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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塞西……是谁?” ...


  •   ……还有完没完了?

      就这样上一秒刚干掉一批,下一秒立马就又糊上来一批地在午夜连续战斗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忍不住后悔了。

      之前做那种敌人长期匿于暗处,不管怎么试探都憋着不出的任务时,我还想着如果它们能一上来就大大方方地亮真身就好了,哪怕数量多点呢,反正也跟扎乱飞的气球,砍会动的白菜没什么两样,早死早完事,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才是正理。

      结果现在是都脱了人皮真身上阵没错了,但这么乌压压的一片,望都望不到边,换谁也顶不住啊……

      “报告!现有结界完全无法压制恶魔!”
      “经检测,前方还有大批LV.2、LV.3……及数只LV.4正在接近!”
      “请结界外围的驱魔师即刻退回营地!再通知一遍,请结界外围的驱魔师即刻退回营地!”

      什么?还有LV.4?

      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对战LV.4经验的驱魔师,我踌躇不过两秒,便果断采纳了拉比临别之际的建议,立马飞也似的调头往回赶,以求时刻都能抱到神田爸爸的大腿。

      却不想刚转过峡谷,就远远看到营地里一片狼藉,甚至自己那个全教团除元帅外最粗最有力的“大腿”也已流着血泪地倒了下去。而距神田不远的山崖上,一个穿着暴露,脑后还有两条长长的头巾在随风飞舞,怎么看怎么像印度街头那种神秘耍蛇人的陌生诺亚漠然而立。

      我:“……”

      我立刻操纵血刀攻了过去。

      下一秒,尖锐的疼痛却直穿脑际。我下意识按住脑袋的同时,身后随行的两名探索人员,顷刻便成了两具被爆头的尸体。

      “喂——瓦伊兹利——”

      如孩童般甜美又熟悉的嗓音陡然在夜空中响起。

      “说过塞西是我的了吧?”

      “是是,”剧烈的疼痛中,我听到有近似少年的声音在解释,“我就是稍微条件反射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武斗派,她还一上来就那么凶……我一时没忍住就……”

      那声音说到一半,忽地一顿,似乎咂了下嘴,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不过——怎么说呢,还真是张熟悉的脸呢,和你一样,三十五年了,变都没……”

      “千年公在等着了哦?还说再不把第二驱魔师带过去的话,就不给你抱那个超有弹性的肚肚了呢。”

      “太狠了吧,千年公。”那个听着极为年轻,语调措辞却像个老头子一样的声音一噎,转而哀叹似的控诉,“我也才刚过来啊……”

      随着其间絮絮的声音渐散,那股几近让头从中裂开的剧痛才暂缓些许。我冷汗淋漓地直起身体,发现深邃辽阔的夜空和近在咫尺的营地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不过几息的功夫,自己已然站在了一片无边无沿的深紫空间中。而始作俑者罗德,则坐在那把熟悉的南瓜伞上,如同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百无聊赖地荡着脚。

      “千年公呢,已经去迎接‘第14号’了。所以为避免被你去到亚连那边捣乱,也就只能由我来陪你玩玩了。”小女孩模样的诺亚抬起食指,轻点脸颊,拖着长声地笑,“正好上次也还完全没有玩够——对吧,塞西?”

      你说我压根也没想过去捣乱,为什么你就偏偏非要提一下亚连呢?

      这下好了,不想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不对,”于是我非常冷酷无情地拒绝了罗德的提议,一边压着头疼,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她身后的方向走,“我可玩得够够的了。”

      罗德神色丝毫未变,唇角的笑意甚至还又加深了些。

      ——“塞西。”

      我脚下一顿,就这样在罗德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被这一声轻唤,止住了当下所有的动作。

      ——“塞西,过来妈妈这边。”

      我明知这不过是罗德制造的又一幻境,也明知当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无论出现什么都视而不见,却仍旧克制不住地回过了头。

      昏黑而模糊的舱房中,脑袋被削去一半的男人,连同怀中的婴儿一起被钉穿在船板上的女人,作管家打扮,颈间横着一道狰狞血口的老者以及数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染红了我全部的视野。

