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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昨日如水 ...

  •   暗夜寥寥,月光如水,谢花刚从飞楼阁的狭窄密道里爬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立时传来,几十个黑衣高手从四周飞来,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好巧哇,今日真是有缘。”谢花就是一个江湖小混混,不巧被撸到飞楼阁做了十三年的杀手而已。
      “风崖主,就是她杀了钟门主。我亲眼所见。”一个黑衣人剑锋向谢花一指。
      谢花知道今日她必死无疑。她已中了断心散,轻功失了一大半。武功向来不算精进,跟今天捉她来的这些高手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就连惯常用的带有机关的佩剑也在刚刚的打斗中被毁。毒药也已经用完。唯有身上的最后一粒“飞天丸”,藏在牙齿之中,是飞楼阁杀手被捕前需要吞掉的毒药。飞楼阁每个杀手都在以往的训练中被这粒毒药试探过衷心。当然谢花也不例外。她吞毒药的绝不迟疑毫不畏惧证明了她是飞楼阁最衷心的杀手。谢花并不是单纯的杀手,还是飞楼阁情报组织中的一员。她知道阁中很多人吞掉过毒药,也有很多人因此丧命。但那些丧命的人最终却会被飞楼阁再次救活,调到其它部门,改名换姓。那些没有因此丧命的,便被告知是假的毒药。飞楼阁培养一个成功的杀手不容易,杀手之间互相较量,能力越强,等级越高,所承担的任务越重。但无论哪个等级的杀手,力量强弱并不是必须死亡的必要条件,飞楼阁里的杀手要的是毋庸置疑的衷心。阁中很多杀手并不知道这份情报,所以畏惧吃下毒药的人会被毫不犹豫地执行死亡。
      谢花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吞下毒药。
      “呦,这可冤枉小女子我了,我一江湖小混混,要说我偷了他的钱倒还真有可能嘞。”谢花轻笑着,语速极慢,气息不稳。她在想,楼九还能来救她么。痴心妄想,也许此时他已经与十二做了亡命鸳鸯了。
      “等她费什么话,崖主,我等这就撕烂她的嘴。”话已出,谢花便觉四周一阵天旋地转。谢花心知结局,并不反抗,刹那间,自己被轻松上绑。刚才说话那黑衣人接着朝她脸上袭来。不会真的要撕烂她的嘴吧,谢花一仰头,视死如归。自己身上的皮囊早已千疮百孔,不在乎再在脸上留一道伤疤,不知道阿九以后看了她的脸是觉得可怕还是感动。她记得他最爱说,呵,不愧好兄弟。切,去你妹的兄弟。
      “崖主,你......”白衣面具折扇一甩,黑衣人不由倒退几步收手。
      谢花不知道白衣人为何维护她,心中一暖,莫不是自己还有几分姿色?
      “不要弄花她的脸,会吓着主上。”白衣人吐字悠闲,折扇收回手中,轻轻摇了几下,双臂交叠。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完全体会不到她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啊,真鄙视这种人。心中刚刚升起的感激之情烟消云散。
      “对啊,对啊,大爷饶了我吧,我本就长得丑,再撕了嘴,就真的吓死人了。”
      “哼!那也得废了她的武功,免得再出来祸害人,或者伤了主上。”
      “此话有理。”谢花内脏收缩,想叫喊出来“不要”,白衣人一改悠闲,飞身到她身边,将她击昏。昏睡前她闻到淡淡的狗尾草香气。
      她被带回无风崖。醒来发现内力尽失。她忽然绝望起来。整整十三年,几乎从未间断过每日练功。渴望有一日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自由自在,到头来发现一场笑梦。没有了武功,也意味着再也回不到飞楼阁,再也见不到阿九。可是飞楼阁,那一天已经被江湖各大门派联合绞杀,飞楼阁一草一物已被尽毁,阿九也和十二浪迹天涯,所以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屋中有淡淡的熏香,熏香如此熟悉,是半年前南静愁身上的味道。她在纸糊的窗子上戳了个洞,一支眼向外望去,就望进了另一只眼睛里。那个侍卫盯了她一会儿,转身,步履有些慌忙,谢花猜他去禀告上司她醒了。
      不多会儿,白衣面具出现,身边一个丫鬟端着食盘开始上饭。
      “你怎么知道我不洗漱就吃东西,我可是大家闺秀。”谢花并不领情。
      “如今你已经是阶下囚,计较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倒是关心我哈。”谢花语气微酸,筷子都没用,上手抓了一个灌汤包塞进嘴里,“哎呦,这么烫。”
      一连吃了五六个包子和一盘素菜,回头发现白衣面具还没有走。
      “我说你看我吃饭干嘛,你想问什么,我都招。不用等我吃完。”
      “真的么,你就这么坚定地要出卖你的组织吗?”
