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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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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美哥喊起来总怪怪的,就自作主张把哥换成了割,是“美丽的割肉机”的简称,简直贴切得不得了,而美割绝对不知晓这个偷梁换柱之举,所以每次我喊他外号时的谜一样的窃笑他是不知道的。
美割收集非常多的丧尸腐肉堆放在那群未孵化的蛋的周边,从人的身上扒下完整的、漂亮的衣服,取了几个注定孵化不成的蛋带着我离开洞穴。
“诺,这个给你。”美割递过来一件松软白毛的衣服过来。
我默默地接过来穿上。
外面又在飘着鹅毛大雪,树垭灌木上都堆积着不薄的雪层,从还未光秃的梧桐间落下,偶有几个雪球擦着我的鼻尖摔到脚尖,一下子跌散开,四溅消融在地面。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抽着冷得不能自在呼吸的鼻头,声音干涩地问道。
美割的视线四下瞄视着:“到适合你居住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微微的抽动,是为我做出的这个选择?“我们不把小东西带着吗?这么冷的天,它又从来没有独自一个在外这么久过。”
美割的视线恶狠狠地瞧过来,我闭上嘴,扶着近旁的树干小心地往山下走。湿滑的草已经好几次快要让我滑倒。如果是两年前,我会觉得滑上一跤没什么,很快就会复原。但自从一次不在意的摔跤导致小骨折后,我再不以这些微小的意外作为惊喜。
在快要到山脚,已经隐约能看见房屋时,美割拉住我的胳膊:“现在丧尸的数量大量削减,这对你而言,既是幸运也是威胁。丧尸是我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一旦它们的数量不足以供应需求,我们就不会再不劳而获地让自然造就食物,我的同类可能会豢养人类,然后通过一些工序把他们变成最爱的食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虽然直接危险下降很多,但潜在危险不仅危害程度相当大且比率也高得多。你在我身边生活的这段时间,应该已经鲜明地看出了两个种族之间的巨大差异。”美割的另一只手的食指搭在一棵直径约15厘米的树腰部,使劲按压下,指尖发白的同时整棵树就被推倒,摔在地面上落叶铺的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我的面部一下子空洞茫然,呈现在我面前的人生可供选择的路就是这些?一条比一条狭窄,一条比一条昏暗、怪石嶙峋。
“只要依然在我的保护之下,你会活得很好的。”美割许出一个承诺。
我盯着美割的肩头大脑混沌着,一个个疑问冒出来,一句句驳斥爬上来。什么叫活得很好?你是怎么定义的?我都不相信自己能让自己活得很好,你就确信你能让我活得很好?你能确定情感不会厌倦,不会在有朝一日把我置于丧尸口下?
美割带我穿过一条条的阴暗潮湿的小道,随处可以看见散乱的书包、乱飘的红领巾和飞舞的纸片。有一个文具盒打开摊放在路旁,金属盒盖上多处坑坑洼洼和扭曲,小熊形状的橡皮、紫色笔身的自动笔还有几支长短不一的铅笔,摔散四下。
美割带着我踩过这一堆乱七八糟,在一处楼道旁停下。
“站在墙根处,竭力保护自己,实在支持不了时大声呼救。”美割递给我一根棍棒,金属制成的,摸一把就是一手的铁锈。
细细索索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从楼房底部、停靠的轿车后面以及另一个小道口,丧尸群一层一层地扑过来,密密麻麻,蛆虫一样的恶心、令人作呕、怜悯。
“见鬼,你不是说丧尸少了很多吗?”在我气喘吁吁敲掉第九颗脑袋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埋怨美割的措辞不当。
美割站在当地,丧尸扑过来一个他就用指尖往太阳穴戳一个,一戳一个准,一戳一个深。他的一派轻松自如让我羡慕得不得了,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天生禀赋?如果我也有美割这样的力量,那这场战斗里我就是愉快的玩家,而不是看着都拼搏得可怜的捍卫者。“这群丧尸并不是我这个区的,他们本该属于临近区,拦阻的铁刺网可能破了。”
就算丧尸无穷无尽,也终有结束之时。我疲累地瘫坐在地,美割也跟着我坐下。
气息平稳后不久,美割把我带进了一间无人的公寓,他把我放在里面,说一声他去修补铁刺网就离开了。如果我是个行事不顾后果的傻子,我就会趁现在逃走。
我在公寓内部小逛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选得极好。这样的面积、这样的地段和这样的装修,是我劳苦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居所。曾经的主人如尘土般消散在人群或丧尸群,留下的那些不成章的独有的摆设品味和思考,只被我这一个闯入者肆意查看。他们曾经珍惜、在乎的一切,在新的环境里一文不值。我曾经珍惜、在乎的一切,我也再找不到追寻的意义。曾经努力生活过,在当下竟成了个笑话。那么努力地奋斗、痛苦和压抑自己,是为了在丧尸口下讨个活路?
叮铃铃,一阵电话录音响起,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出声吓得我心像被猛砸了两拳。发现是久不可见的人类的使用工具的时候,有触动得想要落泪,面部表情也逐渐柔和。我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通讯工具还在菜花脖颈里的小包里呢。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漏洞百出:“姐,我和你说啊,学姐们真是猪猡啊,那么努力上进年年拿奖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进不了我对象能进的女生几乎进不了的投行,虽然我学习不怎么上进,但是我有对象嘛,虽然没有姐夫那么出色……”
呵,只有你有能进投行的对象,比你优秀的学姐们就没有比你男友更优秀的对象?而且比较的时候最起码的规则是同类相比吧,你把男友拿来和与自己同类的女友相比,那拿什么和别人的男友相比呢,这不是自落下乘吗?悲哀地陷在无谓的人情纠纷里的无能的小女孩。
我把电话线拔掉,喋喋不休的污言碎语就整个断了线。我想,努力的唯一的理由也许就是让自己不那么丑陋吧。
在这所公寓向阳的书房里,摆了相当多的书呢,折射过白雪的金色的阳光一层一层地洒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