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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疑窦丛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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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记得那日假扮我之人穿的是哪件衣衫?”
周思齐看了看沈珍珠,说道:“正是你今日所着之广袖流仙裙。”
“此裙乃我入宫之时陛下所赠诸多物什之一,华美非常,我素来爱惜此裙,除参加典礼与会客外寻常日子并不会穿着此裙,又怎会穿着此裙睡觉呢?”
“的确如此,朕当日正在气头上,竟未注意到这点。你宫中衣物向来是谁保管的?”
“正是采葶,可她不是陛下的人么?”
“恐怕早已不是了。你如今有孕,断然不可再将她放在你宫中了,这样吧,为免打草惊蛇,朕先将她调到御书房监视起来,你随侍之事先由掌事的李嬷嬷兼任,她乃我母亲当年的贴身侍女,是绝对信得过的,至于你的贴身侍女,便由薛家选人进来吧,薛家的人应不会有这等心机深沉吃里扒外之徒,且薛家的人多少会些武艺,虽然朕不希望有机会用上,但有个会武艺的人在你身边朕多少放心些。”
“谢陛下体贴。”
“不必言谢。还有一事,你刚才说朕‘移情美妾’,可朕自你回宫之后便再未碰过其他人,移情之事从何说起?你呢?你跟朕说实话,回宫之后你可还有时常想起薛符?”
“自有孕之时起对他便不再有男女之情。”
“若当初无孕,是否仍会一心想着他?”
“若当初无孕,陛下是否会复恋美妾,任我自灭?”
常言道“难得糊涂”,二人问到此处时彼此心中都被嫉妒刺到滴血,沉默良久,周思齐说道:“皇后好生歇息,朕晚上再来。”
沈珍珠也不答话。周思齐见此便径自走了。
傍晚,周思齐正要去不渝宫,却被太后留住了。
“天色已晚,太后不在宣德宫休息,怎么到御书房来了?”
“皇儿,本宫虽是你的继母,可毕竟教养你成人,且在你平叛之时倾举族之力来帮你,可你是怎么向本宫尽孝的?夺我李氏兵权,对本宫和李淑妃不闻不问,这便是你的为子为夫为君之道么?”
“你教养我不过是为了占据后位,平叛时出力也不过是为了你李氏向刘氏复仇,至于淑妃,她不过是个被你利用之人,她要怨也该怨你。就不说这些了。敢问我母亲临死前她的玳瑁梳为何会不翼而飞?后来又为何会到了你手上而不是在我这个继承人的手上?而当今皇后,我曾经的东宫近侍,又为何会在有孕之时被落胎驱逐?”
“你!就算我是为了李氏,可你不也是李氏子孙么?你母亲不也是李氏之女么?你对李氏兔死狗烹,将来要如何告慰你泉下之母?”
“不,我虽是李舒月的儿子,可更是这大靖朝的皇帝,是这普天之下万千子民的衣食父母!当日我的母亲便是胸怀天下,不以一家一族之力为重,才会招致她的族人的背弃,否则,正值壮年的她怎会仅因丈夫纳妃便忧愤而死?你们瞒得过父亲,却绝瞒不过我,我母亲从来都不是纠结于小情小爱之人,否则她怎会与我父皇志同道合?她的行为虽获得了父皇的倾慕,却有悖于她家族的愿望,于是,心怀不轨之人便趁父皇囿于国政之时趁隙害了她,对于这样的家族,我为什么要留着为患?而我的所作所为便是最能告慰母亲之事!”
“周思齐,好个皇帝,好个为国为民的明君!我竟为你这个小孩所蒙蔽,我竟信了你,我才是李氏的罪人!可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那位好皇后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你知道是为何么?听闻今日薛小将军入中宫探视,他二人又亲又抱,旁若无人,欢喜非常。其与陛下相处之时也甚少欢笑吧?如今梁州冀州是她兄长所有,青州雍州是她前夫的地界,而我李氏的豫州与荆州如今也被薛少将军所有,你道你是这天下万民的衣食父母,可这天下是你的天下么?乃是她的天下!她将来不管是与她那前夫旧情复炽,还是移情更加年轻俊美且少年英姿的那位,这天下都是她的,而你早已被那妖妇玩弄于股掌之中了,你还未明白么?”
