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Page46·小提琴悠扬奏响 ...
-
在大舞会结束之后，关于伊凡琴科亲王和费夏公主就不那么重要了——起码暂时确定下来的势力格局不会有大变动，而新能源的开发可不会这么稳定。
这也是西茜娅·李出现在圣所而不是能源所的原因。
阳光般耀眼的女郎锁着眉梢站在奥洛娃圣所的回廊边缘，落在她额角的檐侧镂空看起来像是绘在她脸上的华丽妆容。
那是圣所中的向导姑娘们被教导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西茜娅还穿着裤子。
浅雾霾蓝的西装外套和长裤，以及别着相同颜色胸针的白衬衫和有深海蓝边线点缀的白色皮鞋，头发在大舞会之后剪掉了一半，然后轻松地盘进发网里——总之，这套服装适合任何一个会坐在办公室里上班的女性，但不是圣所里的向导。
她身边所有人，所有经过或者正在看着她的人，都穿着裙子。
教师们和学生们都穿着黑白两色的修女服。身上唯一的点缀，或者只是一条可以自己选择材质色彩的发带。
如此而已。
她们都是向导。
站在圣所修建精巧如同地球时代华夏花圃园林的这一半的人，都是向导。
男性向导的存在在圣所是很微妙的，和男性女性一起厮杀的哨兵那一半倒是不同，这里根本看不见男性的影子。于是西茜娅能看见的，也就是一群最差也齐齐整整的小姑娘。
一群齐齐整整，敌视地看着西茜娅·李的小姑娘。
“我觉得我根本用不着来。”
一看就是根本不会来学习的人，有空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她和林在能源所一起呆着。
“她们是不会学的。”
“那是您的烦恼。”
被安排成使者助理的向导教师声音温吞缓慢，优雅有礼。
“我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唯独没有善意而已。
使者沉黑的眸子猛然一转。
接着就是人类忍不住情绪的吸气声。
声音重重叠叠，最后合成了不是哨兵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响亮声音。
等到人们从沉迷中挣扎出来，曾经只存在于纸面上的最强向导已经离开原本围堵她的回廊。
懊悔争论之声一时喧闹直上，但却没有什么责任推卸的声响在了。
毕竟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到，被她们敌视的人拥有怎样魔性的魅力。
尤其在她活动起来的时刻。
用扩张精神场达成简易精神暗示效果的西茜娅·李倒是没在乎自己长相如何，成功离开围堵人群进了自己办公室之后，干脆把天鹅放出精神领域当看门狗，自己则翻了翻小办公室。向导格外自然地从小冰箱里翻出一堆甜食丢进垃圾箱，然后对着唯一一块冷鲜牛排发呆。
西茜娅·李目前的厨艺最高境界是光波炉煮泡面，对于一不小心就会煎成橡皮的牛排这种东西……这是过去林娜·阿德尔偶尔会尝试一下，再切好送到自己嘴边的东西。
“……真TM麻烦，连点儿咸的都没有。”
“您可以通知指挥官。”回归两个人终端的人工智能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话，“指挥官正在考虑在能源所做什么午饭，假如您选择卤制食品，明天来圣所就可以带上。”
“这个就算了，林她可不怎么喜欢茶叶蛋之外的卤味儿呢……”西茜娅最后挑拣了几个口味清淡的水果，一边啃一边从终端上拉出了教案重新审视。
原来本着尽责的考虑写出的教案，现在看来——
可以删除不少东西了。
“指挥官的配偶？”
Ⅸ关注着三分钟之内从100k掉到42.1k的教案，觉得自己CPU都在发颤。
作为一个被限制了功能的军用·人工·智能，它在没有安装了被列入对接名单芯片武器的地方没有一点战斗力。假如指挥官的配偶在圣所出事……
“您……您的教案……”
在Ⅸ摄像头内，已经两条腿都架上书桌的向导带着倦意一抬眼。
“你是在担心我把教学内容删太多？”
已经删掉一半多教案的女郎右手折回脑后，把发网扯了下来，又把可怜的发网当成发绳抻开，给自己扎了个马尾。
然后她的视线才落上Ⅸ正在使用的摄像头，送了自家哨兵最可靠的战友一个笑容。
“不用担心这个。”
向导的眼神从摄像头上转开，像是有意又似乎无意地转向了窗外那些正在享受下午茶的小姑娘们。
在窗外投入的阳光下，西茜娅浅薄温柔的笑容里盛上了满满一壶轻蔑。
“她们才不想学这些呢。”
人工智能小心地在空气中打出一个“？”。
“……小四。”
西茜娅轻蔑的笑容深了些，说话的声调轻而缓，像是要把吐出的每个音节都打在听见她声音的人心上。
“你去教一群猪人类的技能，它们难道会愿意去学吗？”
“猪嘛……当然会更愿意吃吃睡睡，最后让人分了吃肉了。”
“做人那么累，那么苦，除了不会被人分了吃肉没有任何好处。猪——怎么会愿意去做人呢？”
Ⅸ回想指挥官曾经收藏过的表情包，小心地、安静地在空气中打出了三个“？”。
“所以，我只是做一个好老师，顺应这群猪的愿望而已。”
西茜娅抬起手，线条优美的指尖在问号弧度上点了点。
“我哪里做错了呢？”
Ⅸ沉默地、小心地把指挥官配偶的发言打包，发送到了指挥官的终端里。
而发表了自己是顺应学生愿望的好老师这一发言的西茜娅·李小姐，则是不情不愿地带着被自己删改过的教案站到了教室前方。
没有人欢迎她。
西茜娅·李也不在乎这些。
力量和容貌都令讲台下学生反感的美貌佳人冷淡着一张脸，点开终端把教案直接传输到教学终端机上。然后干脆就是照着教案念了一遍。
当然，30多kb的文字量不是一堂课就能念完的，所以西茜娅只是找了个合适的中断点停下。然后向导对着讲台下露出一个纯属应付的笑容，试图把剩下的十几分钟交给下面也没认真听课的学生随意挥霍。