      “咦?为什么不说?如果不说,我死了倒真的是一了百了,辛辛苦苦半辈子什么都带不走。”
      “你觉得你说了就能活命了吗?”白衣面具的语气冷了下来。
      “恩......”谢花假装不察他的语气,想了会儿说:“不觉得。”
      “那为什么还......”
      “阁主都已经不在了,守住这些秘密有什么用?”
      白衣面具没有再说话,站了一会儿,有侍卫前来禀报,说主上回来了。
      果然是南静愁。
      白衣面具微微颔首俯身,转身出了屋门,他的背影在谢花的眸光中变淡。谢花忽来的叹息微不可闻。
      南静愁一席紫袍遮住了削瘦的身躯。他来到她身边,目光柔和,伸出纤细的手指,拢了拢谢花的头发。
      谢花歪着头盯着他的挺直的鼻梁,接着是他狭长的眼角,如深渊的眼珠。眼里面全部映着她脸的影子。
      “阿静,我好看吗?”谢花舔着脸问南静愁。
      “好看。”她就知道南静愁会毫不犹豫地夸她。
      “我好看,还是朝露好看?”朝露生的很漂亮,是她的下属,也是风香院的高级**。
      “朝露好看。”门口的朝露低下头,阅进千帆男色,仍旧为这一语羞涩。
      南静愁却好像不察。多深情的人便有多绝情。深情和绝情都自私。
      谢花知道他没说假话,一点儿也不恼。但说出去的话却好像争风吃醋,“哼,我最丑,行了吧,丑女偏喜欢俊男。”说着便去掐南静愁的腰窝,南静愁眼角笑意收不住,宠溺道:“花儿,快别闹了,收拾下,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谢花泡了个澡花了一个半时辰,试了几身衣服花了半个时辰。南静愁在外等了整整两个时辰。
      看见她出来,南静愁脸上笑意浮现,拉过她的手凑到鼻尖,又舔了舔她的嘴唇,说花儿好香。
      谢花心里翻翻白眼,心中腹诽这个变态。但表面还要言笑晏晏。
      “你不知道你也很香吗,你熏香的那种味道,我走哪都忘不了。”
      南静愁笑意更深了,谢花啊,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不能忘了我。
      去的地方是三山寺,南静愁和谢花半年前相遇的地方。
      半年前,那天很冷,天空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谢花接到飞楼阁密令,去三山寺劫杀所有在寺中过夜的赶路人。这个命令其实有点残酷。因为三山寺虽是三座大山的交汇处,但地势相对于周围还算凸起很多,由于此路是西南通往烟花之地的必经之路,是来往过客的很好遮蔽所。尽管三山寺旁边有官家驿站和客栈,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担负的起坐地起价的昂贵费用。三山寺便成了很多穷人过客的栖息之处。要劫杀这晚所有的赶路人,无疑是对精神的巨大考验。谢花只希望来的人不要太多,一两个足矣。
      那天也真是奇了怪了,黄昏去的时候,寺庙里还有一个瘸子一个小孩赶路到此休息,晚上便不见二人踪影。反正飞楼阁密令是过夜的赶路人,既然二人并没再次过夜,便不需要找到并杀掉他们。谢花在暗处呆到晚上子时,一男人捂着受伤的胸口出现字视野中,他并没有投宿寺庙,而是拖着受伤的身子继续前行。谢花敏感他就是飞楼阁要杀掉的人,但是他没有投宿客栈,她便为此理由放他一马。她自觉杀人过多,什么时候偿还已不重要,如果这件事之后是个终结,她不会有怨言。
      谢花说起来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不会救他,没有杀他已经是他的福气了。但是看他的情形,怕是很难逃过今晚死亡的命运。谢花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哭声。谢花循声赶去,黑衣人正在追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正巧是过路的那个小孩。谢花与黑衣人交手阻挡他。
      “你知道,他并不是上峰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你行事消极,上峰早已察觉,不要把我也牵连进去。”
