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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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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百夜山上的一只妖,修行了几百年,还遥遥看不到天路的那种妖怪。
所以,我想我一定不会修成正果的,我只能修天魔道的。
在我放弃修仙,几度沉迷魔道时,一次机缘,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天数。
世上是真得有天命这种东西,原来成仙也要靠机缘的。
这话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不知什么时候,人间中洲大陆的百夜山来了一只强横的妖怪。它霸山为主就算了,还居然揭了反旗,自封魔天大王,招集妖魔,杀佛灭神,逆尽一切天理,混世为王。
这本是件极可笑的事,无事与天争,真正吃饱了没事干。
可短短的百年时间,挂在山头的招妖幡还真让百夜山生聚了数百万的妖灵。
兴风作浪,为祸一方,在我这样的小妖看来,百夜山虽是妖数众多,但一群乌合之众,还也真成不了什么气候。
山主作威作福了七百年,想来造够了声势,过足了山大王瘾,居然撇了一众兄弟,乖乖的向天庭臣服,招安封神了去。
呵呵,百夜山一夜而无主的妖怪们的恐慌与愤怒和天庭的剿杀与安抚,很和谐的让中州大陆的妖界卷进了一场整百年的腥风血雨。
战事以天界胜利为结局,我与数万的妖同被捆仙绳五花大绑的扔在斩仙台前。
好吧!
我只是一只被俘虏的无胆小妖,无力的看着锋利而巨大的斧刃,颤抖着,终和很多妖一样,低头走了降字路。
我的名入了仙籍,虽是微未位置,但我成仙了。
这本是做梦也做不到的好事,但在这样的氛围中总有着一种悲怆的味道。
后来用一百年的时间,证实了仙是一种痛苦而奇怪的东西。
呵呵,我这样的仙,说的好听便是顺了天命的妖怪,被神界额外施恩破格升仙了。
可是我们这样连仙人榜都上不了的仙,仅仅只是天界那些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上仙们的奴婢吧了。
一百年的仙,呵呵,还不如我做几百年的妖舒服。
天界的东西金贵,只有我们这样的女仙是不值钱的!
瞳仙不过不小心弄翻了一面镜子,便惹得正照镜梳头的天绯宫之主赤霄公主的极为不悦。这位以美艳著称的天帝长女的脾气自是和容貌一般的火暴,只是小脸一沉,百般刑罚便上了瞳身,折腾的瞳几乎断了气,只留了几丝的元神忽明忽灭的飘着。
梳发的寒筝仙扔了簪子跪着去求情,当即被剥了衣物打下寒冰洌狱。
然后,赤霄公主斜着眉眼去瞄立在她左侧面摇扇的我,似要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即使瞳、寒筝和我一样是百夜山出身的妖;即使我们三人曾是最好的朋友。那又能怎样?她是仙主,我是仙婢,她是帝女,我是女妖……呃……女仙,这样的我,哪敢妄言是非。
我装作没看见,神色不变的低头替她打扇中,不吭一声,尽自己仙奴本份的继续做事。
冷哼一声的赤霄公主自已拢了长发,不屑的看着最老实的我,冷冷的嘲笑着:“妖性难除!”
这句话像根针一样梗在我心中,我低头,暗恨。
虽说那天的事在有惊无险中的度过了,但是折腾了一天的瞳和寒筝却不成仙样了。
我扶着她们,慢慢回到自己的宫女寝宫,替她们上药,添被,生炉子。
折腾了半宿,才坐回自己的床边,捏着因打了一整天扇子而酸痛麻木的小手,脸上全是冰霜。
镜翻未碎,可怜的瞳却要香魂欲断。
进言求情,却是赤裸裸的折辱,高傲的寒筝,你的自尊已碾为一地泥尘。
天界四季如春,何需打扇,一个女婢也妄称自己为仙!