事实证明，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从第一个举手试图发言从而被西茜娅无视了的学生开始。
懒得理会下面学生情绪的教师和情绪激动的学生们明显不是什么合适的组合，圣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间教室的精神场波动明显超出稳定值的情况下始终没有来人控制局面。
于是责难和质问的出现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西茜娅·李本来就是圣所拿来教导学生们的反面教材。
偏偏她又足够美，天赋足够好，甚至还拐走了一位注定成为首都塔首席，前途无量的哨兵——虽然这位哨兵因为性别问题不可能落到姑娘们手里，但这也意味着这个叛逆的向导更是罪大恶极。
而现在，面对来自她们这些正直的、贞静的向导的批判，她还敢不理会她们？！
向导们的精神场交互影响之下，终于有人愤怒到不只是针对“不知廉耻”的西茜娅，而是将话题连带到了维姬琳娜·艾留涅娃身上。
在有情绪激动的姑娘开始发表喜欢上同性前任告死鸟一定会下地狱的讲话时，静默如同雕塑的使者突然抬起了眼睛。
雷霆扫过教室中每一个向导的精神领域。
来自高位向导的精神压制。
教室里这群姑娘的惨叫哀嚎混在一起挣出教室，纯净的银光在几个勉强保留下了清醒意识的姑娘眼前一闪一闪。有意识到问题的人勉强挣扎着看向只是抬起眼睛看向她们的新任教师，随即意识到那个纤细美丽的身影已经在讲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刚刚诅咒维姬琳娜·艾留涅娃的那个姑娘桌前。
西茜娅的手指足够纤细，落在他人皮肤上的温度也足够冰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沉黑的眸子倒映着被痛苦扭曲却始终固执不屈服的一张脸。西茜娅的手指顺着这张脸的下颌骨往上滑，在经过了一侧眉骨之后停在了这个学生眉心。
“你知道你做了多不应该做的事情……对吗？”
清艳的向导脸上还带着被塔做成人偶的那些向导惯有的恍惚痕迹，只是那双眼睛冷漠清澄——她是清醒的，或许比此刻教室里的其他人都要清醒。
“你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诅咒了不应该诅咒的人，所以……”
“……所以？”
被她按着眉心的小姑娘声音虚弱地重复西茜娅上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单词，像是痛苦已经影响了她的思考能力。注意到这一点的新任教师微微扬起眉梢，在进化者的特殊视野中，纯净如同童话般的银光在教室的某个方位突然空缺了一块，接下来就是某个人突然卸下重压后的呼吸声。
“所以……你应该收回你的话。”
“所以……”
“才不！”
一连串因为教育的文雅从而单调的咒骂压过了呻吟声，而那个被西茜娅按着眉心的向导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正颤抖着往后仰身，用简直是地球时代那些宣传电影里主角一样坚定的表情对上西茜娅。
“背叛神赋予我们的崇高使命，去做注定被打下炼狱——”
“李小姐——！”
她没说完。
纯白巨大的鸟类虚影在空气中闪烁一瞬，没入了西茜娅对面人的身体。
接下来一切都安静了。
笼罩教室的纯净光色消失了，她们美貌的新任教师也收回了按在那个鲁莽姑娘眉心的手指。在冷漠地看了片刻目前看起来只是昏迷的学生之后，西茜娅转身，直接离开了这个情况微妙的教室。
把一片狼藉混乱丢到了身后，西茜娅在进了办公室的时候几乎是踉跄撞进了沙发上。
在一片安静中，待在终端中的Ⅸ只察觉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西茜娅碰触过那个姑娘的手正在不停颤抖。
西茜娅觉得指尖仍旧残留着灼烧一般的余温。
——林之外的其他人也是有温度的。
向导似乎是终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他人也是可以触碰到的，也是存在温度的。
——其他人也是……
——也是……
——也是会……会……
西茜娅的右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向导的情绪变动带动了精神领域，原本安安稳稳按照固定的纯圆轨迹运转的星星开始离开轨道，纯净稳定的星光也随之变换起了强度。
然后接骨木的香气在童话星空中弥漫了开来。
那是来自哨兵的影响。
从人类开始进化开始，向导引领哨兵的方向，而哨兵则守护向导的精神。
来自林娜·阿德尔的安慰和整理是无声无息的。修习过利马斯特人秘法的哨兵在精神领域里并不像是她的同类那样存在感鲜明横冲直撞，反而像是作为她精神向导的那只灰林鸮一样，只要稍不注意，就自然而然地融进了环境中。
向导的感知稍微迟钝些，可能就会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努力，而不是有一个哨兵平静地、沉默地在修复自己的精神。
只不过西茜娅没有那么可爱的迟钝过。
向导沉黑的眸子凝视着正逐渐停止颤抖的手指，然后垂下了眼睛。
在和圣所相隔千百公里的地方，似乎突然出神了片刻的前任告死鸟突然抬手，挡了挡刚才一直直视的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180章 Page46·小提琴悠扬奏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