“母后的确看得明白,可她为何没有弃我而投奔薛氏呢?我整日与她朝夕相对,她有无数个杀我的机会。”
“如今她有孕在身,只怕不是无心,怕是无力,你且看她生产过后会如何作为。”
“她若真有异心,朕便将这江山赠送又如何?有她兄嫂相助,她无论嫁给谁,那个人都能成就一代明君,也算不负苍生。”
“你竟被一青楼贱妇迷惑到如此地步,竟说出这样的话,你父亲若是听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父亲?哈哈,父皇现在洛阳为母亲守墓,你以为他还挂碍这些红尘俗事?自你们谋害了我母亲之日起他的心就早已经死去。”
“好,好,好,万事休矣,万事休矣……”太后李舒秋一边哀叹着一边往门外走去。
周思齐看着太后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始终回荡着她那句“今日薛小将军入中宫探视,他二人又亲又抱,旁若无人,欢喜非常。”不知不觉间他便将手中的奏则捏出了一个大大的洞。
周思齐这边是唇枪舌剑,沈珍珠那边也有人不请自来,来人正是向来甚少露面的李淑妃,她便是太后刚才向周思齐提起之人,此人乃周国公之女,亦是周思齐的表妹兼青梅竹马。沈珍珠因太后之故本不愿见她,但她却以太后令牌使李嬷嬷无法阻拦,李嬷嬷一边差人去向周思齐报信,一边跟着她步入偏殿,同时机警地与她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只待她一有危险举动立刻便将她拿下。
李淑妃进殿后并不如常行礼,只是挑衅地上下打量着沈珍珠,李嬷嬷对此女的无礼之举甚为不满,沈珍珠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妹妹今日应该不是来我宫中喝茶的,有何事但说无妨。”
李嘉懿也并不恼怒,仍是用那副轻慢的神情对着沈珍珠说道:“嘉懿有些关于娘娘的私事想向娘娘求证,这些事情恐怕有损娘娘名誉,娘娘当真不让这些奴婢们退下么?”
“放肆,娘娘乃是皇后,淑妃再尊贵也只是妃妾,纵有什么事情也该由陛下裁度,他人有何资格向娘娘求证?”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之人,就连奴仆也这么没有教养,在主子面前便这么随意地大呼小叫。”
“小门小户?李嬷嬷乃是圣母皇太后原先的贴身侍女,淑妃这话不知陛下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李嘉懿原本想挫一挫沈珍珠和李嬷嬷的锐气,但却被沈珍珠占了上风,便不再纠结此事,换了一副语气说道:“臣妾年纪尚小,刚才说的也是气话,实在是为娘娘着想,一时着急。”
“看来淑妃是有些体己话和本宫不吐不快,那便请淑妃坐下吧。”
李嘉懿于是得意地坐下。
沈珍珠却突然说道:“嬷嬷,采薇,请二位将淑妃娘娘绑上。”
淑妃李嘉懿听见她这话立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道:“沈珍珠,你敢!”
“淑妃若想与我单独叙话,便乖乖让她二人绑上,若不愿意,那便请回,本宫便不再奉陪了。”
淑妃实在是气不过,但想着挽回皇帝的心在此一举,只得忍下这口气,任由掌事嬷嬷和采薇将她牢牢地绑在椅子上,二人试过松紧后才放心地退出了偏殿,在门口警觉地候着。
淑妃待殿中只有她二人之后终于开了腔:“娘娘真是好福气,回宫不到半年便有孕了。”
“淑妃今日来恐怕不是来祝贺本宫有孕的吧?”
“当然不是。娘娘以为陛下为何只令您和贵妃有孕呢?”
“淑妃是在抱怨陛下并未临幸你么?”
“呵呵呵,娘娘真是巧言善辩,可是要得圣心岂是一张嘴便能做到的?”
“淑妃的哑谜弯弯绕绕的打了这么久,渴不渴?”
“谢娘娘关心,嘉懿今天要说的太多,可顾不上口渴了。贵妃有孕是为了蒙蔽英国公,而你,则是为了蒙蔽你兄长与前夫,娶一个残花败柳而得五十万大军,这便是我钦佩陛下之处。”
沈珍珠冷笑一声,问道:“陛下还告诉你什么了?”
“娘娘还想听那嘉懿便继续说了。你以为册封皇后之事是陛下念旧情么?待你生下皇子之后你便不再有存在的价值,陛下不必再应付你,贵妃则会因谋害你而获罪,届时你兄长不过是为我李氏做嫁衣,而你前夫会因为你留下的这个孩子依然能为陛下驱遣,至于我,将会取代你和贵妃。”
“哦,便是因此你才会劝你父亲周国公暂时放弃豫州与荆州,因为你们图谋的不仅仅是这两地,乃是将两地之外的梁州与冀州也一并收入囊中,是么?”
“算你还不太蠢笨。”
沈珍珠不禁再次笑出声来,说道:“本宫今日终于知道为何贵妃是贵妃,且有子,而你却只能做淑妃,而且连临幸都未曾有过了。”
“你知道便好,这些本不该告诉你的,但太后既然让我告诉你,那我也不怕陛下怪罪下来了。”
“那陛下还跟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