这便是天界,我向往以久的天界。
像瞳、寒筝、我这样的卑微女仙,也曾是威名一方嚣张到人神共愤的自在女妖。到如今却不过是人人可欺的天庭中的一条狗。
比人间更寒薄的仙性,没丝人味,反不如做妖痛快,如此仙人,不当也罢。
后一百年又过去了。
期间发生了件大事。
帝女霏霖恋上了玉清真君雪微。
不通情欲的仙庭也是有婚配的仙家姻缘。
司掌神人姻缘的王母素来疼爱这位美丽的小女儿,一向痛恨情爱的她居然轻易的应允了这份仙缘。
这本是天公作美的一庄喜事,却因这故事的另一主角的不配合而折腰——这位在仙界有着无情仙人之称的玉清真君居然直接以神仙应无情无欲的狗屁理由而拒绝了帝女霏霖满满的痴心恋慕。
帝女霏霖终没受过这样的羞辱,高傲的她即使用哭泣也换不回自己恋慕之人半分真心的爱意。无情之人伤尽了这位多情女仙的心,恼恨之下终绝望的从祈山一跃而下。
那祈山是仙界下往人界的通道之一,仙人从山上跳下,将脱尽仙骨,断尽仙缘,化成浊胎降生于人世,打滚凡尘七世后,方能再问道求仙。
偏偏这位仙君倒真是铁铮铮的心肠,冷眼看她为他折羽在祈山,至始至终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一句无聊便轻易结束了这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闹剧,甩袖轻然架云绝尘而去。
那日我随侍在帝女赤霄身旁,看她冷眼看着自已的妹子落下凡尘,一语不发。
终一日,看她寻了那个玉清真君的一个不是,诛仙台上直接削了他的仙骨。
看她仰着高傲的面容对玉清真君说道:“真君,天道无常。此事真君做得对与不对,我自不与你分辩。你不妨到人间历练一番,看谁对谁错。我也不为难你,留你百年法力,但你需为凡人积赞百余愿望,修三千功德,功德圆满你便可重回天庭。若你妄动情欲,则当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成!”
真君俯身没有表情的领了法旨,神态淡然的落凡而去。
匆匆赶来的帝子对她的妹妹叹息道:“你妄行帝权,怕是难逃天罚!”
帝女仅是傲然一笑:“终也不过落凡罢了。哥哥,天庭终是寂寞的很,我瞧那人间热闹的很,有心要下去走一遭。可是哥哥在这天上,妹妹舍不得哥哥一个人在天上孤苦。”
帝子道:“凡心一动,劫数就来了,妹妹远行之日不远了。”
果然不久之后,帝女赤霄落了凡,出人意料的是天界最温和的云霄帝子也随之下了凡尘。
没了帝女的天绯宫就像被白雪覆盖了般,冰冷安静的像一座坟墓。
终一日,无事可做的我们三人趁着天门百年一开之际,收拾了行装,乘着一缕轻风偷下了凡尘。
收了羽衣,化成衣裳鲜丽的时尚女郎,三人娇娇婷婷的嘻闹于人间的西湖断桥上。
“听说这断桥是当年白娘子与许仙初见的地方呢!要是我们也能找个这样的美少年来爱就好了!”瞳第一次到凡间,对凡间事物件件觉得有趣,偶听得了树下讲书先生的一篇故事,便要到西湖来应一番时景。
“那样的负心汉给我都不要。”淡然如烟的寒筝不屑的望着西湖水道:“我才不会喜欢人类,三界最污浊的莫过于人心了。”
“呵呵,瞳动了凡心呢!”我笑着刮瞳的鼻子说道:“莫不是真看上了凡人,所以拿来说项?”
“你胡说什么!”瞳一甩袖子嗔怒道:“我才不希罕凡间的臭男人呢!”
“刚才还要美少年来爱,现在就说不希罕?”我不信的拉着寒筝道:“你看瞳面带桃花,笑含春风,不是动情了那是什么?”