      而年幼的金发孩子呆坐其中,被人捏着脑袋转去某个方向拍了照,又被粗鲁地扯上甲板。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心底却蓦地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就想上前阻拦。却并不算意外地发现无论如何向前,眼前都始终隔着层薄薄的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带着无限恶意,在孩子身上缠满钓线,抛弄鱼饵一般,将其抛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抛进去,等半分钟,拉出来;再抛进去,再等半分钟,再拉出来。

      循环往复。

      有着人类面孔的恶鬼三三两两地靠着船栏,笑着打赌。赌完了,笑累了,钓线也钩去了细弱身躯上的血肉。荡在船舷的孩子毫无征兆地从半空坠落,直直砸向海面,恰逢巨浪拍来,连点水花也没有,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深浓而漆寒的海水间。

      我忽然觉得透不过气,俨然自己也被腥冷的海水淹没了口鼻。回神再看,就见一道刺眼的莹绿光柱陡然冲来,整艘船转瞬即在那片近乎神圣的光色中化为了齑粉。

      船上狰狞的面孔相继淡去,取而代之,又出现了那个金发孩子,只是年纪比之前大了些,11、2岁的模样。衣衫残破,浑身是伤,半边脸红肿不堪,握着把不断滴血的匕首,扶着墙,在往外走。走到一半,忽又折返,面无表情地往地上几个还未彻底断气的人身上又补了几刀。

      与此同时,无边漆暗席卷而来,场景又变了。这次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家深浓夜色下的酒馆。作男子打扮的金发女性和穿着双排扣风衣的短发少年一进一出,就这样顶着从酒馆中流泻出的暖黄灯光,于错身而过的一瞬,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而我也在那短短的一刹,借着暗淡的光线,看清了他们各自的长相。

      ——我看到了自己和缇奇的脸。

      缇奇……?

      不,不是缇奇,那张脸远比缇奇要年轻许多,说是年幼都不为过。轮廓尚还带着些稚嫩,周身气质也与之前有过数面之缘的缇奇·米克截然不同。

      可如果不是缇奇,又会是谁?

      我来不及细想,小腹便陡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又一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时间蓦地推移到了某个飘着小雨的黄昏。

      天壁阴沉沉的,压得很低,渐渐凝成了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深灰。巷口路灯昏白的光线透过濛濛细雨漫射而来,将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浅而模糊地打在窄巷凹凸不平的墙上。

      彼时墙面虽然斑驳,却远不及我几个月前见到的那般破败,爬满腥绿的苔藓。巷口却同样伫立着一棵盘根错节的橡树。腹部横着一道刀口的金发女性,则气息奄奄地抵墙坐在湿冷的石板路上,没什么表情地任由眼前绛蓝短发的少年俯下身,惊奇中又带着一丝恍然地打量着自己。

      “原来还活着的吗,塞西?”时隔数十年,我终于再度听到了这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真吓人……虽然母亲大人和马纳知道的话大概会高兴就是了。不过我刚开始可还真的以为,是十年前的亡灵从海里爬上来死而复生了呢。”

      长相和我别无二致的女性神色几无变化,只微微抬眼,出口的声音如砂纸划过地面,沙哑又难听。

      “‘塞西’,”她问,“是谁?”

      少年便笑了。

      “连记忆也崩坏了吗?”那笑容干净,纯澈,极具迷惑性,温软中又隐隐带了一丝别的什么,“真的不记得了?你的名字,可是叫塞西莉亚的哦?”

      ——“概括来说,就是你因为溺水,把脑子泡坏了。”师父低沉的嗓音如冷风过耳,“除个名字外什么也不记得,就这样独自在外漂泊了近十年。”

      不是说……记得名字的吗?

      “‘把照片拿去给艾力克先生看’?”

      少年讶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艾力克’?”

      “啊啊,知道的哦。”我听到他了然地拖了个长声,并不刻意,仿佛仅仅是随口一问。却俨然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藏着显而易见的引诱,“要我告诉你吗?”

