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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一) ...

  •   曦光,很刺眼。
      稀松地眨了眨眼,感受着白天的存在,菱歌忘记有多久没见到过阳光了。
      印象里的这十几日,昏暗的囚屋,生锈的铁笼,以及这座阴深深的大牢,已经烙在记忆深处。
      抬起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右肩上穿骨断筋的伤,隐隐作痛。吃痛地放下手臂,她冷冷地嗤笑一声,看着行来的马车和侍从,对她来说,真是讽刺。
      原来不管恩重情深几许,到头来都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是今早被容旭给保出来的,当时她还有略微诧异,直到听见容旭话语的朗朗音色,才敢相信。
      “夫人消瘦了不少,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回别院之后,公子必会好好补偿。”
      补偿?他与她的债,又岂是这二字就能扯平的。若真要偿还,估计这辈子都得搭上去吧!他会舍得吗?他大概会鄙夷地说一句,“就凭你,值得吗?” 然后不屑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菱歌心底自是清明,她不过只是他一个妾室。
      可看着府里遣来的马车,和容大总管亲自来接的阵仗。今日惺惺作态,假作慈悲……应该是为了他的几两薄面吧。
      菱歌心中向来计较分明,特别是对他。
      夜里小院华灯初上,柳风拂过长长深水巷,花阶玉石雕刻分明。云木提灯一盏,轻推红木雕饰门,给屋内掌起朵朵红烛。
      “小姐今日好不容易回了,还是早些沐浴,早早休息吧!”
      窗前人影独立,透过锦布,看向门口的玉阶石廊,风吹的轻缓,吹散零落梨花。
      她回头,督了眼云木。轻缓道:“晋然呢?”
      好像有一丝的期盼,但转眼间破灭。
      “姑爷今晚去了林夫人那……”云木说的极小声,生怕菱歌做出反应来。
      “小姐,我估摸着是因着今日小姐刚回府,姑爷是想让小姐先好好休养,不便来打扰罢。所以,就去了林夫人那。您可千万别多想,毕竟您与姑爷的夫妻还是要比林夫人做得长久的。”
      “念儿与我同为他的妾室,自是一样的情深意重。我又何须计较谁多谁少呢?”菱歌十分平淡的不似寻常,她为何要在乎。
      “你先去给我备好热汤吧,我想好好的泡个澡。”
      话语里一丝酸涩。
      云木退下去之后,菱歌将花窗关好,独自绣屏斜倚在榻上,握卷浅读。
      她忽然想起,如果她当初没有答应端木靖雪的那个交易,而今坐在府里独守空闺的就不是她了吧!当初选择了替嫁,就该料到有今日如此之结局。一切终归是她的选择。
      可是之前不是明明已经变好了吗,还是她太过于自信了。
      沐浴过后,她平躺在床榻上安稳睡去。檀香袅袅,以前的她素来不喜这样的东西,可现在的她却离不开它带给她的宁静。
      怕是她离不开他了!
      梦来的汹涌,一会是如火般的嫁衣,和他为靖雪准备的红妆十里。一会又是她苦练十几年的武功,皆被尽数废去。右肩上的伤,真是痛啊,痛到刺骨连心。她隐约又看见了那抹鲜红的高挺背影,语气声凌厉。
      好像是大婚那天,却是从未感到的心寒。他冰冷的语句缠绕耳际,“若是端木靖雪嫁过来,她必定是我晋然的正夫人,若是你,那便只能是我府中的一名寻常姬妾。”
      她忘记了当时的回答,仿佛是笑了。再然后,她也记不清了。
      她真的成为了他府中的姬妾,但情况要比现在好的多。
      她自是清楚明白,端木靖雪与他并无多少情分,他能娶靖雪,不过是早已定下来的一纸婚约。
      至于林念儿,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春里的夜,凉的很。檀香刚刚烧过最后一点残留,她愕然转醒。右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为何还是这么疼,大概会留疤吧!菱歌揉了揉迷离的双眼,让自己清醒几分。窗外的星子亮的闪烁,掩住皎月的光辉。
      才睡了两三个时辰,竟像恍若隔世,梦里的一切仿佛又回到眼前。
      心绪郁结,不想坐在房中。她轻轻推门而出,顺着月光的方向,在府中走了许久。现在还是君上的春行期间,在寻城的别院里呆了快有两个月了,算日子,该到回燕城的时候了。
      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一方草丛前,许是累了,她俯身躺下,伴着漫天繁星,在春的暖风下,竟不知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真是好不舒缓,醒来时略微感到咽喉肿痛腿脚酸麻。轻咳了几声,大约是感染了些风寒。她摸了摸右肩上的伤,还是很疼。痒痒的,快要愈合了,想来也无大碍。