寒筝这才略带惊异的看着瞳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现在才看出?也太迟钝了吧!”我摇头道:“你虽是冰块,遇水也要化化吧!这些天来我们家这位瞳小姐才子佳人的书听了足足一车了,翻来倒去无非是些才子佳人风流故事。怎么书中说得这般明明白白,而你这冰雪聪明的人儿却在这当头糊涂了去?”
“呀!这可要不得!” 寒筝一听这话,忙急切的叫了起来:“瞳,你莫往歪路上走。这情字一沾了便是个祸害!”
“祸害了谁去?我又不当这个神仙了!”瞳甩袖脱了矜持,恼羞成怒的说道:“你当天上的神仙个个六根清净?暗底里比修罗道的恶鬼更无耻了去,稍有脸面的那些个仙哪个暗底里不对我们这此没根底的女仙动手动脚,却还装得一副清尘脱俗道貌岸然真君子模样。地上说书的先生也要比那些个仙好了百倍去!”
我嘴巴一歪,心里道:还不是你看上了那个说书的小白脸,自然样样觉得他好了
“要是你爱上个像许仙般人的人,你又如何!” 寒筝最不喜欢人类,所以劝得瞳最深。
“当年白娘子镇进雷锋塔时想必也没什么怨言,爱过了便是爱了,没什么好后悔。”瞳对寒筝道:“当年你吃过凡人的亏,所以不喜凡人。我也不要你爱上凡人,只希望在人间的这段日子,你们能陪在我身边,静看场风花雪月。”
“原来你也只存了游戏的心!”不等寒筝发言,我先发出冷笑:“瞳,爱,不是好玩的东西,到最后可别伤透了心!”
瞳冷冷的反击道:“碧萝,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人类?你喜欢的话,可以找个真爱来爱,姐妹们也绝不会反对的!”
“可惜,我是妖,人妖殊途,必无结果。如果我不是妖身是人就好了。”我淡笑:“下世,我一定投转人世,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好好的相恋一场,才不负了那繁华盛年。”
“你是妖,那我不是妖了?你的意思便是我不会有个好结果?”瞳当下就红了眼。
“好端端的为了这些伤了姐妹的感情作什么!你们忘了,我们现在可也不是什么妖身,仙籍上有我们的名,长生不死,先别说哪来的什么下世!什么人妖殊途!” 寒筝笑笑的拉开了我们。“如果瞳真的喜欢那个叫俞石的说书先生,我们姐妹就帮一手,便算游戏一场也无非人世百年,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的时间。只是,我们三人一起下了尘世,当相依相靠,慎情慎行,因为我们还要一起度过以后的百年千年啊!”
“瞳,刚我也不是存心刻薄,只是回想起了一段往事,一时失了常态。”我低头先拉住瞳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道:“瞳,你知道我平日里说话最是冲撞了。你莫生我的气!”
“你说一段往事?”瞳倒也真消了气:“要我莫生气,你倒将那段往事作故事来让我解解闷!”
“你真是听书听上了瘾!”我笑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好故事,不过是段陈腔烂调吧!没你这几日听的故事精采。”
寒筝抿嘴笑笑:“你也打说书先生的开场白了?”
“哪有!”我笑笑:“寒筝你取笑我!要我作说书先生,怎么你们不先打个赏钱给我?”
“快说吧!赏钱必是有的,先赏个铜板,你快说!”瞳从怀中陶出一枚铜钱,在我眼前晃了晃。
“谢瞳小姐的赏!”我作个鬼脸,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真接过了那枚铜钱。“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小楼寂寞心宇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我也学那俞石的书生,先念了段精典的定场诗,说得寒筝就直捣瞳的细腰,一边的瞳来不及嗔怒,先笑弯了身子。
我垂头丧气道:“我刚念的是悲情诗,哪好笑了?”