      “要——复仇吗?”

      这句话恰如一个开关,霎时便有大手探进沉凝的记忆之海,掀起无数沉淀于底的泥沙搅动。太多太多被遗失在遥远过去的记忆碎片就在这一刻,尽数涌入脑海。

      我头疼欲裂,却因灌入的信息过多,一时竟什么也捕捉不到,只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拼命想从这段记忆中挣脱出去。也不知是我想要脱出的意愿太过强烈,还是罗德短暂地放了我一马,下一秒,我竟真的感受到了裹缠着凉意的风,感受到了疼痛、恶心、颠簸以及……浓重的血气。

      我费力地眯开眼,入目即是一片晃动的金红相间,过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模糊地认出那是穿着红衣的林克。

      林克一手扛着我,一手夹着那个第三驱魔师的金发小妹妹,在岩壁间飞速移动。

      “……是的,约旦阵营全灭,”眼睛和耳朵火烧一样疼,似乎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什么腥热而黏腻的液体,我只能隐约分辨出他应该是在和谁通话,“第二驱魔师不知所踪……不,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确认方舟备用门的具体方位,塞西莉亚和手涌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立即得到救治。”

      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即便我极力让自己在颠簸中保持着清醒,却还是很轻易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重新拉回到了那个浑噩而昏沉的梦中。

      “都说了别什么破烂都往我这里带。”那是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满是嫌弃,却和我当下所熟知的有着某种微妙的不同,“这次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又一次站到了局外,看着下巴上还没开始蓄胡须的师父没骨头似的靠在一座大半都被炸毁的实验室前,一言难尽地白了一眼之前雨中的那个短发少年,以及被他整个推到身前,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那个……那具木乃伊?

      “是人啦,人。”

      “在你眼中人就长这副鬼样子?”

      “你以为我想吗,”少年同样满脸复杂,“还不是马纳,不过拜托他帮忙包扎一下,结果转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姑且……就算是个人。”师父没什么所谓地低下视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又从炸毁的实验室中随便拖过把椅子,拿纸巾擦了一二三四遍后,翘腿往上一坐,“所以?这次又想干什么?”

      “主要还是想请你传授她点魔导式相关的东西。”少年说,“毕竟——怎么说呢,自己唯一在世的女儿如果能多几种保命手段的话,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玛格丽特姨母也会更安心一些,不是吗?”

      师父本就没什么耐心,听了个开头就想拒绝,却在这一名字出来的刹那,指间夹着的烟一斜,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地。他低头凝了一眼,没去捡,也没踩灭,只冷冷抬眼,盯向对面的少年。

      “涅亚,”他说,语气中褪去了此前所有的漫不经心,只余淡淡的警告,“有些玩笑,即便是你,也开不得。”

      少年却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前“木乃伊”的肩膀,唇角微翘。

      “如假包换。”

      周遭的空气忽如水波般,漾开层层波纹,眼前无声对峙的画面倏忽散去,一切重归沉寂。

      具体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低低的问询。

      “玛姬……就是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杀死的,有声音在我心底回答,连同怀中的婴儿一起,被钉死在了舱房冰冷的船板上。

      我嘴唇翕动了下,出口的话竟和那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女声重叠在了一起。

      她说:“不记得了。”

      又过一段时间,好像数秒,又好像很久,有画面由远及近。

      “口——好——渴——啊——”

      这次的色调鲜活而明快,入目便是绛蓝短发的少年软趴趴地伏在桌上捏着什么。明丽的阳光透过他背后的窗户外射进来,浅浅在他柔软的发际闪耀。

      “到底还要多久啊,马纳?先随便给我喝点什么嘛——口渴什么的最讨厌了——”

      “已经在泡啦,还不是你自己乱动打翻了茶壶。”有着与之别无二致面容,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长发少年端着餐盘走来,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不要再玩蒂姆了,涅亚。”

