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烙》落夜凌汐

5、第三章

　　（1）

　　夜色弥漫，窗格上隐约坐了个人，黑衣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脚步声响，敬亲王阴沉着一张脸自暗处走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戾的气息，“你不是说秋凌夜已经死了，为何他竟活着出现在了那昏君的面前？最后竟然还被白卿救走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我的确是刺穿了他的心脏，也确信他已经断了气。”黑衣人懒懒道。
　　“本王没有问你这个！”敬亲王一声暴喝，勉强压抑着怒火与恐惧，“如今你准备如何处理，秋凌夜落到白卿手里，以他的手段势必能逼迫秋凌夜招供，到时本王绝逃不了干系！若本王出了事，你也别想得到玉玲珑！”

　　“别介啊，王爷。”黑衣人呵呵一笑，“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言出必诺，自然会助王爷扫清障碍，登上皇位。”
　　“知道就好，限你在秋凌夜招供前将他灭口，莫要让白卿抓住本王的任何把柄！”敬亲王愤愤甩手离去。

　　黑衣人目不斜视，似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曲一膝而坐，背靠在窗棂之上，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来，对着明月晃了晃。
　　“为何你还不死呢？”他喃喃道，“十年了，自从你出现一切都开始脱轨，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很碍眼……”
　　他两指间捏着一对羊脂白玉的铃铛，大约鸡蛋大小，月光下隐约变作透明，煞是可爱。
　　“白卿殿下，你怕早知道敬亲王所作所为了吧，竟还由着秋凌夜胡作非为，你到底在计划什么？难道你一早便认定了玉魂不会落于他人之手？哼。”他猛地握紧了拳头，“也好，我便好好陪你玩上这一局，如果能借你的手杀了他倒也不失为一个美妙的结果。哈哈哈……”

　　正笑得欢，突然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全身，他骤然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如鬼魅般刹那消失在黑夜之中。
　　“何人藏头露尾，滚出来！”
　　阴测测的声音自夜空飘下，皎洁的月光落于空旷的屋顶，黑衣人身影如幻影般闪动，最终单足立于飞檐之上，轻若飞絮，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那里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条窈窕的身影，火红色的紧身衣包裹着更加火辣的躯体，一头波浪般的金红色长发滚落腰际。

　　“是你？”黑衣人略一蹙眉，“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家特来提醒你一些事情。”神秘女子低低浅笑，声音充满了致命的性|感诱|惑，“一些你已经忘记的事。”
　　她的身后逐渐泛起灵光，突然，一双火红色的巨大翅膀自她双肩张开，缓缓扇动着，离开了地面，在明黄色的月亮前形成了一副诡谲美艳的画面。

　　女子睁开眼，瞳孔一片妖异的火红。

　　“哈，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想打架么，我奉陪。”黑衣人不怒反笑，周身腾起黑雾，如同墨汁一般扩散至四周空间，他的瞳孔越来越黑，深不可测如同地狱的颜色。

　　“你、你们在干什么？！”就在两人互飙灵力的时候，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敬亲王又惊又怒的看着屋顶，迅速退入闻风而来的护卫群中，“她不是人类！为何魔族会出现在本王的府邸中！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你被发现了。”黑衣人无不遗憾的转头对妖冶的女子说，“这场架还要打么？”
　　女子扬起嫣红的嘴角，“这个人就是人类国家的王爷？奴家可以拿他热身么？”
　　“随你。”黑衣人不以为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反正玉玲珑已经到手，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敬亲王大惊失色：“为何圣器会在你手中！”
　　黑衣人仰天大笑：“你当那无聊的结界真能挡得住我么？不过是逗你玩罢了。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的人，千百年来王爷您是头一个，我稀罕着呢。”
　　“你、你这该死的混账，贱民……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夜空，惊飞了无数夜鸟，扑棱棱的飞过天际。

　　（2）

　　充斥着冰雪的场景，一只被寒冷冻得青紫龟裂的手臂探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脚踝：
　　“救我……救我……”
　　仿佛只是一颤，那只手就碎成了冰渣。

　　我自梦中惊醒，坐起身，背上全是冷汗。梦里北溟国一个又一个的村庄被寒冬倾覆，百姓死伤无数，闭眼间仿佛还可以看到血流成河，瞬间成冰。
　　我艰难的闭上眼睛，几个深呼吸后方逐渐平静，勉强起身倒了杯水。

