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微疯

2、妖·刀(中)

　　“为什么，斩妖的神器中，会住着一枚灵魄。”
　　月光下的女人，透明的身躯，美丽不可方物。
　　刀没有说话，但我却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寒气。
　　她说的是我。
　　灵魄？
　　我不是刀妖么？
　　自通灵起，一起相信着，我是刀妖。
　　而刀，亦是默认了我的存在。
　　“灵魄，是什么？”我脱口问道，深藏在刀的体内，我奇异于她竟能看到我。
　　“哎呀，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真好奇你怎么会成为灵魄的。”她笑起来，透明的身影坐到窗台上，月光就透过她的身体照入室内。仿佛水晶一样泻了一地。“灵魄，就是灵魂的一种，当吸纳足够妖物的精元以后，就会拥有灵气，成为介于妖物与魂魄之间的存在。”
　　感觉到我的诧异与迷惑，刀微微震动了一下。
　　“嗯……你出来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夺魄保护的灵魄长什么样子呢。”爽朗的声音，不同于以往夺魄斩杀的任何一个妖物。反倒澄明得让人产生莫名的亲近。
　　“魅，你……”刀说话了。我也终于知道这女人的名字。
　　魅。
　　任何人，任何妖物，此刻都应该知道，刀微怒。
　　而我却纳罕于为什么刀见了这个妖物，毫不攻击。
　　但她却不惧。
　　“别忘了，你的主子，当初可是给我下了保护之印。非得是天下妖物，就连你，也休想伤得我分毫。”她仍是盈盈笑着，有恃无恐的模样，“出来吧，我们见见。我很好奇呢。”
　　犹疑着，我从刀内幻化出来。
　　从未留意过自己的样貌，就算是拥有足够的灵气离开刀活动，这也是第一次。
　　“呀……”我听见魅的惊呼，“真是个美少年呢。”
　　是么。
　　我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刀，在他光滑如水的身上看到我的身影。眉目如画的少年。虽不在他的身体中，却能感觉到他复杂的情绪——一种说不清的感情，也在看到我的瞬间呈现出来。
　　“嘿，夺魄。你的主人呢。”魅转脸对着他问道。
　　“一百年前就已经……”
　　“是么……”魅的声音也跟着低沉起来，“原以为时间对他那种人是没影响呢……还想回来看看他……”
　　“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也会死呢。”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仍旧不习惯脱离刀的我，刚想回去，却被魅叫住。
　　“哎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
　　名字……
　　好像第一次有人提出这么个问题。
　　只有我和刀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提过名字。因而我也从来没有起过名字。
　　“刀妖。”刀平静地代答。
　　“啊……”魅跳下窗，走到我眼前，睁着明媚的眼仔细地瞧我。
　　被一个女子这样肆无忌惮地瞧上半天，实在不是一下子就能习惯的。我的脸开始发烫。
　　“真的很像哦……”她说，“要不是你这么腼腆的个性，我差点就错认为你就是平妖的魂了。”想了想，她又说，“也对啦，他那种人，就算死一千次投胎过来，臭脾气也永远不会改的。”又瞧瞧我，“嗯，你比他瞧着漂亮多了！”
　　“呃……”我大窘。
　　“魅！”刀已经不耐烦了，“再不多久，天就亮了。你还不走！”
　　“哎呀哎呀，有你这么赶老相识的吗？好歹我和平妖也是朋友一场，他的刀怎么跟他个人似的坏脾气。”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看得出魅确实很害怕天亮，即刻消失在月色里。
　　只余我和刀尴尬地沉默。
　　恰好的，我几乎怀疑这风是魅安排的风，吹过祠堂，只独独吹了那片白色的幕布下来。
　　黑色的灵位，刻着金色的名字。
　　那些冗长的修饰统统看不到，只有那个名字——“平妖”。
　　妖……
　　我真的和你的主人很像吗？刀，你在叫妖的时候，是叫着我吗？
　　我很想这么问。
　　但话到嘴边，竟还是咽了下去。
　　有些话，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明白。
　　心里有微微的悲凉，我却是微笑着回到他的怀中。
　　不多问一句，不多想一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妖是没有心的。
　　我对自己说。

　　在晨光中醒过来，却惊讶地看到，原本肃穆的祠堂围了诛邪世家的长老们。
　　人多，却不嘈杂。
　　只听那为首的长老说，“……昨夜祠堂顶现出妖气，所以今天请诸位来请示老祖宗，请过老祖宗后再行除妖。”
　　妖……
　　平妖，刀妖。
　　我是刀妖。

　　“别担心。”刀低声安慰我，“你不会有事。”
　　可我确实觉得，有危险降临。

　　刀的主人，一个眉目温雅的少年捧起刀，立于香案旁。
　　另一个少年，便托了红绸铺的盘子站在另一边。
　　盘子里放着一卷画。
　　长老上前，恭敬地对着灵位上香。
　　随后走到少年身边，伸出双手，无比虔诚地说道，“请镇西王爷……”
　　镇西王爷……
　　脑子里蓦地划过昨晚那灵位上“平妖”名字的头衔之一，正是镇西王。
　　呼吸似乎是要停止了一般。
　　“你们真的很像哦……”
　　魅的话，又出现在我耳边。
　　画卷缓缓展开。
　　白色的衣袍，清爽飘逸。
　　继续展开。
　　洁白素净的手，执着斩妖神器，夺魄。
　　画轴滚下。
　　眉目如画的少年。
　　与昨夜刀身上出现的脸孔一般无二。
　　胸口蓦地凉了一片。

　　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只知道在混乱中，好多符纸忽然贴到刀身上。
　　“你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相信我。”
　　刀身忽然灼热起来。
　　异常的热。
　　映得我的身体也开始发烫。
　　胸口仍是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