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祁界传》榈秋

2、第二章

　　甘泉镇，以镇中一口甘美清甜的泉水而命名，民风质朴。虽然地处边境一带，但也是个安康之地，几乎没有妖兽入侵发生。然而却抵不住人祸的破坏，如今已是荒凉破败，魔气弥漫之地。
　　几天前，不知何处而起的传言，说是有一行人带着从修者墓中发现的宝物来到此处，引来数个势力前来查探。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镇中顿时混乱起来，数个势力争先出手。打斗中，不知是谁触动了不远处的龙爪山内封印，竟将封印下的魔物放出。虽说最后魔物被重新封印，但周遭早已生灵涂炭，魔气弥漫，不再适合生灵居住。
　　距离甘泉镇千里远的一个山洞里，躺在稻草上的乐正祁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醒了？”
　　乐正祁看向说话的男人，面色苍白，满身血污，一只手臂漆黑无比。这人他没见过，但声音好像听过。
　　“海？”
　　海是谁？在叫他？乐正祁疑惑地看着男人。他想起来这个声音在哪听过了，在他昏迷前。对方应该是在找一个叫做海的人，然而对方找到了他，那他，是海吗？乐正祁眸光闪烁，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本来的名字是什么，从小被伯母养大，却惨遭抛弃，幸而遇到好心的爷爷收留，也头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想到爷爷……
　　男人见乐正祁没有回应，无奈地叹口气，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撑起身，乐正祁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写道：“谢谢你救了我，我爷爷呢？”
　　“我到的时候，你爷爷已经身亡。”
　　“尸体呢？”乐正祁继续写道。
　　男人摇摇头说：“我找到你不久，就有修者打了起来，然后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个魔物。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只来得及带你跑出来。”
　　乐正祁垂下眼帘，想起当日的情景，手上的动作停顿。爷爷，师父……狠狠咬住嘴唇，乐正祁眼中闪过难过和不解。闭闭眼，乐正祁又写道：“你是谁？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是谁，”男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乐正祁，轻叹道：“你总会知道的。你现在可以叫我无。我们现在在境外的一处无人地。”
　　无人地吗？那就好。乐正祁伸手抚上破了个洞的胸口，在地上写：“这附近有水源吗？最好是一个大点的湖泊。”
　　“这个……”男人皱起眉，他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
　　“这附近有条小溪，顺着溪水往上走，应该会有水源，但有多远不知道，够不够大不清楚。”
　　乐正祁目光转向刚走进洞里的人，年纪比他稍大，一身红衣，映衬着白皙的脸蛋，美艳无双。乐正祁发现，这人他竟然见过，那个在台上唱曲的人。
　　“这位是凤绛，之前给我指过路，就顺手救下。”男人见凤绛回来，扶着墙站起身，对乐正祁简单介绍两句后，又道：“我会带你去找水源，不过不是现在。你也看到我受伤不轻，我现在要去找个一劳永逸的疗伤方法，大概两三天后回来，这段时间你就跟凤绛待在山洞里等我。洞口我布置了阵法，只要不出去就不会遇到妖兽。”
　　乐正祁静静看着男人，发现男人在说完话后也一直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说些什么。说什么？乐正祁愣了一瞬，心底有个感觉告诉他，对方在等他的同意。乐正祁茫然地冲男人点点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在他点头后才离开。
　　不知所措地看看已经没人的洞口，又看看冷着脸的凤绛，乐正祁一肚子疑问都问不出来。凤绛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跟他聊天的意思。默默团在茅草上，乐正祁放空思绪，再次沉睡过去。
　　梦里天崩地裂，尸横遍野，一头巨兽愤怒的哀鸣声传遍天地间。
　　再次醒来，乐正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洞外天光大亮，说明他最少睡了一整天，从昨天白天睡到今天白天。没有在洞里找到凤绛，乐正祁有点担心，这种无人的深山老林，一般都有实力强悍的妖兽出没。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点都不想新认识的人再次出任何意外。
