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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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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取了食物,又来了仙道房间,此时已是正午。
  仙道睡的正死。
  流川将东西搁在桌子上,走近床边,欲唤那人起床。
  却也不自觉地被仙道安然恬静的睡容所吸引。
  许久没吃东西,又受了寒,仙道的面色还是苍白了些,但却掩不住其俊朗洒脱。然,眉目间透露的那一份淡然平静的雅致,是自己在湘北山庄众师兄中不曾见到的。从昨日半山腰见到的那一刻,流川心中便有不解和困惑,与自己曾下山采药所见的濒死之人不同,身体没了知觉,但面容上却不见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居然脸上还挂着一份近乎没心没肺的笑。
  站在床前,听着那人均匀的呼吸声,流川楞在那儿已有一会儿了。
  仙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睁开了眼睛。
  两双眼睛正好对在一起,二人着实被对方吓了一跳。
  流川赶快敛了眼光,低了眼,转了身,去桌上拿吃的。
  仙道倒是吃了一惊,早上那个清冷的少年,不屑中只丢给自己“白痴”两个字的孩子,刚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呆呆地看着自己,却凿实让自己受宠若惊。不禁笑着戏谑道:“少年莫不是想取了我这贱命?”
  流川没有回头,只觉心头一紧,没有说话。
  “哈哈,罢,罢。”仙道笑道:“少年莫要当真,在下说笑罢了。”说着扶着床坐了起来。“本想向少年道谢,却不想,冻坏了脑子,早上说了胡话,望少年莫要见怪才好。”
  说罢,发现没有回应,见那少年还是在桌边摩挲,便偏了身子去探看那少年。
  流川猛地一转身,仙道又赶紧正襟坐好,却又不时斜了眼去瞥那少年。
  那少年脸上没有表情,端了托盘,走近自己,目光投在盘上。
  “吃的。”流川将托盘递给仙道。
  仙道看着这少年,想着,莫不是刚才的说话他没有听到,还是……连这起码的礼数都省了,嘴里吐出的都是最为简单,直白的字。仙道心中不禁笑道,这样的人,以前还真是不曾遇到。
  仙道恭谦地接过托盘,道了谢。
  流川便转身要出去。
  仙道猛然想起还不曾问过这救命之人的姓名,边开口:“敢问少年尊姓大名?”
  “流川枫。”
  那少年还是停在门口,没有转身,一字一顿,语气清冷。
  很好听的名字嘛,仙道想着,跟这少言寡语的俊美少年很配。
  “多谢救命之恩啦,流川枫。”仙道微笑着朝着流川喊道。
  还是没有回头,没有说话,流川掩了门。
  流——川——枫,仙道微笑着看着这盘中热乎乎的饭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冬天里我仙道彰的救命恩人。
  仙道吃了饭,感觉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想到屋子外面转转,于是起身下了床。
  理了理自己的超天发,原本家族传统中是不允许留这样奇特的头发的,一切衣着打扮都应中规中矩。可母亲还是依了这随性惯了的儿子。
  来到桌旁倒了杯茶喝,虽没有家中茶的味觉独特,但清淡的感觉仙道很喜欢,厌烦了华丽的油腻,如今的一切,让仙道感到神清气爽。就像这彻骨的寒冷,也让人感到干净、透彻。就仿佛这里的人一样,也是直率冰冷。仙道微笑,流川枫,不知是这里的气候使他变的冰冷,还是他的冰冷使这里显得更加寒冷。于是吐了口气,来了这里,一直呆在屋子里,还不曾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安西老人还是否健在,不知自己的冷旭剑孤身在乱石碓中可否孤单?
  想着,推开门,恰赶上彩子正要进门。
  彩子端了几件厚重衣服,望见眼前之人,却也着实吃了一惊。此人俊朗儒雅,眉目清秀,一束不折不扣的超天发又透着几分爽朗不羁,目光安然淡定,这绝对不是寻常子弟,定是哪家的落难公子来了鄙处——彩子暗自嘀咕。
  “姑娘,这位姑娘——”
  彩子恍然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立在那儿,上下端倪已有一会儿。
  干咳了两声,振振然瞥了瞥眉毛,“你就是昨日小师弟所救之人?”
  “正是在下。”仙道拱了衣袖作了揖,“姑娘是——”
  “你也不必知道太多,换了衣服,随我到师父那儿走一遭。”说着,递了衣物,掩门退去。
  仙道接过衣物,不禁笑道,这儿的人可真是言语简练哦。
  看看这套粗布衣裳,没有家中的做工精细,暗锦刺绣,但却足可以抵御寒冷,于是随即脱了身上暗锦白衣,换上了这粗布夹袄,瘴兰色。
  这样看上去的确象习武之人,也有了几分原始的朴素感,仙道觉得舒服。
  只是——师父?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白须老人?