“我们笑的得你的神情动作,倒真有几分俞石那呆子说书的模样!” 寒筝掩袖遮不住眼里的笑意。
“我本是学他的!我这个故事和那白娘子故事的很相似,兴许以前也听过这样的故事,才耍着玩吧!”我一时也来了兴致,对着那一秋湖水开了书:“话说当年我还不过是个小小山妖,修了四百年的道行,尚不识得天高地厚,便和同山的姐妹一起化了人型,跑到人世去胡闹。”
“那日游玩正在兴头,时天降风雨,众姐妹避风雨于一小巷子的破檐下。便听见那破得漏风的屋子里传出一人在吟诗中:
荷叶田田青照水,孤舟挽在花阴底。昨夜萧萧疏雨坠。愁不寐,朝来又觉西风起。雨摆风摇金蕊碎。合欢枝上香房翠。莲子与人常厮类。无好意,年年苦在中心里 。
诗是好诗,偏悲苦了些,想必是不得意的书生吧!正当众妹妹皆在暗嘲屋中人的穷酸时,恰逢屋主开门,一个照面,顿觉惊艳!”
“这惊艳是我们几姐妹发出的,这位屋主,正值弱冠,襦衣虽是破旧,也难掩丰神玉面的少年美姿,颇让众妖心动呢!”
“同行的姐妹中恰有一位原身是芙蓉花的,化得人型也最是美貌,在姐妹中恰如众星拱月般明亮。两人这一相见,双目如胶,情意绵绵,哪里理会旁边还有七八个姐妹。于是如同所有书中的故事般一段才子佳人的爱情便上演了!”
“我们的这位乔瑜小姐,便这样恋上了一位多情的穷书生。自此常念: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我们姐妹几人有心成全,便在呈州城郊化了一座大宅,几经往来,情事已成。众姐妹更是合扮成乔瑜的亲友,欢天喜地的将她当作人间的女子般嫁了出去,然后才回到了山里。”
“事不过五年,那位姐妹便回来了,众姐妹甚是惊讶,纷纷前来询问。乔瑜仅仅甩了衣袖,神色漠然的说道:“人间情爱,也不过如此。”便不再提凡尘的事。
众妖心中疑虑,猜测纷纷,皆道凡间的男子不是东西,辜负了乔瑜。
我等姐妹虽是山野小妖,但也容不得凡间负心男子欺负到我们头上。众姐妹一商议,决定为乔瑜出头,便瞒着乔瑜一起下了凡世,找那男子出气去了!”
“那位书生在娶得乔瑜的同年,便名登科榜,五年间居然升迁到了四品御史,已不再是我等初见时尚买不起一枝头花的落魄书生。”
“御史府再高人再多又如何,我等姐妹施了妖法,还不轻松便进了去,不一会便寻到了那人。”
“那人正立在一池荷花旁,也是在吟诗:
我梦唐宫春昼迟,
正舞到,
曳裾时。
翠云队仗绛霞衣,
漫腾腾,
手双垂。
忽然急鼓催将起,
似彩凤,
乱惊飞。
梦回不见乔娇娘,
见荷花,
被风吹。
我等闻声先笑:“这个负情郞,居然还有心情在吟诗,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日。”
那人听得笑声,先是诧异,然后认出了我们,先向我们施礼后问道:“乔瑜可好?”
“你还有脸问她!”姐妹中最性急的玉佛便先发了话:“你这个挨千刀的负心人,今日我不将你撕成两半就不叫玉佛!”
那人疑惑的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玉佛小姐,负心一说,从何而来?”
“你这负心人居然还不承认!”玉佛一急,便伸了五爪却抓他,那人也不避,直直让她抓了个穿心透。
“你们是妖?那乔瑜也是了?”那人见玉佛那扑面而来虎爪便明白了三分:“妖都是这样狠心?”
“呸!”姐妹们都向他吐了口唾沫:“你这个负心人,我们都向城中人探听过了,你为了要娶公主,就休了乔瑜是不?哼!让你到阴间去做驸马吧!”
