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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悦来客栈招跑堂一名,月钱一两,包食宿。
      看到这则全国最大的连锁客栈的招聘启事,顾惜朝毅然决然的拖着一条腿来到客栈后院报名处。
      “小哥,我想应征跑堂,是在这里吗?”顾惜朝温文有礼的问坐在门槛上拍画片的少年。
      少年却连头也没有抬,伸手指向远方:“排队去。”
      顾惜朝转身——身后三步处有一队人——做了一个悟空探路的远望后,顾惜朝发现弯弯曲曲的队伍一直延伸到了城门口。
      操,这年头连跑堂的职位也这么抢手?
      终于进了面试的客房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红衣女子一手托着水烟袋,一手攥着血红的手帕做少女娇羞状:“原来是十年前名动江湖的顾惜朝顾公子啊,别的要求也没有,小女子就是喜欢有故事的人,不知道顾公子有什么故事?哦~~呵~~呵~~”诡异的笑声引得嘴角的粉纷纷飘落,犹如天降瑞雪,不可收拾。
      顾惜朝突然觉得有青筋爬上自己的额角:想我顾惜朝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仁和明阴阳懂八卦知奇门晓盾甲自比乐毅管仲之贤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为什么非要为这样一个下九流的工作机会客串说书人?!但是——如果放弃这个工作,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赚钱呢?上街卖艺……没错,扔扔飞刀,拿拿大顶,再不济还可以胸口碎大石,就算世道不好应该还是可以买两块烧饼糊口的,但是住哪里?山神庙?您现在出去看看,方圆五百里的山神庙城隍庙关帝庙月老庙没荒废的就不说了,荒废了的您还能找到铺位那算您本事!所以——
      在思考了一秒半之后,顾惜朝壮士断腕:“有一个穷困潦倒的路人甲在街上摆摊卖艺,他拿出一打飞刀想表演自己的绝技以求混口饭吃,可惜的是围观的众人没有愿意上来帮忙的,他正窘迫的不知所措,突然有一位美丽淑雅的小姐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
      “停!”红衣女子把水烟袋重重的放到桌上,吓得顾惜朝小心肝一颤,“无聊,落难才子富家女,没意思。”说完就挥手示意顾惜朝离开。
      “等等,还有别的。”顾惜朝灵机一动,“还有一个路人乙,是位名满天下的大侠,他胸怀天下,虽与武林第一美女定有婚约,却为了国家大义一次又一次的爽约,美女伤心欲绝,后来路人乙终于下定决心负荆请罪……”
      “打住!痴男怨女,俗套。”红衣女子柳眉倒竖,满是不耐之色,“要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之间有点什么还比较值得期待。”说完拿起看了一半的书扇风。
      嗯?顾惜朝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排在自己前面的四百七十二个人都口吐鲜血的被抬了出去,但是,顾惜朝永不言弃,这个职位志在必得,红衣女子的书就是最后的启示!
      《强攻与弱受的一百零八种发展过程和两种结局》
      “其实,我真正要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顾公子,小女子想听的是你的故事哦!”
      “在下名为顾惜朝,是某位在江湖上略有薄名的大侠和一个青楼女子的私生子,生得是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堪称请客送礼联姻和亲之必备佳品。于是在我花骨朵待放的十四岁,我那见利忘义的老爹终于把我送给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做了他的的八个男宠。话说这戚少商生的是身高八尺虎背狼腰,线条有如刀削,眼神冷酷绝情,是一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狠角色。我的美貌在他眼里一钱不值,挥挥手就把我打入冷宫。可怜我身体娇弱,孤苦伶仃,每天对着花流泪对着月吐血。终于有一天,戚少商偶然来到后院,突然就发现我美丽无双,更是在一瞬间就看到了我的一颗红亮的心,他的众多男宠女宠中都没有一个像我这般纯洁善良无辜单纯的,他冰冷的心为我融化,他宠我宠上天,而我如水晶般美好不懂得恃宠而骄,于是他宠我宠得更加无法无天。我们的幸福生活引来了无数人嫉妒,他的男宠女宠接二连三的不知死活的下毒害我下套害我。我和他之间经历重重误会偏偏情比金坚,最后最终BOSS现身,抢走我威胁他,他冲冠一怒为蓝颜把敌人彻底打趴下,于是我们又展开了幸福的生活。”讲完这么一大段,顾惜朝口干舌燥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
      “哦~~~”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我决定了——你留下来当跑堂的!”
