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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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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榕镇通了火车,但设施不新,铁轨锈着,也没有专门的售票处。好在俞榕人不多,去省城的火车也就按着一天两趟的惯例,上车买票。
前年胡朵从省城里搬来,坐过一次火车。她很喜欢那火车稍微老旧的外饰和座椅,也喜欢哐当当行驶的声音。也不是胡朵怀旧,只是觉得比起穿梭于城市的高铁多了一份岁月静好。
时隔两年,胡朵又一次光临火车站,和唐瑶并排坐在小亭的长椅上,一起等张一川。
头一天晚上两人从书屋返家,唐瑶便邀请胡朵一起来接小川哥哥,胡朵心中好奇,自然一口应下。
待到日落这时,有唐瑶这话痨伴在身旁,胡朵已经在心理上单方面成了张一川的半个熟人。
张一川就是张老太爷的孙子,唐瑶的妈妈张玉林的亲侄子。
张老太爷一儿一女,长子在省城成家立业,女儿在俞榕嫁了人。张老太太走的早,老太爷又多病,儿子便把他接去省城治疗,老宅便没人住了。又过几年张老太爷也去世了,老宅破旧,兄妹合计便拆了老宅。如是这次张一川回乡采风,与其住客栈多花费,不如与亲戚同住。
“俏俏回神,火车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唐瑶嚷嚷着,球鞋蹭了两下地,站起来。
“十分钟,六百秒,接自己表哥紧张什么。”胡朵口中虽揶揄着唐瑶,却也起身站了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会和男生打交道,更何况长辈了。”唐瑶撇嘴。
“不会打交道怎么和徐井打交道啊?”
胡朵话音未落唐瑶就伸手过来拍她:“就会和徐井打交道怎样啊?”她边说边羞涩地笑,眼里也盛着无畏的光。
胡朵一时间看晃眼,回身闪过唐瑶挥舞的手,裙摆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圈。
火车笛声唤醒嬉笑的少女,蒸汽拉成一道白线又渐渐散去。
唐瑶变戏法似的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四叠的白纸展开,举在胸前,上面用艺术字体写着“张一川”。
在俞榕站下的人不多,接人的更只有胡朵唐瑶两人。
从月台走过来有一段距离,唐瑶只在小时候过年时见过张一川两面,印象早就模糊了,便只乖乖等着张一川找过来。
胡朵踮着脚张望,心里惦记着画家的样子。
三三两两的人走过两人身旁,直到一个高瘦的男人在唐瑶身前驻足,眯了眼睛看纸上的字:“哪位是唐瑶表妹,我是张一川。”
“小川哥哥?俞榕欢迎你!”唐瑶说着又拽了胡朵一把,让她打招呼。
胡朵抬头看张一川,他很高,和他说话要仰着脖子。
夕阳暖色的光辉让他的五官模模糊糊的,胡朵想努力看清张一川的容貌,视线却不小心撞进他的眼里。
多好看的眼,黑,又明亮。
“小川哥哥,我是俏俏。”胡朵脱口而出,也没发现自己报了乳名。
倒是唐瑶替她圆了场面:“这是我同学胡朵,也是邻居,胡俏俏。”
张一川看了胡朵一眼,点点头当作认识。
唐瑶放下心,做了个请的姿势:“表哥这边走吧。”
胡朵这才反应过来,刹的红了脸,退了半步,跟在唐瑶斜后面不再说话。
张一川虽是返乡,到底也对俞榕陌生,唐瑶尽着地主之谊,发挥话痨技能叨着俞榕镇的种种。
胡朵自己也不是本地人,便不接话,安静地走着,不时隔着唐瑶偷偷打量张一川。
他穿黑色短袖,拎黑色旅行包,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趿着人字拖,鞋底拍在青石板路上啪嗒啪嗒的响。
他露出来的肌肤却白,脖子,手臂,小腿。
偶尔他与唐瑶对视,胡朵害怕被发现,便用手捋一侧的头发,又偷偷瞄着他高挺的鼻和抿起的薄的唇。
他与胡朵心中勾勒的画家像又不像,气质相似,容貌不同。
比起艺术和风流,胡朵更愿意用人间好颜色形容今天傍晚的张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