“呵呵!乔瑜也是这么说吗?”那人还有几分气息,他挣扎着向我招手:“碧萝,你和她最亲好,你帮我去问她,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记得……帮我去问……她!乔瑜!”
他终没喘过气来,便在我面前闭上了眼。
“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想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吧!即使是女妖也不成的!”我依着前世的模糊记忆向他说道,可他终听不见了。
“臭男人!”姐妹们没几个同情他的,玉佛还过去踹了他一脚才消了气:“让你们践踏我们女妖的心!”
也许姐妹们踢得太厉害,一样事物就这样从那人冰冷的怀中跌了出来。
是枝很粗糙的珠花,只值三个铜板。
一地无声,姐妹们的神色都很诧异。
我记得这只珠花被那人小心翼翼的插在乔瑜的发上时,众姐妹们哄笑的声音,和乔瑜喜悦中带着一丝害羞的笑容。
“啊!”最先惊叫起来的是发了很久呆的常琦的声音:“我想他对乔瑜姐姐还是有一两分真心的,我们怕是做了坏事!”说着,泪流不止,最后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众姐妹连忙安抚她,但她不管怎么劝,只是趴在那个男人冰冷的身体上哭个不停。
来不及责怪玉佛的鲁莽,年纪最大的后岂拾起地上的那枝珠花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回山问问乔瑜吧!”
留下常琦安葬那个男人,我们一众女妖驾云回了百夜山,却听到了百夜山主选妃的消息。
那些不到百年的魍魉精魅兴奋的哄成一团,似为我们山头出了位王妃而兴奋不已。
“山主选出的王妃是谁?”后岂惊讶的拎着闹得最欢的黑魅问道。
东岭的女妖不多,能成形的大家都相识,都是好姐妹,同进同出许多年。这一天,冒出了个山主妖王妃真是奇闻了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谁这么有福运成了王妃。
后岂扔下吱吱唔唔说不清的黑魅,直奔了乔瑜的天水阁,只见一池空潭上荡荡缈缈着滚着一层水雾。
后岂恨得牙齿直响,甩头就走,边走边说道:“好你个乔瑜!我必不让你如意!”
“故事到了这里已接近了尾声,或许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了吧!”我有些惋惜的叹了声。
“后岂,乔瑜这些名字怎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瞳又问道:“你的故事怎么这么不清不楚?发生了什么事我最后还没明白呢!”
“原来是这个故事!”寒筝冷笑了一番:“后岂,乔瑜,常琦这几人你不认识么?亏你还和她们做姐妹了那么久!”
“我只有你们两个好姐妹,哪来的其它什么姐姐妹妹!难道是……岂妃,瑜妃,琦妃几人?”瞳大惊失色:“我还在想这几人同出一地,却争风吃醋的这般厉害!缘是这般缘故。”
“是乔瑜负了那书生?” 寒筝问我道。
“喜新厌旧的毛病并不是人类才有的,妖也一样有啊!”我苦笑道:“后岂一直是我们中最年长的,道行最深,当初考察那书生也是姐妹中最严厉的。她将乔瑜交到那个凡人手中,回转山府后也时时当心乔瑜会不会被凡人欺负了去。乔瑜在凡间呆了几年,觉得那凡人没意思了,便回来了。后岂自是误会那凡人负了乔瑜便率姐妹下山兴师问罪,结果弄出一条人命。自责不已的后岂方才醒悟,众妖中,乔瑜的喜新厌旧毛病也是顶顶出名的,仗着天生一副好相貌,鼻子都上了天,老实在凡间呆了五年方是不正常的。后岂悔恨之下,也入主了百夜山,与乔瑜相争。”
“我听说常琦是乔瑜的亲姐妹?”瞳道:“那常琦是帮乔瑜还是后岂?我在山主身边多年,见这位琦妃如墙头草般,一会摇向乔瑜,一会儿摇向后岂。真正好玩!”
