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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拘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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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衣男子与红裳女子双双离去,茶寮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屋外的雨势越来越大,看样子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停的。
白素贞并不急着赶路,所以也不在意这雨何时会停,其他人虽然着急皱眉,但大雨当前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耐了性子,留在茶寮内等待雨停,唯有那急于返家为老父祝寿的男子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急得坐立不安,又久不见自己离去的仆人回来,不由离座于门口处向外探头张望。
白素贞抿了一口茶,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白无常那边——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白无常身为地府鬼差,不会闲来无事四处转悠,他既在此出现,怕十有八九是前来缉拿鬼魂的,正是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只是这会儿这茶寮内的都是活人,却不知白无常要缉拿的魂魄何在?
白无常谢必安的目光却是盯着那站在茶寮内门口处正自徘徊张望的男子身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桌面,与木质的桌面叩击,发出轻微的“当当”声……
白素贞顺着谢必安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由眸光微闪,心下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莫不是——
“啊!”
白素贞这边心念方动,那边厢站在门旁往外张望的男子忽地惨呼一声,人猛地栽倒在地,双手死命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口中声音嘶哑的呼救:“救、救命……救命……”
“天,出什么事了?”
“这人怎么了?”
眼见男子突然倒地痛苦地打滚,茶寮内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围观上前。
“噗——”
一口乌血吐出,倒地的男子已声若游丝:“救、救我……”
“啊,他中毒了,看,这兄弟吐黑血了!”
……
围观者中有人大叫出声,闻听是中毒,茶寮内立时一阵骚动,几个仍在喝茶进食的客人吓得连忙抛了竹筷扔了茶盏,人人如惊弓之鸟,乱作一团,倒地中毒的男子却无人上前搭救。待白素贞起身疾步排众上前时,男子已经气绝身亡。白素贞俯下身去查看对方死因,但见对方死状颇惨,其唇呈青紫,唇吻沁血,两颗充血的眸子直似要弯出眶来,当真是身中剧毒,死不瞑目。
“死人了!天啊,死人了!”
“黑店!这是一家黑店啊!”
“报官,快些报官处理!”
……
受到惊吓的众人乱作一团,全无章程,一个个惶恐自危,或喊或叫,甚是喧哗。
白素贞确定了男子乃是中毒而亡,可是这毒又是从何而来呢?她起身,走到男子先前所坐座位,只见那桌上摆了一只茶壶,两只茶碗,四碟小菜,两碗白饭,仅此而已。白素贞将那桌上之物查看了一番,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数。
这时,那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白无常谢必安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了句:“董哲何在?”
“谁?谁在喊我?”
有人应声,应声的自然不会是凡人。
原来那中毒而亡的男子此刻已魂魄离体,无主游魂,离体之后便飘飘荡荡,在屋子里无意识地转悠着,听得人喊他名字,那魂魄应了一声,往谢必安的方向看来,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这位官爷您喊我?您怎会知道小人的名姓?”
见谢必安身穿官衣,那魂魄董哲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恭敬。
谢必安笑道:“何止你的名姓,你家住钱塘县,今年正好三十有一,这些本神君也是一清二楚。”
那魂魄董哲越听越是惊疑,颤声问道:“官爷为何对小人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有何难,你的生平于生死簿上记载的明明白白。”谢必安上前几步,道:“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上路?去哪里?”董哲显然还没弄明白情况。
谢必安道:“自是去地府。”
董哲脸色一变,惶恐道:“地、地府?”
谢必安道:“不错,地府——阴曹地府。”
“啊!”董哲闻言当即吓了一跳,身子发抖,声音打颤道:“阴、阴曹地府?那不是死人去的地儿么?”
谢必安点头道:“自然,活人在阳间,死人在阴间,阴曹地府活人进不去,你眼下已是死人,便去得了。”
“我死了?你是说我死了?”董哲如遭雷劈,面如死灰。
谢必安叹了口气道:“你自然是死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快随本神君上路了。”
“不,我不要去阴曹地府,官爷求求你大发慈悲,放我还阳去吧,小人家中老父还在等小人回去为其祝寿呢,小人死不得。”董哲连声苦求,眼中含泪:“小人要赶回家去为父祝寿啊……死了,小人怎么就死了呢……”
谢必安身为地府鬼差,锁魂无数,见过太多不愿相信事实,向自己苦苦哀求的魂魄了,一颗心肠早已磨的如铁石般生硬,见这董哲哭求,不由皱眉道:“你命如此,该着今日入黄泉,至于阳间诸事,已不是你该牵挂的了,黄泉路远,走罢。”说着就要抓董哲上路。
“不,我不要去阴曹地府。”眼见谢必安动手来抓自己,董哲一个扭身,往外逃去。
谢必安冷笑道:“哪里跑!”
“刷!”
谢必安手中寄出锁魂链,黝黑的锁链如游蛇一般缠上魂魄的脖颈,将欲往外逃的董哲锁住。
“走。”谢必安将锁魂链一扯,拽着魂魄出了茶寮,往外去了。
谢必安正拘着那董哲欲往黄泉路上行,岂料没走上多远,半路竟被人拦住去路。
那人乘风而至,一袭月白色裙衫透着一种极致的柔美。
谢必安定睛一瞧,不由一愣,竟然见过,拦他的正是方才茶寮内的那白衣女子。
谢必安微怔之后,便已恍然,盯着走近之人,道:“姑娘果然不是凡人。”
白素贞微微施礼道:“见过神君,小女子白素贞乃是修道中人,却非单纯的凡人。”
谢必安道:“若是修道中人就该清楚本神君正在执行公务,白姑娘还请让路,莫要耽误了本神君的正事。”
“姑娘救命,求姑娘救救我——”
那董哲正自挣扎,见白素贞出现,犹如见到救星一般,慌忙开口求救。
白素贞扫了那董哲一眼,对谢必安道:“神君可是要将此人缉拿下地府?”
谢必安看不透白素贞的修为,心中知道对方的实力怕是在他之上,所以不想与之起冲突,当下还算和气的回道:“此人阳寿尽了,本神君自是要拘他魂魄去往地府交差。
白素贞微微笑道:“神君怕是瞧错了罢,此人淳朴至孝,不该短命,他此刻魂魄离体,乃是为人所害,非是寿终正寝。”
谢必安道:“寿终正寝也好,死于非命也罢,这些都与本神君无关,本神君职责仅是将游荡魂魄拘回酆都城于阎君面前受审,魂魄若有冤屈自可于阎君面前陈述,与本神君却是说不着的。本神君尚要回地府复命,姑娘还请让路。”
白素贞身形未动,只道:“这路我怕是不能让的。”
谢必安眉头蓦地一皱,喝问道:“姑娘意欲何为?”
白素贞看了看那在旁簌簌发抖目光中满是祈求之色的董哲,望向谢必安问道:“白素贞只想请教神君一句,神君拘魂魄,若此人不死,神君可还要拘捕于他?”
谢必安道:“本神君只拘魂锁魄,岂会勾活人魂魄。”
白素贞道:“如此便好。”
谢必安心念一动,喝问道:“白素贞你意欲何为?”
白素贞淡淡道:“路遇不平,自是要管上一管——我要送这董哲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