      ——蒂姆。

      我一顿,这才发现被短发少年百无聊赖捏在手里往两边扯的金黄胖球竟是本应只属于师父,只属于亚连的蒂姆。有人撑腰,蒂姆当即拍打着翅膀从魔爪中挣出,啪地一甩火焰纹的尾巴,报复似的弄乱短发少年的头发后,半逃跑半控诉地飞到了长发少年的头顶趴下。

      “哇,是泡芙——”

      短发少年没计较,就这么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朝着那盘泡芙伸出了手。吃了几个后,炫耀一般瞥向一旁专注啃着一本《识字入门》的金发女性。

      “真的不尝尝吗,塞西?马纳做的泡芙可是全世界第一好吃的哦?”

      金发女性闻言,没什么表情地拿起一个泡芙,走形式一样,塞进嘴里。

      “我说得没错吧?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喜欢?”
      “都说动作不要那么粗鲁了!还有眼神也太凶了!”
      “对,再温和,或者应该说,再弱下来一点。”
      “让你柔弱,不是让你像宿醉那样半死不活谢谢。”
      “……你这样就跟翻白眼没分别了!”
      “啊——马纳——我放弃了,我们还是趁早把她丢出去吧——”

      “耐心一点。”长发少年温和地笑笑,也不知从哪儿变出的一摞厚厚的书,当着两人的面,一本一本地摆到桌上,“我看看,接下来就是《仪态入门》了,还有《声乐入门》、《穿搭入门》、《品酒入门》等等等等。总之两个人都要加油哦。”

      “所以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接下这种烂摊子啊……有了!果然还是就这样直接把弗拉德·法莱给干掉吧?反正证据确凿,整起事件中最大的获益人就是他,艾力克又是他得力的管家,别再浪费时间了。”

      “那样的话,就无从得知当初参与进来的都有谁了。”

      “嘶,拷问又行不通……塞西,你的那位堂兄怎么那么麻烦啊,还专门喜欢那种必须病恹恹的红发女性,他是变态吗?”

      短发少年一边嚼着泡芙,一边不满地控诉。说着说着,想起什么,唇角一翘。

      “不过这次出去,倒是交到了个新朋友。”

      “名字什么的先保密,但那可是个相当有趣的职业呢——是下一任的书·人哦。”

      他一勾手指,不长记性的蒂姆便再次自己送了过去,落上他微曲的食指。

      “书人是什么,知道吗?总觉得会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有用呢。”

      明亮的画面转瞬即散,熟悉的刺痛缠连漫上,我下意识按了下脑袋,鼻端却陡然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血气。

      我以为自己再度回到了现实,一抬头,却突兀地撞见阴而潮湿的天色,被狂风吹得乱舞的枝桠,昏暝的庄园以及……大片大片的猩红。

      身穿晚礼服的瘦弱女性于半明半暗的光影间,优雅地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稳步来到某个被呈十字状钉在墙上的人面前站定,摘下了头上的假发。

      ——嗒。

      假发落地,很快便为同样颜色的液体所浸。

      金发女性面无表情地拔|出钉在对方肩膀的匕首,也不知具体做了什么,只见原本跟在她身后,作侍者打扮的年轻人忽然骇然地睁大眼,哆嗦着向后退了一步,却因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着飞快扭头,干呕起来。

      青白的闪电劈下,刹那将满屋狼藉照得雪亮。我看着那张无比惊惧的脸,一时间,竟觉得和自己前不久在圣海伦斯见到的那张醉醺醺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我思绪一晃,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再次出现了推移,金发女性已然步履从容地走出那座人间炼狱般的庄园。漫天雨丝迎面飘来,她微微仰头,任由雨水落到脸上,汇聚下颌,滴落在地。

      又下雨了。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袖中忽有符纸滑落,在如哭嚎般惨厉的风声中,将整座庄园层层叠叠地、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热浪打来,火焰平地而起,眨眼便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