“常琦与乔瑜是并蒂的荷花,双生双长,自小感情很好。乔瑜绝不知道她的妹妹也一样喜欢着那个凡人。常琦暗暗恋慕着那个凡人,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我又是一声叹息。“其实,常琦是只很温柔婉静的美丽花仙,从来只会把心里话藏在肚子里,不跟别人说的。”
“我记得百夜山主性喜女色,乔瑜姿容虽佳,但也只不过被恩宠了三个月,山主便慢慢将注意力分散到其它妖妃那去了。乔瑜为了自己的地位,便把自己那位双胞妹妹献给了山主。” 寒筝说道。“想必这位琦妃必是恨着她的姐姐的!”
“那一年姐妹散了尽,只有我还在百夜山东岭的披翠峰继续修练。我一直想到百夜山的主山笁佦峰浩瀚王殿去,不是以一个侍人的身份去的,而是作为一只堂堂正正的踏进浩瀚王殿的妖而去。”我笑了笑:“只有有力量的妖才敢站在王前,进出浩瀚王殿。为此,我修练了整整三百年。”
“当我第一次站在乔瑜面前时,乔瑜都快认不出我了,我拿着那只珠花,替他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乔瑜并没从我手中接过那只发黄了的珠花,只是盯了我的手看了很久,才说道:“碧萝,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书生的。仅仅五年,我就厌倦了。”
“你不喜欢书生?”我很讶异,“可你那时明明很高兴的样子!”
乔瑜俺唇魅笑:“碧萝,你还只是一块不通世情的草木疙瘩哎!你难道不知道,在一群鲜亮女人中,他只注意到我一人,只爱我一人,这便让我足够开心了。女人的虚荣本来就建在男人的殷勤上,他拿真情换我五年常驻他身旁,便该很知足了!你仔细想,他不过是凡人,怎配得上我这样美貌的仙子?我和他游戏一场,五年快活,原本这样下去再过几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可他居然想和我立下生生世世的诺言。碧萝,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精怪,不似人类的誓言般分文不值,我们一旦立下了誓言,便如下了咒缚,以后真得是要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了。我才不想再将心思花在那样柔弱的凡人身上,一想起要和这样的人一直过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看他成了白发苍花的蠢阿公模样,我便受不了。如果还要再加上下一世,下下世,我真得会吐的。我们终是妖,讲的是随心所欲,海阔天空。我们没有人类那么多的情感,分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伤心的事,厌倦了我自然是要离开的。为我好,也是为他好,我还特别为他寻了一位公主,姿容不差,他与皇家结亲,做个有权有势的人,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了。我终不欠他什么的!”
“可他爱你啊!他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啊!”我不解的向她喊道。
“永远!真是好可怕的词!”乔瑜惊叫起来。
“可怕?爱不是要永远在一起吗?”我不了解她的吃惊。
“呵呵!”乔瑜不屑的反问我:“难道爱就是要永远在一起吗?”
我傻了眼的看乔瑜潇洒如行云般离去,却见花丛后偷听的常琦梨花带雨的哭泣。
我很少看见常琦这么失态,这位温婉的花仙用长袖捂着脸难以容忍的呜咽着,不知在伤心什么。
“我失态了。”常琦哭了二个时辰后,才悄悄抹了眼泪,起身对我说道:“姐姐真是天下最不懂珍惜的人了。常相守,不分离,这是多少女人求不得的东西,那样的幸福,可她居然不要。她爱得是像山主那样如风般狂妄无惧天下的野性男人,哪怕和众多的女人分享山主,她也甘之如饴。”
“也许她更喜欢不能掌控的爱情,这是魅力者对自己的自信?”常琦的话是自嘲却又带着怨恨。
最后她也走了:“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们都是王的女人,不能和一个凡人纠扯不清的!”