      又隐约听见别院中传来了几声,“端木夫人!”是来找她的。她还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一声不响地跑出去,让底下人干着急。
      若是在两年前,她任性地恣意妄为,说不定晋然会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然后语重心长地教导她,像个大家闺秀一点。现如今,应是再也见不到他那副形如夫子的模样了。
      才辰时一刻,天还算是大早。水蓝色锦袍人影倚在她房内塌上,随手拿了卷菱歌放置案前的竹简,似作深阅。听见声响,便知是她回了。待她入房后,见着她,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
      “嗯。”菱歌轻应了一声。果然,他已经不在意了。不想再搭理他,菱歌转身跪坐到靠窗的位置上,静静地细数着,窗外飘落的梨花。
      偶尔,风刮的大些,一些散落的白瓣儿,就随着清风飘落在菱歌的袖口旁。接住轻薄的梨花瓣儿,也是刚过二八的年纪,豆蔻末年华,童心尚未泯灭,见着好看的碎花,还是像未未出阁那般露出一抹自然清婉的笑容。
      “今年的梨花开得还是像那年在碧海湖畔看到的那般好看。”她的声音清脆,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晋然微微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心底掀起一丝波澜,随即摒弃:“提那作甚,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菱歌轻拂开衣裳上的花瓣,觉得好生无趣。他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菱歌有些古怪地说:“幽冥血海的圣使携暗灵引快到燕城了吧!”
      晋然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微怒。
      “暗灵引可是个好东西,中了之后只觉身患恶疾,病魔缠身,怎么医治都毫无办法,就连上了年纪的老医者都瞧不出半分端睨。”菱歌笑得诡异,“你这算盘可真是打的好!”
      ……砰……
      晋然放下手中书卷,从榻上起身,疾步至菱歌面前,一把抓住菱歌的手腕。凌厉的话语带有几分警告。
      “我说过这些朝堂上的诡谲风云,你最好别插手。”
      “……那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
      过了几日,云木对菱歌说:“小姐,林夫人送来了拜帖,邀您去后花园品茗。您去还是不去?”
      “替我找件素静的衣裳,梳个寻常的发髻就行。”
      菱歌去了后花园之后,在满园莺燕中见到一个熟悉挺立的水蓝人影,才发觉晋然也在那。
      她现在不想见他。
      正欲离开,娇媚般的细声在身后响起。
      “端木姐姐怎么刚来就要离开,莫不是见着念儿与三郎在一块,心里不舒服了。”
      三郎是晋然家里的排序,他虽是家中的长子,但因着前面还有两位姐姐,家里人便都习惯称他为三郎。
      菱歌心中一颤,淡然转身,眼光扫过温香软玉在怀的晋然,随即莞尔道:“妹妹多想了,我不过是刚刚想起房中还有一些事情还未处理,这才想要回去罢。”
      林念儿笑得更加娇艳,踱着盈步上前,似亲和的挽住菱歌的手,将她带到晋然身旁,一边不经意地说道:“早就听闻姐姐是燕城端木家的小姐,这气量自是念儿我这种小门小户比不了的。虽然现在端木一家败落,但姐姐的出身也自是要较我高贵的。更何况是姐姐先入的门……”
      这些阿谀的话,菱歌听得很是烦厌。刚想打断,却被他人的冷语先了一步。
      “她算哪门子端木小姐,又何来什么身份高贵!”
      当真是嘲讽。
      林念儿被晋然没缘由地怒斥吃了一惊,傻傻地愣在原地。相比之下,菱歌显得从容许多。
      淡定地坐下,平静地观赏着歌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反正,她从出生就被家里人认为是一只‘假凤凰',她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高贵二字。
      她处处都比不上端木靖雪。
      就算是靖雪的替身也比不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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