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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未孕 ...

  •   李想在会所外叫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的时候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报了父母家的地址。车子开动,那富丽堂皇的台阶大厅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有一瞬间李想觉得此时陈久是不是也站在高层的落地窗前看着这辆车,就像他日日夜夜守着那班七点三十五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一样。
      她往后靠在座椅上,轻轻闭上眼睛,酒精的热度此时才涌上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暖洋洋的海中。这个醉的程度刚刚好,不会太恶心难受,又不会太清醒拘束,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朦朦胧胧的、罩着被虚化的光晕。她眯着眼睛,想起了刚才陈久靠在料理台上的侧脸,那张在光暗交接处显得格外深邃静默的侧脸。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的确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张脸。不是昨天,不是上周,而是在很久很久的记忆长河之中有那么一个渺小的片段,和陈久的面孔重合起来……
      “小姐?小姐?”
      李想一惊,睁开眼睛,却见司机正回过头来看她,“到地方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何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车子已经停在了父母家的楼下,她赶紧付过钱后下了车。
      刚才喝着酒、趁着酒劲儿就算光脚坐在马路牙子上也不觉得冷,可此时站在夜风中一吹,酒一醒身上立刻寒了起来。李想打了个哆嗦,冷的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尴尬,自己一身酒味儿回家了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但无论如何站在外面总不是事儿,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迈步往门洞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几步外的花坛上站起了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夜色中沉默的望着他。
      两人在不远的距离中无声对视着,良久良久,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那青年走过来,脱下身上的大衣,将那件衣服和他的温度一起披到了她的身上。李想拉了拉衣角,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张旭良里面就穿了件黑色毛衣,站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单薄。他的刘海也有些长了,几乎快长到了眉毛下面,此时低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在头发的阴影里不知怎么看起来有点湿漉漉的:“……你早上一句话都没说,我担心你。”
      “……我应该和你说一声的,抱歉。”李想心里又沉又乱,“我明天早上就会回家了,今天能不能……”
      张旭良忽然打断了她:“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张旭良的声音有些沙哑,“忽然觉得有个问题没有问你。一年半前那个晚上,我问你能不能让我送你回家,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李想的呼吸微微一滞,道:“……怎么现在问这个?我已经忘了。”
      “好,你这个忘了,我还有其他问题。为什么答应和我约会?为什么答应和我交往?为什么答应和我同居?最后——”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李想的手,他的大衣明明那么温暖可手却冰凉刺骨,她的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最后,又为什么答应要和我结婚?”
      李想沉默了下来。她微微失身,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神游物外。而张旭良就这么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专注的、聚精会神的凝望着她沉浸在夜色与迷茫之中的面孔。
      片刻,她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那你呢旭良。我明明比你大两岁,长得也不是顶顶漂亮,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
      “我不知道。”张旭良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年轻的男人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唯我独尊的味道,此时却就如同每个音节都走在钢丝上一般,摇摇欲坠,“我昨天也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非你不可,可最后结论就是不知道。但一定需要个理由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可我还是要这么做,这难道不足以证明什么么?”
      他的手忽然收紧了,更用力得抓住她,那种不安感呼之欲出。李想忽然想了刚才,她问陈久“你为什么要吻我”,男人回答道“如果我知道,也许就不会吻你了”。她的心里忽然一酸,那种扑面而来的痛楚感几乎将她淹没,她几乎无法控制的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张旭良的脖子。张旭良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震惊了一下之后才立刻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更用力、更深得回抱过去。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几乎能把各自的温度印到对方身上。李想踮靠在他肩头,低声道:“因为我需要你。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她需要这份被依赖的感觉,根本不需要借口不需要原因,无论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都要这么做。那么漫长的时光里她的存在感都那么稀薄,她再也不愿意深陷那种飘渺的冷漠感情之中,也拒绝接受那种“如果我知道就不会”的回答。成熟男人那份压抑沉默的眼神让她深深刺痛,让她回想起过去无数让她痛苦的瞬间,让她再次遍体伤痕。
      她需要这份被需要被爱的感觉。
      张旭良双臂在她身后收紧,将连迈进她的颈窝处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孩子的事儿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顾虑,所以不急,我这么催你是我太自私了……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当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旭良心里一松,好像有种放弃的感觉,仿佛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立刻松懈下来。就在此时李想却轻轻推推他,从他怀里直起身,张旭良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怎、怎么了?”
      李想凝望着他的面孔片刻,从套装口袋内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了张旭良。张旭良结果一看,上面甚至赫然带着某医院检验科的章,他的手立刻僵住了,“这、这时……”
      “我昨天……其实根本没胆子拆开看。”李想低声说,“你打开吧。”
      张旭良双手托着信封,好像捧着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一样,一脸无法承受的表情,“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要是真的,我不会让你——”
      “旭良。”李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打断了他,“打开吧。”
      张旭良咬牙握住薄薄的信封片刻,终于一狠心撕开了封皮,抽出那张纸快速扫了起来。李想的手揪着他的衣服屏息等着,然而过了半天青年的脸还埋在那张纸背后,她不由得忐忑了起来问道:“你、你看完了没……”
      张旭良的手垂下来——他的脸在灯光月光的照应下一片通红,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脸上夹杂着痛苦、释然、兴奋、悲伤……一些列一系列表情,复杂的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李想顿时屏住呼吸,有些困难得问:“是、是……”
      “没有。”这两个字儿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想一愣,一把拿过那张B超化验单得结果看了遍,果然没有。她那一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呆了呆后才上去再次抱住了青年僵硬的身子,“……对不起旭良。”
      青年身上的肌肉硬的像石头一样,半天才伸手从后面缓缓抓住她的背心,沉甸甸的头埋在她的头顶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都准备好要当爸爸了。”
      “……我知道。”
      “我、我昨天还给咱们的孩子想名字来着……我连要马上买什么东西都想好了……”
      “……我知道旭良,对不起……”
      “可、可是,”青年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我真的准备好了啊……我真的以为、以为——”虽然我以前也是个很不靠谱的人,花天酒地放荡不羁,可是在这一刻,我真的准备好了以后每天早早回家,换尿布、洗衣服、喂奶做饭都愿意做。这些都准备好了。
      可却没有机会了。
      李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哭了,可张旭良一直不让她看自己的脸,而她也沉浸在一波波汹涌复杂的感情之中半晌难以自拔。两人就这么相拥着站在夜色之中良久良久,谁都没有说话,都各自平复着那起伏的心绪。
      最后,张旭良在她肩膀上胡乱蹭了蹭,终于抬头低声说:“跟我回家。”
      “……好,我想跟爸妈——”
      “现在,跟我回家。”青年低着头,似乎故意不想让李想看他的脸一样将眼睛藏在阴影里,但他握着她的手却很紧很有力,“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李想的手微微一动,也回握了过去,“好。”
      张旭良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扯着她往小区外走去。李想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犹豫了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旭良,我真的……”
      张旭良打断了她,“以后孩子要跟我姓。”
      李想愣了愣,“当、当然。”
      “生了孩子以后,你要负责换尿布喂奶,不许偷懒!做饭和打扫卫生我来。”
      “……可你不会做饭。”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就算他没回头李想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羞怒,“我会学的!”
      他的背影还是有些僵硬,手攥的也太紧了些,声音也十分紧绷。可李想不知怎么就忽然笑了,连脚下的步子都跟着轻松了起来,“……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未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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