　　已是深夜，整座宫殿静悄悄的。主殿里依旧空无一人，火光明灭，宽阔的床榻上被褥折得整整齐齐，自那天被白卿带回了冰凌城，他已数日未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被安排在冰凌王所居寝宫的侧室，一日三餐好吃好住，对于一个罪孽深重的犯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待遇。

　　“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命，就不要轻易踏出寝宫。”白卿只吩咐了我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他并未拷问我任何关于玉玲珑下落的问题，甚至连主动投诚的机会都不给我，这让我很困惑。如今难道寻回圣器不该是首要之事么，还是已经厌恶秋凌夜到连见他一面都不愿的地步？

　　我扶着墙，颤巍巍在空旷的宫殿里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来到正门口，被守夜的侍卫拦住。
　　“请秋大人不要擅自出入。”
　　“我不出去，我只是想问问白……冰凌王殿下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侍卫目光诡异的瞥了我一眼，迅速垂下头，恢复到之前目不斜视的状态，“主上的行踪属下无权过问，请秋大人回宫等候。”

　　等候等候，我tmd已经等了三天三夜了，天知道我有一肚子关于玉玲珑的线索想要招供啊！“这可是你自己要浪费宝贵的时间，与我无关！”我自言自语，纠结的回到自己的寝宫，深吸一口气，倒头便睡。

　　整整七天，我在冰凌城中过了整整七天猪一样的生活，终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冰凌王殿下出现了。甫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我放下手中的鸡腿就跑出去。
　　“白卿……”由于积怨已久，我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却在见到那一屋子的人时迅速拖成了尾音，“……殿下好。”
　　白卿一人当先，身后零零散散跟了十余人，面色各异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这些人我都没有什么印象，大概在秋凌夜眼中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白卿看上去和此前不太一样，虽然依旧散发着上位者的迫人气势，但脸色苍白，带着浓重的疲倦。他对我一点头，“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便抬步朝书房走去。一行人迅速跟上，我备受冷落的站在原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好像……是多出来一圈肉。
　　想了想，也跟了过去，猫到书房窗下蹲着。

　　“……据赶赴帝都的暗卫回报，目前皇上下令全城戒严，想必城中发生了极大变故。率先潜入敬亲王府的墨将军等人暂时还联络不上，其余由赵将军和慕容将军统领的支援人员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已被皇城军拦阻在帝都之外，至今无法探听到内部情形。”
　　为首一文质彬彬的书生汇报，言语简洁条理分明，白卿支着下颚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椅背，“吩咐赵逊和慕容，不必和皇城军起冲突，退离十里外扎营。”

　　“主上，既然已经探明圣器下落，便统率人手冲进去便是，难道俺们还怕了帝都那群养膘的废物不成？”说话者是个满面扎须的彪形大汉，一看就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冲动型人物，果然他一开口说话，其余人都笑而不语。
　　白卿含笑道：“也许皇上是想抢在我之前对皇叔出手，既然他想通透了，我也不必非要同他争这个功劳。”

　　“主上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头脑简单的将军抓了抓脑袋，“只是既然如此，为何不让老赵和慕容回城？如今结界虚弱边防吃紧，正是需要用兵的时候。”
　　为首的书生道：“想必主上是担心墨将军的安危，以他的性格为人，万万不会一声不响就断了联系。臣推断这与帝都戒严有莫大的关系，恐怕是敬亲王府发生了什么变故，令墨将军一时间无法夺回圣器。”

　　白卿不置可否道：“再试着联络皇上，若还是没有回音，我今晚就再去帝都一次。玉玲珑一日未归，我就一日放不下心。”
　　那书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垂首道：“还望主上保重身体。”
　　白卿微阖着眼，略带倦色的挥挥手，一行人不敢再打扰，单膝跪地行了礼，鱼贯而出。

　　我正准备站起来，就听一人道：“秋大人在冰凌城中住得可还习惯？”
　　那一群分明从正门出来的人不知何时已集体站在了身后，出声者就是那个为首的书生，嘴角含笑，十分亲切的模样，显然早已知道我在偷听。
　　谁啊他，我略带诧异的眨了眨眼，“这位大人是在问我么？还好还好，多谢关心。”