我怒问道:“你们都这样忘了他?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会忘的。”常琦用手指在自己心脏部位画了个圈:“这里记得,永远记得。我和后岂都不会让姐姐忘记,我们用我们的方式,记着。”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离去的常琦念着乔瑜以前常吟的诗向巍峨的后殿前去,背影却有着一生的孤寂。
原来这首诗也能用在这儿,真得让人觉得好悲伤。
我掐断珠花,一点灵光从珠花中升起,渐渐化成了人形。
“对不起,没帮上的忙。”好像让他更伤心了,我有点愧疚的看着他。
他摇头:“我恋慕着的就是这样的女子,有着咄咄逼人美貌,有着高于天际的心思,让人捉也捉不住,摸也摸不着。我怕她高飞而去,执意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只愿她心底有我,却终将她逼走了……她这般风样的女子,你们的王配得上。”
看着他灵光随风渐渐消散时还带着温和的微笑,其实我的心比谁都痛。
门开初见,弱冠书生撑伞相让,风雨轻轻扫过他如玉般面容,带着温和的笑容,真正让人惊艳当场。
“如不嫌屋小简陋,就进来避雨吧!”这句话说了三次可也没让我回过神来,直到他牵了我的小手进了屋才知道。
姐妹们也不怕生人,嘻笑着拿书生取笑,书生也不生气,只静静的在外屋一角看书。
知书守礼的书生让贪顽的姐妹起了捉弄的心思,一场倾天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呈州差点要被洪水淹了去,姐妹们才住了手。
姐妹们几番挑弄,书生倒是个好书生,严守那个什么男女授授不亲这类的孔子圣贤礼法。这三天,他连众姐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过。
“这人好奇怪,说话也不看人面的?”在我成了他和姐妹间的传声筒后我也不得不暗暗称奇这人真是酸腐书生一个。
“真正是个正人君子呢!”姐妹们却对他渐渐尊敬了起来,那些疏忽了几百年的人类礼仪也全记了起来,也不理会书生惊诧,一时间姐妹们全成了大家闺秀。
雨停后没几日,姐妹们略施小计,拐了书生上演了场场幕幕遇美记,偶遇记,惊险记等等。
就连我也会用手拿着冰糖葫芦,顶着张六七岁女童的脸,在各个地方遇上书生,哭着说自己迷路了,然后让书生背我回家呢!
最终是乔瑜技高一筹,得了书生的心。
姐妹们皆是大方的人,一起祝福了乔瑜和书生,还办了场人类的婚礼,盛大的将乔瑜嫁了出去。
到此时,两家你来我往倒也不忌讳起来。
天日晴好时,姐妹们都聚在书生的屋里吵着屋中那对恩爱的情侣。
“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就算是地上草石都会爱上你的!”进了厨房的后岂大方的接过书生手中的锅铲将他住外推。
玉佛接着急叫书生:“哇!全是乔瑜姐姐的画像,真漂亮!你画得真好,也帮我画张才成!”
接着众姐妹全围了过来,哇哇狂叫着,要书生给自己画像。
只有常琦总是站在姐姐乔瑜的背后,恬笑幸福的看着书生被众姐妹相围住的囧样。
终于从花丛中逃出的书生讪讪的回到了乔瑜的身边。
乔瑜歪着粉嫩脖子,挑着魅眼看他:“你说只给我一人画得。”
“你喝了酒?”书生有些着急马上找了醋给她解酒。
“没醉呢!”乔瑜娇态可酣的捏着鼻子躲着那碗醋,最后躲进他怀里缠着道:“你说只给我一人画得,你答应我的!”
书生点头连应道:“好!好!我应了你,只给你一人画!你快喝下去!”
“不要!”耍着酒性的乔瑜将那碗醋全倒在了书生身上:“好酸!我才不喝呢!”
书生只是带着宠溺的刮着乔瑜的鼻子:“又调皮了!”
