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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 (发生在楔子和第一章之前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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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上轿啦!”
红衣少年醉卧船头,嘴里喃喃地喊着,手中还斜抱着一个酒坛子。酒水从坛中流出,洒在船上,身边的马儿闻之,探下身舔酒,就兴奋了,引吭长嘶。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步入洞房!”
此刻,月上中天。少年饮了父亲新酿的烈酒,迷迷糊糊入了梦,梦中喇叭唢呐声不绝,自己盛装红裳,和儿时伙伴拜堂成亲,步入洞房,然而,他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小病猫,都成亲了,你倒是让我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呀!”红衣少年手舞足蹈地去摸对方的脸。梦外,摸的却是白马的腿。
梦中的意中人脸渐渐清晰,明润温柔的眼,黑瞳如画,修长的眉毛平齐如鬓。见惯了江湖上五大三粗的糙汉,此颜惊为天人,少年欢喜得搂着了夫君的脖子,梦外,却依旧抱住了马腿,老马似乎有些不不耐烦,蹄子一撂,想要抽出马腿,少女却紧紧搂住了它。
“夫君,你脖子上毛怎么那么多……”少年把马腿摸啊摸。头上的发绳松散开,乌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划船的人憋笑,只当是看不见,站在船尾双手抱臂的中年男子却向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掷过去一只刚
打捞的活鱼,鱼插在少女的鼻孔里,少女瞬间醒来。
“爹!干嘛打扰我的美梦,我刚梦见和小病猫成亲了……”少女逮住活鱼,迅速扔回竹筐中。
“成什么亲,他身体那么差。”少女的父亲一脸淡漠。
“既然不让我和小病猫成亲,爹为何接受京城的差事?我回去是一定要找他的!”少女笑嘻嘻地
说:“这次我们回京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半个月之后,就可以见到他了!”
父亲意味深长地望着兴高采烈的女儿,心道,这次回来,纵然有一千个理由,却哪里是为你的婚事——大奸大恶之人尚未铲除;该报的恩情,还未还尽;纵然自己不想带着女儿回到长安,许多他纠结了十几年的事,又岂能不管。
终于到了对岸,父女俩由水陆换成陆路,骑着日行千里的老马直往长安的方向。
到了长安,少女飞奔到了她心上人原先的住处,推开门,看到原先是两人玩耍的地方竟然成为长满野草的废墟。
海棠花谢了,剩下一颗亭亭古树,如伞盖般遮天蔽日,树下一位秀丽少女,高挑身材,手持长鞭,双眼充满期许与不甘。
她就是许平君。
八年了,平君同父亲离开长安之后,从未有一日不惦记着这庭院和树下读书的人,万万没想到,这次归来竟人去楼空。
平君也打听了四周邻居,听到史家,无一不谈虎色变,一位老者战战兢兢地告诉他:“莫问这家人,这家人八年前就从遭到追杀,孩子又有重病,怕早都死掉了!”
平君回敬道:“少危言耸听,我不信!她在等我!”