      再后来,那火光也远去了,隐隐能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像是人们在窃窃私语。

      ——“太惨了,听说到处都是焦土,尸体却消失了。”
      ——“人都去哪儿了呢?”
      ——“别提了,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波了,只知道当初去法莱庄园参加晚宴的一个没回来,全失踪了。”
      ——“不是说有小孩目击到了吗?还一直念叨着什么……什么来着……对了,‘火中的恶魔’,‘金发的恶魔’。”
      ——“‘金发的恶魔’?那又是什么?”
      ——“也说不清楚,算了算了,也许真是被什么给诅咒了,前头的那任家主不是也死于海难了。”
      ——“是啊,一家四口,连同那个老管家,一个都没活下来呢。”

      此后的画面重又纷扬繁杂起来,失序地在我眼前交叠错落。

      我仿佛看到很多东西,又仿佛只感到有风在身前拂过,风过无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一个溅满血污,阴暗又潮湿的窄巷。

      这一次,我没有站在局外旁观,而是成为了其间的局里人。

      角色倒置,我看到年长了几岁,却依旧没能完全褪去那股稚气的短发少年奄奄一息地靠在窄巷斑驳的墙上,身上的双排扣风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无力垂落的手边,还横着一把和亚连那把退魔大剑很像的阔剑。

      他看着,就快死了。

      他却扯着嘴角,在笑。

      “也不知道亚连那边……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样,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个活下来……就是我赢了。”

      “所以……活下去。”

      “活下去,塞西莉亚。”

      “虽说也不知会是多久,但我们,‘下次’再见吧。”

      有什么极为汹涌的东西顷刻涌上喉头,我张了张嘴,似乎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出了巷口。

      接着视野便一黑,等到光线再度涌入,目光所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黑肤金眼的男性。

      是诺亚,我想。

      随着这一念头的产生,视野倏地重归沉暗。又过了不知多久,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浑身是血地扶墙在往外挪。

      挪得很踉跄,没几步便扑倒在地。再后来,就变成了艰难地在往外爬。

      就这样也不知爬了多远,又爬了多久,视线和意识相继模糊起来的一刻,我终于看到了一点莹绿的光。

      有声音随之出现。

      那是一道年迈而沙哑的女声。

      她问我,【——】愿望是什么。

      愿望……吗。

      我有些茫然地想。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某个愿望的话,我大概会想要……我大概会想再见一次,再见一次那些早在很多年前就已……也想再和他,再和他们……

      ——我想活下去。

      好似鲜血混着沙土,又好似什么东西爆炸后残留下来的刺鼻气味一瞬涌入鼻腔,我极缓极缓地睁开眼,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荒诞的梦,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过了很久,手指才痉挛似的动了下,渐渐意识到自己靠在一截横倒的石柱上。染着血色的视野中,黑夜早已过去,天空澄碧如洗,松暖的阳光洒了下来。

      我知道这不是约旦,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只看到很多……很多的人,有亚连,有林克,有利巴班长,还有只在小时候出现过的巨型蒂姆。而耳边尽是嘈杂,有人在哭,有人在呻|吟,还有人在严厉地下着命令。

      像是战斗终于结束,人们在收拾狼藉。

      结束了就好。

      结束了,就能见到拉比了。

      腥热的液体不断顺着耳朵和嘴角淌下,我缓缓阖眼,就这样放任自己沉入了无边席卷而来的黑暗中。

      因为我知道,再次睁开眼,就又会看到拉比或担忧或欣喜地伏在床边,第一个迎接我的苏醒,重新回到我视线中来。

      但他却没有。

      两天后,当我终于在充斥着消毒水气息的病床上沉沉醒来时,才从心事重重的护士长口中得知,拉比早在此前的战斗中,就已同书翁一起,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遍体鳞伤的亚连也因放走第二驱魔师神田优及终究还是沦为了恶魔的阿尔玛·卡尔玛,而被打入了新总部的地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塞西……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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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强迫症终于断断续续地修完全文了,三次忙成狗,开始存稿下一本(_ _) 下本想写晨曦公主或天行九歌,肯定是这两本之一,大概率先开晨曦。 奶一口预收: [天行九歌/秦时明月]去他的意难平 [晨曦公主]磨刀霍霍向绿龙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