　　书生笑容不减，但其余人等可没那么好的修养，冲动将军登时一声嗤笑，“真不知道主上在想什么，依老子的意思早该一刀割了这龟儿子的脑袋，挂在城头示众。如今这么好吃好住的养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对这个水性杨花的余情未了？”
　　书生装模作样的拦了他一下，“主上的决定自有用意，你莫要冲动坏事。”
　　“老子又不是要杀他，只是想打爆他那张自以为很美的脸。”说着动了动拳头，指节噼里啪啦作响。

　　我赔笑着退后一步，作为一个被封了灵力连走路都很吃力的人，顶着秋凌夜的恶名我实在压力很大。眼角正四处乱瞟寻找逃路，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白卿的声音：“秋凌夜，你进来一下。”
　　“是是！”我如奉纶音，忙不迭的就窜了进去。

　　冰凌王的书房同他的寝宫一样，与他的名号相比起来，是过于简陋了。虽然后方储量巨大的藏书库令我开了一把眼界，但里面的装饰布置都很普通，和暴君所在的皇宫有着天壤之别。他的穿着也很简单，纤尘不染的雪色长衫，没有任何繁琐的装饰，但在他身上就有着天子龙袍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气场太强，常常会让人忽略掉很多细节。譬如他的长相其实并不能算是霸气，反而因为五官太过俊秀而显得十分女气，还有那双不该长在男人脸上的桃花眼，其实有时候真的会不经意露出一丝媚意……

　　“看够了没有？”白卿的声音打断了我飘散的思维，我干咳一声，心底唾弃自己的不着调，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研究对方的长相？
　　故作严肃的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
　　“有什么事么？”他显然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
　　“……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嗯。”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你需要什么解释？”

　　看他问得流畅，我倒怔住了，艰难的开口：“你之前的话我慎重考虑过，我……很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只要是我记得的，全部都可以招供。可你显然已经掌握了一切，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者，我以为我可以为你提供些线索，但现在看来，我只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犯人。”
　　“还算有自知之明。”他微微一笑，那表情令我十分不爽，有种被轻视的感觉。

　　“那殿下为何还要费尽周折将我从皇上那里救回来？……该不会真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想同我再续前缘？”
　　“在你做了这一切之后？”白卿双手交叉，手肘搁于书桌之上，不疾不徐的问。
　　“……”我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竟会问出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我一定是被秋凌夜附身了。

　　“抱歉，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再接受你。”

　　心脏猛地一抽，秋凌夜又犯病了。这些日子焦虑的等待与沉浸在罪恶感里的自我反省，在这一刻好似都变成了个笑话。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而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忏悔。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天假笑两声，“我想也是，能得到殿下的保证，我就放心了。”
　　有没有搞错，本少还瞧不上你呢。等解决秋凌夜的事，老子tmd立刻就离开这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的鬼地方。

　　（3）

　　白卿回到寝宫，吩咐我在一旁候着，自己解了束发丝带随手挂在床沿，和衣而卧，呼吸渐沉。我很无聊的站着大气也不能出一口，勉强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往他那散落一床的银发上瞟。
　　真是毫无自觉的人，就这么在秋凌夜那色狼面前睡着了，还一脸不加设防的模样，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好看，就不怕被偷袭？

　　偌大的宫殿里竟然没个专门伺候的宫女，我想视而不见的，但还是没忍住，过去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盖上被褥，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他似乎是累坏了，这几日不知做了些什么，很有可能是为了圣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
　　不觉抚摸他的眉心，又做贼似的飞快缩回手，我有些茫然的靠在床柱上。

　　真的很熟悉，若非秋凌夜的特殊身份，我怕是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他。这种极亲近的信任，究竟是秋凌夜留下的，还是自己曾有的，我已经分不清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流口水，恍惚看到一人张着手向我走来，一惊而起，下意识就把手探向了背部，想要抓住什么武器似的，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白卿停下脚步，他还穿着里衣，手里举着件衣服，表情有些古怪。

　　我一看忙不迭澄清：“殿下，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趁你不备占你便宜啊，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点。”
　　“是么？”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下一秒就转身迅速将衣服穿上。
　　我一翻白眼内伤汹涌，可恶，本少的清誉全被秋凌夜这妖精给毁了！

