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獠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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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诵一脚踹上许故溪的椅，把许故溪连人带椅踹出去一尺远。
许故溪表情不变，和玩似的坐在椅子上幽幽旋走，还和温诵缓缓招手，不知道是在说再见还是说早上好 。
他刚才用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出手打人......打人倒也不一定打得过。
温诵不相信许明流以前没有在军中待过，从她骑马跑过来的角度只能看见好像乱成一团的温家守军战在一起。下起小雨后，骑兵的火炮声基本消失，弓上粘着的骨胶泡了水也不怎么好用，箭上的尾羽被打湿，扎不进纸甲上，泥土开始变得泥泞，劈刀的动作逐渐变慢。
温诵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野蛮直接的战斗了。
下雨天打仗对谁都不好，以前在北线打西姜的时候，遇到下雨就和休沐似的，两边都不动手，窝在营地里打理可能会生锈的盔甲和刀剑，中线军队的刀剑倒是永远锃亮到发光，虽然那些营吃的饼饭里永远有砂石。
而在这样一片混乱中，许明流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关键，领着何饭碗避开可能的矛盾，选择了最高效聪明的方式，快速将骑兵分割，带离河岸后击溃。
盐匪的人，败的时候溃逃的速度极快，同样意味着他们觉得要赢的时候打起来比一般士兵还不要命，还要狠绝，重义气讲究血债血偿的他们会杀得停不下手。
许明流居然将盐匪的人骗来了......夏权被逃时见过很多南豫军旗，也有几面存着当战利品，数量不多。
她骗何饭碗这些盐匪，他温诵是冒充温家军的自己人——理由是何饭碗有南豫旗帜可以假扮南豫军队，那温诵也是可以假扮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温诵觉得何饭碗这些人将计就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温诵知道温傥以多战少打法保守，谨慎的同时......胆小，如果认真辨别军甲很快就能发现问题，但他脑子里早就安排好了退路，才会中了许明流的计。
而许明流不顾她带人的流寇长途跋涉又力战后乏累，让何饭碗接着带大军去搜寻追杀程微朴好给夏权一个交代。
温诵的筷子夹起一坨糟瓜齑泡进他面前的粥碗里，无可奈何地想到他们就像和温诵打了个照面，打群架的时候顺手把对面那人撩翻后就跑了。
温傥的营地......城里的库房......都被洗劫一空。
连原先他的人都被骗走不少！
真是要钱要物还要人！
宁冈保住了，他也没钱了。
温诵咬牙看向伸着胳膊竭尽全力去够桌上羊骨羹的账房，她一只手高举着油饼好像已经不记得温诵这个人存在了，眼里好像只闪着“九百一斤”四个字。
“我绘了你的画像。”温诵笑。
许故溪的手指头够到桌沿，想把自己的椅子往桌边拉，结果把整张桌子都拉动，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你要我的画像做什么？”许故溪终于吃上了羊骨羹，如果温诵用她的画像到处去问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查到什么。
“你以前在军中待过的话，我们很可能见过。”温诵笑得眼尾弯成一线，“但没有。”她这样的人留在底层的可能性很少，就剩下几个选项。
而要一直往上爬而不被人发现性别......许明流——果然是男的吗？
温诵觉得他弄不明白这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硬来没法成功，好奇又得不到答案，抓心挠肝的。
许故溪有些遗憾：“原来我不是你爹。”许故溪还以为温诵要说些什么。贼船都上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些迟了吧。
她没有半点慌乱，换了个话题：“你之前拦住温——什么的做法可行，要不是风太乱，放几个鸢下去你可以赢。”
“如果对面的骑兵没有被制住，或者从中间贯穿我的步兵，你会怎么做？”温诵问。
许故溪和看二傻子似的看温诵：“你不会变弓形阵和我一起从两侧包抄吗？被打穿了上我的人刚好啊。”
温诵很熟悉这种眼神，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二傻子区那的。
许故溪在盐帮天天吃番薯，好久没开荤，现在吃得起劲，好不容易才歇下筷：“你不用回宁冈处理烂摊子吗？好像有个营是被你家的老东西骗走的吧，看见你的时候眼睛都吓绿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输得这么快。”
温诵把酒壶扔桌上，松了松肩上的筋骨：“我先回去杀人了。”
许故溪听着温诵的脚步声，盯着春鸠脍，头也未抬地轻声道：“别想着警告我，不需要。”许故溪推测温诵受伤很严重，他晕倒昏睡皮肤苍白大概率是因为锁骨的伤——他前一天完全打红眼了。