  先父早已辞世,可这安西老头到是长寿,若是隐世之裨益,到不如先前败了好。
  想着不禁摇摇头,开门随彩子同去。
  这般时候,山顶一片冰天雪地,没有想象中的美景春色,想着自家走那阵,草还是绿的,到了这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致。仙道用手焐着气,可还是有些禁不住这冷气。
  这冷的天,早先那少年一大早起来练剑的确有些为难了,不禁生出几分钦佩。
  翻过一个岭,到了安西住处。
  “就是这儿了。”说着彩子用力跺了跺脚下的雪,搓了搓手,然后推门叫道:“师父,人带到了——”
  仙道抬头望见一块版挂于门楣,上面刻着“风雨不动安如山”。
  再看门旁立柱,上有楹联,“月生寒潭,赤火连天。”好生霸气,仙道暗想,曾经父亲告诉自己,这赤月剑需用灼热如天火般锻之,需寒潭之冰水淬炼。果不其然,赤月正是这湘北山镇山之宝。
  环视四周,甬道两旁皆松,屋子虽没有自家气派豪华,却足可见其坚固,肃穆。
  仙道敛了衣襟,掸了掸衣上浮尘,踏阶而入。
  进了屋,见一老人早已席地而坐。
  那老人须发皆白,笑容安详,看那一副慈眉善目,仙道打了个哏儿,莫非这就是当年横贯武林的白发恶魔?早已没有了当年白发恶魔般骁勇狂放,但却也从那安然的面容下看到了曾有过的沧桑,也许真正经历风雨过后才会有今日的淡然平静吧。仙道坚信,此人正是安西。
  屋子有炉火,已驱散了些许寒气。
  仙道卸了外装,拜过老人,道了谢,恭谦入坐。
  须臾,老人笑道:“是枫儿救了你?”
  仙道轻轻点头,也微笑道:“是的。”
  “喝茶?——”安西递给仙道一只杯,斟了些许,“尝尝老夫所泡之茶,味道如何?——”安□□自品了口,笑眯眯望向仙道。
  仙道双手举起杯,喝了一大口,还了一个暖阳般的微笑,“此茶,淡而不粗,厚而不重,苦而不涩,口中萦纡醇香,火候正好,是为好手艺。”
  “呵呵呵——”安西眼中闪了一道光,笑出声音。
  “年轻人,你可不怕这茶有毒?”
  仙道神色未变,也爽然笑道:“若是喝了,定是不怕。”说着眼里泻了一抹狡黠,“何况这茶入口何其顺滑,怎会有毒?”说罢又进一口,“想必——你我无怨无仇,老伯又怎会无端害我一个无名小卒?”
  “哈,哈,哈——”安西笑的开心,捋了捋须,点了点头。
  “少年为何要来此山?”
  “听说此山多奇花异草,唯有严寒之时采集方可见其功效,家父体弱,特来采药,以兹几近年迈之身。”
  “哦?呵呵——同是孝子呢。”
  仙道皱了皱眉,问道:“敢问老伯说‘同’可是何意?”
  安西依旧微笑,“你可知道枫儿为何取你回来?”
  仙道思索着摇摇头。
  “你可知道活人心脏可以入药?”安西微微笑着进了口茶。
  仙道着实吃了一怔,不想那般漂亮的少年果真想取了自个儿性命。不过不知为何,心中无有怨恨,反到觉得如此冰冷的少年竟有这份孝心,甚是可爱又好笑。
  不禁嘴角漾开一丝笑容。
  这笑反让安西嗔怪,“小伙子,定是觉得老夫在说笑?”
  “哦,不,不。”仙道敛了笑容正襟危坐,“在下只是觉得这等药方甚为怪异,反到一时间觉得好笑罢了。”
  安西捋了捋须,缓缓地说,“不过少年放心,老夫不会让枫儿伤了你,等到春暖花开就放你下山。”
  “春暖花开?”仙道诧异道,莫不是这素不相识的安西老伯要留我在这冰天雪地的过一冬?这山来了便罢,看看安西健在便罢,也在意料之外碰到了个如白狐般清冷孤傲的少年,自己也着实神清气爽,只是……这一冬留宿这冰天雪地,白雪皑皑之中,实在是……
  便开口推辞,“老伯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老伯可知家父体弱,需人照看,请容我采了药便去罢。”
  安西笑道,“你可知,这般时候已过了严寒,恐怕无有少年所需之药矣,惟有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啊——”安西微微进了口茶,接着说,“若少年执意不肯,小枫的脾气,连老夫恐怕也执拗不过呀,呵呵。”
  不想这安西老头这般难缠,家里田冈管家整日絮絮叨叨便罢,莫想到了这里又碰上了个难缠的老头,罢,念家中这般时候无有家政,应了他也罢。
  仙道不禁苦笑,“那只有——麻烦老伯费心了。”
  “呵呵呵,这才是嘛,小伙子。”说着又给仙道斟了些茶。
  “只是老夫欲留少年有一事相求——”安西又捋了捋须。
  “老伯旦说无妨。”
  “陪小枫练剑。”
  仙道只觉心头一紧,莫不是安西看出了自己身份?辩口道:“在下不懂剑术,即使武艺,也是皮毛——”
  安西笑道,“少年莫要紧张,无妨,我同来教。”
  仙道一时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却实在感到一份愧疚和莫名的困惑,湘北山安西众徒弟也不少,为何偏偏选中一个陌路人传授剑法。
  正欲推辞,流川推门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