　　“擦干净口水，随我去一个地方。”白卿整理好衣冠，回身时已是银发飘然，一派翩翩风度。
　　不知是报复心理还是其他什么，我拉起他雪白的袖子在嘴边就是一抹。

　　“……”
　　白卿勾了下嘴角，笑得我脑门后面一阵寒意，“秋凌夜，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我心道也不知是谁在勾引谁，下次再在我面前露出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本少索性就将这罪名坐实了。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滴，我很没骨气的弯腰赔笑，“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就给殿下洗衣服去……哇咧啊~！”

　　眼前的景物一百八十度翻转，我凭空被倒吊起来，轰的一声血全向脑子涌去。白卿一手抱肘，做沉思状：“秋凌夜，你的性子和以前大不相同，是我的错觉么？”
　　“所以说我、我失忆了……”我双眼翻白的辩解，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他，你这个昏君，竟然连自己的男人都认不出来，昏君！

　　不经大脑思考的下场就是被冰凌王殿下一路倒吊着游宫示众，途中遇到的侍卫都大眼瞪小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初时还能挣扎两下吼两句，后面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似乎到了冰凌王宫的后殿，在大结界的保护下，巍峨庄严的古老神庙沐浴在夕阳之下，八宝圆顶四角飞兽均环绕着圣洁的灵光，神庙前的种着大片大片的马蹄莲，洁白的花朵在阳光下随风舞动，据说这种花的花语是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白卿推开红漆木制成的大门，里面是七层高的大殿，中央雪玉砌成的占卜台高高矗立，一个仙须飘飘的老人正手捧水晶球站在占卜台前，躬身道：“下官参见王爷。”
　　“诸葛先生无需多礼。”他手一挥便将我放下来，彼时我已手脚不分了，直接瘫在那老头面前。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王爷，下官为了这重要的一刻，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老头儿兴冲冲的声音传入耳朵，意识有短暂的模糊，大概是被倒吊了太久的缘故。待我充血的大脑终于恢复清醒的时候，却感到浑身上下阵阵寒意袭来。

　　“好冷……”我按着太阳穴坐起身，定睛一看，瞬间面容扭曲，“靠，谁把我的衣服脱了？”
　　白卿清淡至极的声音自身边响起，“别吵，这是千里冰川下极度深寒的冰玉所制寒冰床，对你身体没有害处，你老实躺着。”
　　“你……！”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我赤红着老脸迅速遮住关键部位，这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躺在一处闪烁着白莹莹灵光的玉床上，彻骨的寒意环绕四周，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白卿坐于雪木雕刻而成的椅子上，以手支颚，柔亮的银发流过他的手背。那白须老头恭谨的站在一旁，肆无忌惮的对我的luo体进行扫视，还时不时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的脸由红转绿，华丽丽的囧了，“躺就躺了，可为什么不让我穿衣服？”

　　白卿抿着嘴，似乎在笑，那表情令我有想死的冲动，该不会是在报复刚才我擅自脱了他的衣服？不至于吧喂……
　　那白须老头抢着说：“这是要测试你体内灵力值的深浅，为确保得出正确结论，不可有外物阻碍。”

　　测试灵力值？寒冰床？
　　我的思绪立刻从各种桃色幻想中跳离出来，想到了某种令人战栗的可能。

　　自古以来测试灵力深浅的方法都很暴力，无非是用极端的手段逼迫一个人在临界于死亡之时到达极限，从而激发出他体内蕴含的最大灵力值，过程比死亡还要折磨人，因为在这期间你即使再痛苦，也绝对不会失去意识。
　　而那所谓的极端手段……

　　我颤声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在一边看我什么时候会被这寒寒寒冰床冻僵？”
　　老头儿一抚白须，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不愧是王爷曾经看中的人。”
　　我，白卿：“……”

　　那老头俨然发觉气氛有些古怪，胆怯的瞄了冰凌王一眼，后者不置可否的对他微微一笑，老头儿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迅速指着我道：“关于你，老朽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死老头，话题转得也太僵硬了吧。我捂着XX就从寒冰床上逃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消息是这次测试我不会死，坏消息是我无论如何都要‘享受’这个过程。”

　　老头儿惊讶：“倒是叫你猜中了八成。秋公子，你既是如此聪慧的人，又为何要做出盗取圣器这种不明智的事？”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白卿眉毛一皱，老头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瞬间面色大变，闪电般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按回了寒玉之上，极其暴力：“废话少说，快点上去，莫要耽误了时辰！”

