他们给祖母撑场面，左右在外有魏孝霖他们接待，她只需守好灵堂便是。

　　乔姨娘看此情形，脸色阴晴不停，莫临倒是满脸喜色，不知情的瞧了，还道他家不是办丧事，而是他纳妾呢。

　　至于莫延广确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见着大臣们纷至踏来，立刻到了前院跟着接待，夏蓉曾见过他那谄媚的模样，当真是瞧了叫人恶心。

　　他的那点心思，她还能不明白么，只是懒得说破罢了。

　　到了后来，不止是莫延广，兴许是夏荷夫妻得了乔姨娘的通风报信吧，两人又来充孝子贤孙样。

　　一个在外边卖悲情边接待，时不时的要提上一两句祖母待他这个孙女婿有多好，另一个则在里头哭哭啼啼活像是死了亲娘一般。

　　而到了出殡那天，因着再无大官贵族前来吊念，这两夫妻又立刻不见了人影。

　　莫老太太入土为安，莫家分家事宜也提上了议程。

　　分家那日，夏蓉两夫妻都去了，莫延广对铺子似不感兴致，口口声声自己是要考取功名之人，只要银子便好。

　　夏延庭一寻思，若当真将铺子交给了他，也确实不过是浪费了自己多年的心血，虽十分为难，但还是分了绝大部分帐上的银子给他，自己只得了一小部分现银外兼两家铺子。

　　至于莫临和他的几个妾室，两兄弟商定，每人各拿出多少银子便是，而后莫延庭夫妻搬离莫家，至于莫延广搬不搬，他们也不管了。

　　“大哥，眼下你最为紧缺的便是银子，这些你且拿着，先周转着。”

　　夏蓉跟着他们夫妻二人到了他们的院子里，趁着他们收拾东西之时，将出门时便带过来的银票塞进了莫延庭的怀里。

　　“不必了，虽说手头的银子不多，但芙芸还有些陪嫁银子，想来一时半刻还可周转。”莫延庭自是不肯要，两夫妻早便商量好了，不然也不会答应这样的分家之法。

　　“大哥你怎好打大嫂陪嫁银子的主意，那是她的私房银子，动不得，日后有个急用之时，也不至于一时手紧啊。”夏蓉自是不同意他们的想法。

　　反而是俞芙芸，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无妨的，我的银子不就是他的，我人都嫁过来了，难不成还在乎那点银子。”

　　“你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但动不动却是别一回事。”夏蓉说着，转而看了魏孝霖一眼。

　　一旁的人对上她的目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大舅兄就收下吧，全当是我投在你铺子里的，我那点俸银只够一大家子的开销，你就让我赚些贴补家用好了。”

　　说着，他还生怕莫延庭多想，又加了一句：“我与大姐夫合做生意，我瞧着大舅兄的绸缎生意也挺好，不如何时咱们合计合计，看如何将它再做大些。”

　　莫延庭听了，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收下了银票：“好，改日咱们约个时候，好好聊一聊。”

　　夏蓉一直憋着话，直到两人离了莫家，她才问及他难不成当真又想拖了大哥一道儿做生意。

　　魏孝霖却笑了：“你大哥做生意精明的很，自然也晓得若与大姐夫合作，这生意要好上许多，往日不说，怕是因着莫家的原因，如今没了这些顾忌，他若愿意又何妨。”

　　夏蓉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默默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魏孝霖不知她又在想什么，忍不住问道。

　　“祖母没了，大哥他们分了家，这莫家突然也不像个家了，往后我想是也不愿回去了。”她说着，语意之中多有落寞之意。

　　魏孝霖伸手抱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如今那可不是你的家了，你嫁了我，自然是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不是么？”

　　她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是是是，相公说得是，相公和寄辰在哪里，那里才是我的家。”

　　两人笑着，拥得越发紧实了。

　　莫老太太突然辞世，让夏蓉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宫里头的皇后娘娘又传来陷入昏迷的消息。

　　夏蓉不过在家缓了一日，又递请了探视皇后娘娘的折子，一得了陛下的应允，便匆匆进了宫。

　　此回皇后娘娘确实病得很重，她进殿时，看到一众的嫔妃在外头坐着，个个沉着脸默着声，便是连魏沁柔亦在殿内。

　　见她起来，魏沁柔由叶文扶着起了身迎上前来，夏蓉忙行了个礼，魏沁柔便亲自领着她进了内殿。

　　“娘娘当真昏睡不醒？”往内殿的路上，她轻声问着魏沁柔。

　　“自打前日开始，便滴水未进，而今日清晨，宫女发现如何都叫不醒她了。”魏沁柔皱着眉头，长叹了口气，“御医说，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夏蓉步子一怔，而后才又跟上，惨白着一张脸看着魏沁柔欲言又止。

　　魏沁柔不吭声，只是领着她进了内殿。

　　皇后娘娘便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脸庞比她上回来又削瘦了几分，都不成人样了。

　　她只瞧了一两眼，就不忍再看，转开了头去，问魏沁柔道：“御医便未曾明说，娘娘到底得的是何病？”

　　魏沁柔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拉着她的手往门边走了几步，轻声道：

　　“御医早便提过，娘娘怀三皇子时便担惊受怕的，生下孩子后又不曾好生调养，之后又劳心费神后宫之事，便是得了病也不得闲暇静心调理，就跟蜡烛似的两头烧着，熬着。”

　　“如今，这蜡烛烧到底了，你说如何还能治得好，这便是油尽灯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夏蓉听罢，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那陛下……”

　　“陛下昨儿夜里陪着皇后娘娘坐了一整宿，今早散朝后，便去御书房处理朝政去了。他虽不说，但我知晓他心里的苦楚。”

　　夏蓉点了点头，也实在不忍再看皇后一眼，便扶着魏沁柔慢步出了殿门。

　　她往后看了一眼，叶文便知二人有事想相商，领了几个丫头略落步几步，远远地跟着。

　　“我瞧着娘娘这回是当真……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若皇后娘娘当真倒了，她着实担心沁柔的性子在宫里头会吃亏，更何况眼下她怀着身孕，更需提妨着后宫里的人，如此费心费神的，只怕对她的身子也不利。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已不是被禁在园子里的魏沁柔了，我进宫的时日虽不长，但看到了很多勾心斗角之事，也学了许多，特别是皇后娘娘，她当真教了我许多。”

　　“再者，嫂子怕是还不知吧，前几日，在皇后娘娘的催促下，陛下已封了我为妃，且同我说生下孩子，无论男女，便晋为我贵妃，介时我便是后宫最为显贵的女子。”

　　夏蓉愣了愣，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一直忙着祖母的丧事，确实不知这些，不由又喜又忧。

　　“听你这话，我既是开心，又是忧虑，喜得是你受陛下、娘娘看重，得以封妃，忧得是，陛下越看重你，只怕你在后宫越发受嫉恨。”

　　魏沁柔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嫂子你说得这般，只是，她们便是疾恨，却也不敢对我怎样，如今我宫里都是娘娘和陛下的人，平素里她们根本不得踏进我宫门半步。”

　　“陛下更是下了旨意，我若是稍有闪失，便会彻查到底，无论那人是何身份，满门牵连，她们是不敢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