说罢,干脆去邻家偷来一只鸡,捉来在院子里拔了毛烤着吃,待把鸡皮烤的香嫩时,一片翠绿的叶子悠悠飘落,她伸手接过风吹落的叶子,儿时的场景在眼前一一再现。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秋高气爽,缤纷的黄叶随风落下,树下 ,瘦弱的小人儿正在皱眉读书,忽然,一枚又一枚金灿灿的黄叶落在他的竹简之上,他抬起头来,却见红衣的少女正撅着嘴吹啊吹,想把树叶都吹到小人儿的面前。
“你看了许久的书,一定累了吧?陪我玩会儿!”小平君说。
秋空如洗,金黄色的大树下,平君一身红衣,笑得花开荼蘼,小人儿突然就被这眼前的场景所震住,长这么大,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秋天这么美。
“玩就玩,你想怎么玩?”小人儿第一次这样配合。
“去找别人玩!他们都在背诗三百首,可是他们笨死了,背来背去只有蒹葭苍苍,你陪我去教教他们!赢了有葡萄吃!一半给你弟弟!”小平君说着,就牵着小人儿的手去找小伙伴,结果,诗三百倒是背诵如流,小伙伴却出尔反尔,不但没赢得葡萄,几个小恶霸还要打人。年仅六岁的小平君哪儿能打过一群小男孩,瘦弱的小人儿更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两人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告饶。
小平君被打倒在地的时候,瘦弱的小人儿更是扑了上去护着她,幸好父亲及时赶到,将两人领回家。
几日之后,小人儿为了给她赢得葡萄,更是前去找弈棋高手下棋,平君总算一解嘴馋……
想到这里,平君越发想念小人,于是,扯开嗓门就吼:“小病猫!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无人回应。
“小病猫,小病猫,小病猫……”她不知疲倦地喊了又喊。
只有蜘蛛爬过,在墙上又结了一张网。
平君终于等不了,换上爹的衣裳,扮成男子,仗着身形高大,英姿飒飒,居然英俊潇洒。她转身出
门走了几步,迎面瞧见儿时打过架的一位麻子脸姑娘拎着一个篮子,笑得一脸潇洒:“这位姑娘,
我帮你提东西。”
麻子脸姑娘从未见过这么潇洒俊秀的公子,十分欢喜,又受宠若惊,笑道:“多谢公子。公子可是对小女子有意?”
平君扬起下巴一笑:“自然。只是,姑娘能否告诉小生,那家姓史的为何搬家了?”
那麻子脸姑娘伸手就去挽少年的胳膊:“公子何必管人家的家事?不如同姑娘回家见见父母?我未婚,公子年纪尚轻,只要你未婚娶……”
吓得平君连忙松开麻脸少女的胳膊:“我……我有老婆了……”
“你拿什么娶老婆?你不是女的嘛!”那麻子脸姑娘笑道:“许平君,小时候就总帮着那病秧子欺负我们小姑娘,才几年,就不认得我啦?”
平君一愣。
“你找史家那个病小子是吧,他们一家三口都被寻仇的弄死了,你莫再找寻!”麻子姑娘摇头叹息:“真是冤孽,难为你待他那么好,忘记他吧。”
平君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落下:“你骗我!小病猫没死?”
麻子姑娘讽刺地笑笑:“那你说他们去哪里了?”
平君摇头:“我不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麻子姑娘点头:“嗯,尸体早在七年前就被殓走了,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之后,平君就穿着一身男装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路人纷纷侧目。
麻子姑娘摸出手绢为平君擦泪:“不哭不哭,有些事情,长大之后就要忘记。有些人,就只能活在记忆力,忘记吧。”
平君继续大哭,哭声惹来了一批混混们前来调戏:“哟,这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哭的挺伤心啊,不如跟咱们去玩玩?”
“滚开。”
平君挥起了鞭子,三下五初二,把混混们打得满地找牙,她再次回到史家,呆坐到深夜,直到父亲前来找寻,她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父亲却道:“病已没有死。”
平君抬起头来,擦一把眼泪:“真的吗?”
父亲点头:“真的。”
平君又问:“那他在哪里,爹知道吗?”
父亲一脸茫然:“不知。“
平君气得眼泪汪汪:“那爹怎么知道他生死?”
父亲望向远方:“因为,他非寻常人。”
平君摇摇头:“不懂。
父亲道:“不懂无所谓,你愿意留在京城,和爹一起找寻他吗?”
平君拼命点头:“愿意!”
平君终究在父亲劝说下离开了史家的旧宅,两人又寻了一处离着郡邸狱不远的住处,在京城住下了。从此,父亲当差,平君在京城四处打听她的小病猫。可是,打听了一个多月,从未有过小病猫的消息。
小病猫真的死了吗?平君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