　　“……”我冻得一个激灵，却忍不住大笑，“你这老头儿甚是有趣，我真想知道以你这种口无遮拦的性格，如何能活到今日的？”
　　老头儿面色一阵青一阵紫，故作严肃：“莫要胡闹，老朽乃是北溟国第479代大祭司，执掌供奉圣器一职长达五十年之久，全九洲也只有老朽能感应得到『玉魂』之所在。你听好了，如今老朽要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予你听。”
　　“……什么事情始末？”他话题岔得太过离谱，我实在跟不上。
　　“就是秋公子你从一介麻瓜到突然拥有了强大灵力的缘由，也是这次灵力测试势在必行的缘由。”老头儿讶异的回转头，“难道王爷不曾告知于你？”
　　“这件事毕竟只是推断，除了本王与你，再无第三人知晓。”白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背，含笑道，“诸葛空，你今日的废话委实有些多了。”

　　我看到诸葛老头一个寒战，肩膀上波浪状腾起一股鸡皮疙瘩，估计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刚想狂笑，他就指着我凄厉的大叫起来：“秋公子，这遭是福是祸，全凭你自己的表现了！”说罢灵力闪动，将我钉在了寒冰床上。
　　“喂，你干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啊！”我故意大叫，倒也不觉惊慌，事已至此，也唯有忍了，他们演得这是哪一出戏，我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念头。
　　诸葛老儿早已夹紧尾巴一溜烟跑回了白卿身后站着，下巴高昂，做忠贞不渝状。

　　沙漏簌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意愈加厚重，四肢好像已经不属于我。我第一次失去意识是在大约半个时辰的时候，很快被一股击入心脏的灵力强制苏醒。
　　仿佛很遥远的视野里，是白卿晃动的脸，他正握着我的手，五指相扣，嘴唇翕动不知念了些什么，早前刻入手腕的桎梏咒文迅速化为冰晶消散。

　　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大力自灵魂深处传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略微定了定神，感到被禁锢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出，冻僵了的四肢逐渐有了感觉，像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我浑身一震，猛然握紧了他的手，又迅速的放开。
　　竟舍不得弄疼他，秋凌夜还真是……死性不改的色啊。

　　体内的陌生的灵力横冲直撞着，开始自发的吸收寒意，这种反应，是冰属性灵力的典型特征。此时所忍受的痛苦已不是之前所能相比，因为在运功抵抗，神智比平时更加清醒，体会也就更加透彻。
　　我在寒冰床上缩成一团，体内的血液好像都已经结成了冰渣，从内部刺得千疮百孔。白卿改坐在寒玉床边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动作轻柔而多情，但我毫不怀疑如果忍受不住而试图逃走或者做出防御结界，他会直接一手刀砍下来。

　　“再忍耐一下。”
　　“殿下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勉强一笑，脸部已被冻僵的肌肉大约很扭曲。我突然很庆幸自己和秋凌夜是两个人，不然看到自己心上人这般凉薄的表现，怕是会做出比他更加变|态的事来。
　　白卿淡淡道：“如果有可能，我并不想让你承受这一切。”
　　“殿下的话还真是容易让人误解啊。”还好本少意志力够坚定，我笑着补充，“殿下的意思应该是如果有可能，你宁可直接将我斩首示众，而不是迫不得已需要依赖我，对吧？”
　　白卿面容不变：“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诸葛大祭司所说的『玉魂』和灵力，让我有了些联想。”我扬起嘴角，“如果有可能，我想要将功折罪，而不是被毫无美感的砍掉脑袋。殿下可以满足我这么个小小的愿望么？”
　　白卿定定的看着我，冰蓝色的瞳孔中逐渐浮现出一抹复杂之极的情绪，“若『玉魂』当真在你体内，盗取圣器玉玲珑一案，我可以免去你的所有罪责。”
　　我大喜：“君无戏言！”
　　白卿缓缓道：“君无戏言。”
　　“太好了，我要小睡一会儿。等我醒来，你再详细告诉我『玉魂』是什么。”我满足的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幕中白卿那难得愕然的神色令我极其愉悦。
　　套话成功，小白，你还是太嫩了，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