　　“你出来做什么？身上有伤就好好躺着，别乱动。”
　　乐正祁看着手里拎着只兔子的凤绛从远处走近，强撑起一个笑容。
　　“真是的。”凤绛皱眉瞪了眼扒着墙壁不让自己倒下的乐正祁，竟然还有力气冲他笑，真是嫌命大。别扭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凤绛扶着脸白的跟个死人一样的伤患回稻草上躺下。
　　安顿好乐正祁，凤绛干净利落地收拾兔子，并架在火上烤，扫了眼还在喘气的乐正祁，犹豫了下说：“你睡了两天，之前也没有吃过东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外面给你找。”
　　乐正祁闻言缓缓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你身上有伤，不吃点东西怎么能好？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死掉。”凤绛皱眉，觉得乐正祁不爱惜自己，仿佛一点都不盼着伤好。
　　乐正祁侧过头，笑着再次摇摇头，并用口型说：“我不会死。”
　　“什么……”
　　“我回来啦！”
　　凤绛没看清，想问乐正祁在说什么，话刚出口，一道清脆的童音突兀地出现并打断他的话。
　　乐正祁和凤绛一起看向出现在阳光中的小孩。
　　“你们两个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我发现阵法被触动过，是不是碰到妖兽了？”小孩在洞口走了一圈，转过身问。
　　“你是，无？”凤绛怀疑地问。
　　“诶？对啊，是我。不过，我现在叫时景。”小孩在两人面前转圈。“看我新找的身体，怎么样？不错吧。”
　　新找的身体？为什么说的仿佛只是新找了件衣服一样轻松？乐正祁无语地看着炫耀的时景。
　　“什么叫做新找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无？”凤绛不解地注视着不仅样貌不一样，连性格都大变的时景。
　　时景停下转圈圈，一歪头，摇摇手指笑着说：“不要再叫我无，我现在是时景，今后也只会是时景。原来的我已经不在了。”
　　“好吧，时景。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换了个身体？”凤绛妥协。
　　“哦，这个啊，简单，夺舍呗。”仍旧是那种谈论家常的语气。“我在乱葬岗恰好遇到刚断气的这个身体，顺手就夺舍了。”
　　凤绛皱眉奇怪道：“夺舍这么简单？不是说夺舍会遭天谴？”
　　时景眨眨眼，视线轻飘飘扫过乐正祁，笑嘻嘻地说：“那是别人，我不会。因为啊，我有人罩呀。”
　　凤绛眉头深锁，更加不懂，但见时景的脸色，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好啦，问题我都回答完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时景背起乐正祁，招呼上凤绛，撤掉洞口的阵法离开。
　　一路沿着溪流向上，花了几天功夫，三人来到一群山环绕、宽广平静的湖泊旁。
　　“这里可以不？”
　　被时景扶着，乐正祁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群山之中人迹罕至，湖中灵气薄弱，说明附近妖兽也没有多少，就是湖有点浅，但也不错了。冲时景点点头，乐正祁示意对方松开手。
　　捡起一个树枝，乐正祁在地上写道：“我要去湖里面疗伤，大概要很长一段时间，你们……”
　　“我在这里等你。”不等乐正祁写完，时景抢先道，“凤绛呢？你是跟我们一起，还是我送你去最近的城镇？”
　　凤绛想了想，养父已死，他在外面已经没有亲人，还不如就留在这里，虽与他们才相识几天，但也算是共患难过，大概，或许，他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我想留下。”凤绛目光中带着微微期待看向乐正祁和时景。
　　乐正祁浅笑，给了稍显不安的凤绛一个轻微的拥抱。时景也拍拍凤绛。
　　放开凤绛，乐正祁冲两人点头示意后，缓步走进湖中。
　　感受着轻柔的水漫过全身，乐正祁向湖中心飘去，然后逐渐沉入湖底。躺在湖底，四周光线暗淡，乐正祁伸手看着自己隐约可见的手指，闭上眼。双手微微一滑动，本静静流淌的湖水开始围绕着乐正祁旋转，很快，一个水涡形成，四周的生物通通游离，唯独乐正祁一人躺在中心沉眠。
　　盯着平静的湖面，凤绛有些担心地问时景：“他不会有事吧？”
　　“心脏破了个洞都能好好活着，不过是潜个水，更不可能有事。”时景一点也不担心乐正祁。
　　“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凤绛仍旧很担心。
　　这个伤还重？时景撇撇嘴，想起那个被锁琵琶骨钉在山巅之上的人，熬死所有仇家，却仍旧活着。
　　“放心吧，就算是世界毁灭了，他也不会死，命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