      吔!顾惜朝握拳,终于搞定了这个RP女人!轻手轻脚的把自己的行李和附带品搬进房间之后,顾惜朝长长的出了口气,悦来客栈,看我玩不转你!
      既然都是人比花娇的小受受了,那这份跑堂的工作自然不能太辛苦,于是顾惜朝这个跑堂异常轻松——不到午时决不出房门,吃完饭立刻不见人影。
      但这样幸福的跑堂生活并没能持续太久,红衣女子也就是悦来客栈大老板似乎怎么看怎么觉得顾惜朝这个小弱受有点有碍观瞻,当然,这点小变化我们八窍玲珑的顾惜朝也发现了,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查,他在大老板的床头找到了这一切变化的根源——《一个强悍男人压倒另一个强悍男人的N种可行办法》。
      顾惜朝长袖一甩,将书扔回枕边:强攻强受嘛,这有何难?!哼!
      “啪——”惊堂木一拍,大老板提起精神从被窝里探出头,听顾惜朝的传奇经历。
      “我顾惜朝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六扇门的捕快。奉诸葛神侯之命潜入连云寨卧底,以求里应外合,把连云寨那一群乌合之众一网打尽。我按照计划在旗亭酒肆踩点,找机会接近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没想到的是戚少商竟然对我一见钟情,下药XXOO了我,还把我带回了连云寨。我一开始抵死不从,于是戚少商开始了下药-上床,下药-上床,下药-上床—…不下药-上床的恶毒招式,让我的身体牢牢的记住了他,之后他又展开一系列温柔攻势,我发现了这个强悍男人不为人知的细心温柔的一面,心渐渐陷落,同时我也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胆魄武功在连云寨有了一席之地,但是全歼连云寨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我爱着戚少商,对连云寨的弟兄也有放不开的情意,但是我不能忘记我的职责。于是,在我的通风报信之下,连云寨全灭,戚少商重伤,我还是放水放走了重伤的戚少商,我等着他回来报复我,偿还我欠他的一切。终于,他回来了,他愤怒他伤心,他伤害我也伤害自己,最后我们看开了一切,决定重新开始,携手天涯。”
      顾惜朝轻轻的放下惊堂木,看向窗外,可是再犀利的目光也穿不破茫茫夜色,他什么也看不到,其实即便是白天,在这里也是永远也望不到旗亭酒肆的。
      大老板钻出被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半晌终于用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顾惜朝:“顾公子,这才是男人与男人的故事啊!太感人了……另外,既然你是这么强悍的男人,那么天亮之前把后院的柴都劈了吧……”
      于是,我们的顾公子就这样从走路都要喘三喘的小弱受变身成为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大强受,工作也从单一的跑堂发展到跑堂与杂役的双职单薪……
      后院的柴堆很高,半夜的风很冷,顾惜朝很冷静,他微微抬头,看着半残的血色的月,突然觉得无限苍凉,一口怨气压在胸口不吐不快,手终于伸进了不离身的布兜里:十年了,神哭小斧,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叭”——柴桩裂成了八块,猎猎夜风拂起那青色的外袍,无限惆怅。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丫的屁话,春天有一半时间还冷的掉渣呢!证据——悦来客栈大老板在春寒料峭里华丽丽的打了一个寒颤,脸上的粉噼里啪啦掉下来一地诡异。
      “为什么这么缺乏激情啊~~~人生啊~~~”在顾惜朝每天特定消失的一个时间里,红衣大老板仰天长啸,“不够激情啊!激情……”
      其声之大,其情之凄戾,让远在城外山中的顾惜朝摔了一个狗啃泥。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顾惜朝神奇的出现在悦来客栈大堂,只看见大老板做挺尸状,其他跑堂装作若无其事却全部腿肚抽筋口吐血沫。顾惜朝蹲下仔细“验尸”,只见一本厚厚的册子遮住了“遗体”的面孔——《论皮鞭绳索蜡烛与角先生的妙用》。
      TNND,还让不让人活了?!