      “我会承担,今日我不会让你杀了那个孩子。”
      “哼,看你本事了。”谢花之所以在这么多杀手里脱颖而出,除了她的轻功,还有她会用毒。跟她打斗之人很快在她的麻沸针里落了下风并眩晕的不醒人事。
      那个孩子又折了回来,谢花很无奈,小小少年你也太幼稚了吧,你真当我是毫无危险的小白兔啊。
      那孩子约莫十岁,拉着她的衣袖“姐姐“,”姐姐”地叫,他说,你去救救我师父吧。
      他的师父没了气息,断定已经死亡。谢花最后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将他埋了。她想,瘸子死了身边还有一个孩子怜惜,如果她死了,阿九还有很多朋友,来不来得及成为怜惜她的那个唯一的一个人。
      她不能带走那个孩子,她打算将他安顿在那个寺庙里。如果她决定不杀这个孩子,寺庙能成为他的避难所。
      待她回到寺庙,发现之前受伤的那个男人竟然也在寺庙之中。谢花点亮一颗火把,看见男人微闭着眼睛,好像已没有了警觉之心。那是个很秀气的男人,灯火模糊中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成一排扇。他额头的一颗颗汗珠,发白的面色透漏出他的虚弱。
      谢花给孩子生了火,打算离开。这里不是需要她仁慈的地方。
      那孩子好像对那男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不住地往他躺的地方瞧。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一会儿睡觉,明天天亮立马离开。”说完,谢花走出庙门。
      “姐姐,救救大哥哥吧,他快死了。我怕。”孩子对她的威胁充耳不闻,急匆匆去拉谢花的黑衣。
      “小鬼,拿开你的脏手。”谢花一脸嫌弃地打掉小孩的手,恶声恶气地道。
      “姐姐,姐姐。”小孩不依不挠。妈蛋,晚上是不是都善心大发?谢花回头又瞅了瞅男人,那男人身着一身富贵锦绣,腰间别的玉饰价值不菲,这非富即贵的人,既然没有杀了他,救了以后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也是逃离飞楼阁地第一步踏板。
      “你把他挪到寺外,我倒可以探探他能不能活下来。”
      小孩听到这话,眼中喜色蔓延,点头如捣蒜,也不问为什么要把他挪出寺外,赶忙行动起来。
      别看他小,力气倒惊人。不一会儿就把男人拖到寺庙外。
      谢花查看了男人的伤势,身上恰好带着追命丸,追命丸药力很猛,谢花却喂了他两颗。因为她扯开男人胸口的衣服时,赫然发现了他的胎记,一个类似红梅一样的胎记,近身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梨花味道。这是墨南家族人人拥有的印记。谢花记得之前无意中得到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墨南家族人身体有很多与常人不一般的地方,比对药对毒,皆不太敏感,用量比常人多一倍以上。谢花有些心惊,如果今日她杀了墨南家族的人,他日必定不得好死。自己所在的飞楼阁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不知道以后的命运是否还会一片光明。
      谢花对飞楼阁的认知只是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杀得人也只是小奸小恶之人,并不会得罪大富大贵之人,所以才能立足于江湖杀手之林数十年不倒。但是什么时候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她给他渡了真气,他一口恶血喷出来,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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