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分裂青楝

10、哭泣

　　夏夜的风微微有些冷，慕子清摔门而出的时候没有穿外衣，一件宽松的工字背心穿在身上，被风一吹就是一身鸡皮疙瘩。慕子清吸吸鼻子，抱着胳膊毫无目的的往前走，抬头看看璀璨干净的星空，心里的委屈越发地涌了上来。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呢，妈妈过世，整个家都被一个不怀好心的女人占了，自己真正可以容身的地方又在哪里呢？想着想着，慕子清的鼻头一酸，盈在眼眶里的泪水险些掉下来。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慕子清走进西海公园。夏天的晚上，公园里人来人往，越往里走，啤酒广场的音乐声和喧哗吵闹声就越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慕子清才觉得那种让人无力的孤独感减轻了一些。
　　啤酒广场摆满了桌椅，穿着清凉的男女喝酒，抽烟，彼此大声的调笑，每个人都很尽兴的样子。慕子清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人这么高兴呢？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无所顾忌呢？烧烤摊升起的冉冉青烟模糊了慕子清的视线，站在一旁的慕子清呆呆的，像是在看着不真实的电影画面。
　　“嘿，小朋友。来喝一杯。”突然一个穿着宽大花衬衫，敞着怀的大肚腩男人冲着慕子清吹了个口哨。慕子清回神，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稍稍愣怔了一下，也没有看那个男人，默默地转身准备走。“嘿，小东西，跑什么啊，来喝点再走。”男人大概喝得不少，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向慕子清走过来，言语间满是轻佻的笑意。慕子清心里一紧，埋着头匆匆往前走。还没走两步，一只手已经搭在慕子清肩上，一个肥胖的带着浑身酒气的男人靠了过来。慕子清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冒了起来。
　　男人的手不怀好意地摩挲的慕子清光裸的肩膀：“呦，好滑。”男人的话让人恶心，慕子清虽然神经大条，但也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男人汗渍渍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慕子清有点想吐。“你干嘛！”慕子清甩开男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不干嘛，哥哥就像请你喝一杯，你看这天多热啊，喝点冰镇啤酒多爽快。”男人满脸无赖的笑意。“不用了。”慕子清面无表情地往旁边一让，作势要走。“唉，不就喝一杯酒吗，干嘛急着走啊？”男人伸手拦住慕子清。
　　慕子清从没遇过这样的事，知道这人是流氓，却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只觉得越发恼怒，他恨不得一拳打掉男人的门牙。“小朋友不会喝酒就算了，”男人笑着打个酒嗝“这样吧，哥哥也不为难你，你叫我声哥哥我就放你走。”慕子清僵了一下，“你很恶心。”这是慕子清对这个男人的唯一印象。“哟，这话可伤着哥哥的心了。”男人说着又要上来摸慕子清的脸。
　　慕子清转身拔腿就跑，还没跑几步，一个一脸匪气的瘦瘦的男人挡住了他，“跑什么啊。”慕子清暗叫不好，知道这人和刚刚那个胖子是一伙的。“没听见吗，我们大勇哥都不为难你，叫声哥哥就可以走了。”堵在慕子清面前的男人同样笑得不怀好意。慕子清不说话了，始终垂着头。就在这时，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挡在慕子清前面，“你们干什么！”男孩的嗓音不大，还是带的磁性的腔调，却带了几分着急和愤怒。
　　听到这声音，慕子清有些愣，抬头看看挡在身前的人。瘦，但不显得弱小，反而充满力量，黑色的T恤衬得他的身材越发挺拔，挡在自己面前像堵墙似的。慕子清心想，再眨眨眼，眼前的身影又好像被什么隔住了，隐隐约约的看不大清楚，慕子清觉得晕乎乎的，头胀痛的厉害，努力摇了摇，又支持不住的垂下去。
　　见这边突然又冒出来个毛头小子，那两人对视一眼，依旧笑得肆意。“怎么，小朋友，你也是来喝酒的？”“让开！”段韶宇言语间带了冷冷的寒气，瞪了那个瘦男人一眼，拉着慕子清的手往前走。“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让就让啊。”瘦男人立刻不满了，又往前凑了一步。段韶宇抬头看那个男人一眼，眼中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冷然，刺得那个男人一抖：“怎么，小东西，你还……”男人稳稳心神，想着怎么能让个小孩把自己唬住，口气又硬了几分。只不过这句话还没说完，段韶宇就冷笑了一声，飞起一脚，踹在男人没有几两肉的肚子上，瞬间把男人踹出好远。这边瘦男人躺在地上，胖子一看就要往前冲，段韶宇也没有惊慌的样子，回头对那个胖子扯了一个笑容，比了一个中指，胖子一凌，居然站住不敢往前走了。段韶宇这才无谓的笑了笑，拉着慕子清走了出去，留下那两个白痴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段韶宇拉着慕子清往外走，步子很急，手上的劲也很大。他是有些生气的，要不是他忘了作业跑去他家，他都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慕子清居然一个人跑了出来，还被两个流氓给堵住了。“笨蛋，被人堵在那了，不会跑吗，跑不了你也知道叫人啊，周围那么多人，你居然被堵在那里动都不动，你傻了吗！”段韶宇口气有些急，当他赶到的时候慕子清被那两人一前一后堵住，居然就垂着头一动不动，明明周围来往那么多人，他也不知道想想办法，就在那里愣着。“说话啊，怎么了，理亏吗？”身后的人默默地跟着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有些纤瘦的手腕被握在手里，凉凉的。
　　“子清？”察觉到慕子清的异常，段韶宇停下来，转过身温柔地问。慕子沉默的令人害怕。“子清，抬起头。”慕子清仍旧垂着头，“子清，乖，抬头。”说着，段韶宇的手轻轻抬起慕子清的下颌。“段韶宇……”嗓子沙哑的慕子清满脸泪水。
　　“子清，别哭，告诉我怎么了？”看见慕子清哭，段韶宇顿时慌了手脚，翻了半天口袋才找到一包纸巾，手忙脚乱的拆开，段韶宇就拿着纸巾上去给慕子清擦眼泪。慕子清避开段韶宇的手，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是因为慕叔叔吗，你和慕叔叔吵架了？”段韶宇想起刚刚去慕子清家的时候见到的那个面色不愉的男人，儿子离家出走居然不出来找找，还能安稳地坐在那里喝茶，真是极品！段韶宇一边心疼慕子清，一边暗骂慕爸爸。
　　一手轻轻环上慕子清的肩膀，晚风吹的他浑身冰凉，段韶宇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拥了拥，一手慢慢拍着他的背，也不说话。慕子清越哭越厉害，到最后都哭出了声，段韶宇又急了，伸手去擦慕子清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别哭啊，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手被慕子清推开，“没，没什么，我就是难受的厉害，你别理我。”哭得哽住的某人依旧倔强。
　　慕子清没有告诉段韶宇，自己在和那两个流氓对峙的时候那种孤独无依的茫然和惶恐，他感到无助，真的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随随便便都可以被人欺负，没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的爸爸只盼着自己早早过了18岁，不用他抚养；继母伪善的笑脸和母亲悲切的脸交替地在慕子清脑海中交替出现，慕子清觉得冷。
　　直到段韶宇出现，慕子清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同时眼泪也终于止不住地掉下来。
　　段韶宇没有再追问，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慕子清，用温暖的怀抱温暖着这个身体从内到外都散发寒气的人。
　　盛夏，夜晚，躲在西海公园的慕子清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幸好，有一个给这个孩子的安慰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