“果然是酸秀才呢!”姐妹中不知谁哄了一句,大家全捂着鼻子笑了起来。
书生无可奈何的自嘲一句:“醋了就酸,这话还真准!”
“呵呵!”姐妹们又是一声哄笑,屋内又闹开了花!
………………………………………………………………………………
那段真挚的情感终随风烟散,因为爱不能永恒。
“我们能爱人类多久?”我笑着说:“我们有无尽的生命,而他们最多最多也只有百年的生命啊!”
“那就不要去爱!” 寒筝不以为难的说道。“我讨厌人类。”
“我也爱过那风般狂执的男人呢!”瞳有些恍惚的说道:“百夜山最聪明的瞳妃,最喜欢跳舞的瞳妃,让百夜山所有女妖恨得牙痒痒的瞳妃,最懂得讨山主欢心的瞳妃,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如果时间倒转,我才不会将自已奉献给那样的男人,费尽心思的讨好,却只换得没半分真心宠爱,那样的男人就算用世上最粗最硬的铁链拴起来,也不会找到安心在你身边的感觉。还是找个常相守的老实男人过日子比较合算呢!”原本咬牙切齿说话的瞳突然对着不远处要乘船离去的男子微微笑了起来。
我和寒筝叹了口气,瞳怕是这次真动了凡心了。
“姐妹们,白娘子是怎样留住心上人的?”瞳的眼中带着一分狡狤的笑了起来。
“下雨天留客天?”我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这般没新意的搭讪法,白娘子也,乔瑜也是,现在连最最聪明的瞳也只能用这招老土的方法调戏良家美男么?
这边的寒瞳也翻了白眼,一捏手决,天雷滚滚,倾盆大雨将至。
“江云有悠悠,
江风冷修修。
晨雨滴船背,
风浪打船头。
船中有娇客,
为我停岸头。”
瞳得意的也吟了首诗,吟得我头皮发麻起来,最后,她翻了个娇媚的白眼给我:“也许我会比你的乔瑜姐姐幸福呢!”
五十年后,我提着一蓝桂花糖去苏杭一带看望瞳。
“白发苍苍,牙齿掉光!”我笑看她咬不动我的桂花糖的样子。“俞石已离开了十七年了,为什么你还不打算离开?”
“我要陪他一百岁,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精怪一旦应允了人类,便是对自己下了咒缚,没到自己的诺言实现是不会解开的。”她翁翁的漏风的说话声音让我觉得有趣极了。
“还好你没对他许下生生世世!”我一边为她庆幸,一边心中回荡起一阵惘然。
“那只是我还没遇上一个可以对他许下生生世世的男子。”瞳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绽放:“我终有天会遇到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许下这个诺言罢了!”
“如果是瞳的话,一定会的!”我握住瞳那皮包骨头的手,看她风华逝去的八十岁模样,想着自己将来如果也有这样一副可怕模样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么说,真期待二十五年后呢!那时我脱了地缚,你和寒筝还会再和我一起满大街看美男子么?”
“呵呵,瞳,也许要说抱歉了。”我坐在她身旁,帮她一起晒稻谷:“我已经打点好了,冥界的小鬼们会帮我找一个好胎,一生富贵的好命呢!”
瞳并不吃惊我要舍弃千年道行投胎为人的消息,她是百夜山最最聪明的瞳妃子呢!
瞳双手没有停的翻滚着坪上的谷子:“我一定会在离开凡世的时候,悄悄去看你一眼。”
“那记得来望州看我,我投身的那家门口有二十四只很大的石雕,很显眼的。”我起身笑吟吟的转了一圈:“做一世凡人,是我最早的梦想。我早决定好了,找个好点的人来爱,和他一起许下生生世世的承诺,然后永远的相知相守在一起。”
瞳微笑的停下了手中的活,很慎重的对我说道:“好像会幸福的样子呢!”
我笑着回答:“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