      该来得终还是要来,在这个流血漂橹的早晨后的第三个正午,也就是四个跑堂惨遭解聘之后,大老板深情的看着顾惜朝:“顾公子,我觉得你其实还应该有更广阔的发展,在江湖飘摇就要顺着大势,逆情势而行是可耻的……”
      “我为什么没有去死呢?这样丧尽自尊可耻的活着……那是因为我曾经那样接近死亡,我不想死啊!”顾惜朝面带隐忍之色,“我其实是一个武士,戚少商羞辱了我的妻子,于是我和他决斗,非常可悲的是我输了,更加遗憾的是我的心脏竟偏了一分,所以我没有死,被迫屈辱的活着,戚少商和他的伙伴禁锢了我,XXOO了我……你知道吗……乌黑的铁制角先生,绳索,核桃,X环,特殊的医疗工具,青媚,丁香油……甚至还有泥鳅……”
      听着顾惜朝罗列这些意义不明的物体,讲述那些令人发指的情节,大老板的眼睛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一闪一闪亮晶晶。
      顾惜朝垂首做惨不忍睹状:“……就这样,我不仅被戚少商上,被他的同伴上,被莫名其妙的女人上,被莫名其妙的女人的更加莫名其妙的老爹上,龙套医生可以戏弄我,连路人甲都可以XXOO一番……(觉得故事眼熟的都是不CJ的银!)……这个故事好吗?”
      大老板正听得一个劲,完全没有听出来顾惜朝最后一句话里的怨气。
      “故事您听完了,那我工作去了。”顾惜朝的声音无限温柔,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释怀,继续拖着一条腿移到厨房,试了试炉台上一碗药汁的温度。
      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只要有人写书,这个江湖就不会平静。
      看到大老板又买新书,顾惜朝只剩下认命一种感觉了。
      《浅析天上掉下个美男子与借尸还魂的异同》。
      原本又要失踪片刻的顾惜朝拉开凳子,抽掉大老板手里的书。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我来自几百年后,那里有法拉利跑车,豪华客轮,波音747客机,是一个繁华而寂寞的世界,所有人都困顿迷茫。我在拍戏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他像个孩子一样爱玩爱闹,他笑起来有一深一浅的酒窝……他有美丽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生活美满幸福,我痛苦无望。”
      “我终还是没有权力去打扰他的生活,但是我也没有精力再看着他和别人幸福,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我从天台上跳了下来。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没有,我在这具身体里醒来,开始另一场煎熬。我爱上了一个温婉女子,为了她我愿意去执行最艰难的任务。然后我遇到了他,戚少商,一代大侠,他豪气干云侠肝义胆,一深一浅的酒窝……温暖的手。我再一次沉沦,掉进一个更痛苦的噩梦——我的任务是杀他,杀这个人人景仰的大侠……我当然做的到,毕竟我曾经演过最出色的反派……”
      “我追杀了他一千里,我们彼此伤害了一千里,无数的人为我们死去。我还记得钩子死时我一刹那的痛苦,虽然粉身碎骨的是他,但万劫不复的却是我……终于在紫禁城,我们决一死战,结果我输了,我的女人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我的世界又一次崩塌……我想我是入戏太深,人生不过一场戏,我原本就不该太执着……”
      “事情结束后一年,疯疯癫癫的我再次遇见他,他却对我说,尽管我一身血债,但是既然我已经疯了,也算是偿还了一切,不是他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只是他还爱我,就算我疯的谁也不认识……他把我安置在一个小山村里,让我等他。他说他与国与民他都还有责任,他说——疯子,等我回来。于是我等,我乖乖的等他,村子让金人烧了我就换个地方等他,总有一天我还能看见他一深一浅的酒窝。”
      顾惜朝这次讲完故事没有看大老板,而是拖着一条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突然疲惫的不想动,靠在门上。
      两个时辰喂一次药,四个时辰全身按摩一次,十二个时辰输真气一次,两天上山采药一回。
      英雄末路,只有两种结局——或死,或伤。戚少商是幸运的,他终还是没有死,不是吗?
      顾惜朝坐在床边,俯在戚少商胸口听那规律的心跳,鼻子好酸。
      戚少商,你睁开眼和我一起看看这个疯狂的世界,好不好?
      好不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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