正常人这么干说不定已经废了。
温诵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楼下走。
过了好一会儿，白也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袷袍，配了青桂香的香囊，带着清淡优雅的味道来寻许故溪。
许故溪在洗澡。
大船的底层挖空了一半，和无底船一个意思，无底船可以引诱敌方士兵在船上靠近跳过来后溺死，现在刚好让许故溪来洗澡。
她命人在前方把手，攀着边缘，让身子浸在水里。何饭碗要和夏权交代需要程微朴的人头，同时西姜这条线对元气大伤的他们来说也很重要。
换了当家的，生意依然可以做。
所以许故溪可以留在赵问星的船上歇两天，之前和盐帮做生意的人不是赵问星也没关系手里有人就有谈的余地——表面上谈，实际上夏权打得是和海寇差不多的主意。
许故溪把脑瓜子往水底下一埋，咕咕吐着泡泡，她至少在三方混......和个三面间谍似的。
白也从窗外翻进来，撩起一件，怎么是铁的小衣，又撩起一件，怎么是铁的裙子，这长得和炮筒上弹簧一样的是啥玩意。
人呢？
许故溪从水里上来没多久，她裹着白凉衫，在帘子后面举着她的木头幻肢发呆，她是不是该把这玩意儿扔了——毕竟她现在也不需要去窑子楼子哪哪的会有疯狂少女直接摸上来的地方，温诵也知道了，地位也混上来了。
许故溪猛地一回头，看向蹑手蹑脚溜进来的白也。
白也看向许故溪手里的物体。
许故溪突然想到薛寒蝉的谆谆教诲和某些用处，她的手抖了。
白也淡定地开口：“你——”
“闭嘴！”许故溪心里混乱，头发都要炸起来，她大喝一声，将手里的物体准确地往白也脑袋上砸。
没打中，被白也一拂袖挡开，掉进了江水里。
白也无奈地走近目光呆滞的许故溪，他知道许故溪一害羞就会惊慌，惊慌就会凶恶，和亮出獠牙似的瞎叫唤。
白也一掌捂住许故溪的后颈，看到她和被冻住似的缩着两只前爪，把爪子举在胸前微微仰着脑袋不能动弹。
许故溪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冷水澡都没法洗去她的头晕，她满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装的清晰回忆和鱼脑袋里装的一般多，说到杀人打仗之外的事情和区那没什么区别。
她其实是脑子烧坏的蠢蛋吧。
许故溪缩了缩脖子，白也的手一掐她后脖子，许故溪又不动了。
白也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一个人会有猫缩这样的死穴，他怀疑是这具身体的后遗症，许故溪后颈上指不定插过什么管子。
许故溪的两只脚丫缩在宽大的凉衫外，下摆到膝盖上，白也思忖着现在她这么瘦弱，和海边鲛人似的湿着长发，露着苍白的腿。
可以带回家养起来！
白也心里盘算地很好，许故溪一个窝，霜角一个窝，酱酱一个窝——不对！
许故溪是他窝里的，怎么能单独分出去！
白也重新安排起来，他和许故溪一个窝，霜角......
许故溪往前一滚——她跳江了。
准确地说是又爬进她面前的江水里。
许故溪一手扒着沿，只有一双眼睛露在水面上，瞪着白也，意思是让这位碎叶大都督快点走。
白也屈膝坐下了，双手环抱膝盖，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里的许故溪。原来许故溪失忆还是有好处的，以前的她肯定没有这样冒傻气的神情。
许故溪这样向上看的眼睛显得又大又圆，发丝也黑了些，难得灵动，没有那种成竹在胸利刃出鞘的冷漠和自信，湿发贴在头上和落水猫一样。
狼狈呆滞惊恐......可爱。
许故溪被这人的无耻惊呆了，她缓缓地把脑袋稍微往上挪一点，让嘴巴露出水面说出“走开”两个字后又缓缓沉进水里。
白也心碎了。
他的小将军赶他走开。
白也眨着微红的眼睛飞也似地走了。
许故溪挑眉看着赵问星眼角抽抽抬起左手手扶额快步离开。
许故溪觉得有些冷了，她好像在春天的江水里泡了太久，没法晒太阳，水温很低，她不能游泳，只能用手扒着壁挪，腿脚上有些麻钝的感觉，说不定失温了。
她和毛毛虫一样再次拱上岸，看着属下给她准备的干净衣物——为什么裤衩上要画好多只粉红色的鸡？
许故溪觉得赵问星闯进来很不礼貌，又觉得自己直接动手很失礼，他看着自己很不君子，可如果他觉得自己是男的而许故溪又吼了他......也不对劲——更何况，理论上她依然是赵问星的上峰。
许故溪的脑子里有十方军队在混战，交战激烈，她在脑海里模拟出这边鲤车掩护骑兵攻击，对面西北方的营地被烈火偷袭，东南的鸢替水军做斥候追击......许故溪把裤衩子一甩，又爬过去捡回来，认命般地穿上。
她去溜达了一圈，派人去和何饭碗通气，想了想杀掉夏权后夺权的八十三种方法，给了守护大船的布防图，令所有的斥候都知道赵问星的消息，最后显摆了一下自己虚弱拄拐的身影。
许故溪在两个时辰后戴着活骷踏进了白也的房间。
白也用手指抵着眉心，胳膊肘支在桌上......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许故溪好奇白也忙着什么这么认真，她伸着脖子去瞧。
.......
呵，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2章 獠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