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如画》爱桐

5、尉画与舒景

　　今天是10月9号，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天气渐渐冷去，冬季即将来临，一切安好。尉画咬着笔头，写着日记。
　　安好，只是安慰自己的话。实际上，生活很不平静。
　　她和舒景可谓是患难之交，自交往以来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的生活，你一定以为是舒风在从中作怪，很不幸，你错了。其实不然，舒风自那日以后就没有再兴风作浪，日子清净很多，尉画再也没有经历什么大波大折。你一定又以为尉画应该可以开心地过活了，那你就又错了。介于舒景的关系大家对尉画敬而远之，除了孟淇对她可谓是不离不弃，其他人每天跟尉画说话不超过三句，真可谓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尉画却也不恼，按她的话说人生知己不在多，贵在不离不弃，而与她来往的人往往都是如此，又有何遗憾？她是个知足的人，这样想来心里反而开心了起来。
　　当然这不过是成长中的小插曲，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更要紧的事还在后面呢。
　　自从跟舒景交往以来，舒景天天驱车到楼下接她上学，本是没什么的，但偏偏尉画生在一个正统的家庭，问题就出现了。一次两次与舒景过度接触，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但这一连半个月，天天如此，不免就让人看出了端倪。终于有一天，爸爸找她语重心长地谈了一番话，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不让尉画再与舒景来往了，说以后上下学都由爸爸亲自来接送，堂而皇之的理由是担心她上下学的安全，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然而，舒景似乎不在意，每天7：30都能看到他耐心地在车里等她。即使接不到，他也不恼怒。真的是很耐心很耐心。
　　现在是6点30分，距离吃早饭的时间还有30分钟，距离那辆奔驰s350停在楼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尉画一时睡不着，便爬起来写日记。写乏了，右手转着笔发起呆来。今天，他还会来吗？还会那么准时吗？每天家里大钟半点敲响的那一刻，往往伴随着引擎熄灭的声音，尉画便知道，他来了。尉画不禁苦笑，他的坚持究竟为了什么？为了得到她的心？可笑的努力，可笑之极！现在先不说她的心在别处，就是父母那一关，就已是两人深深的鸿沟！这样的现状他打算怎么办？
　　6点50分，尉画放下笔，把日记本娴熟地放进了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封面是皱皱的牛皮纸，此刻安安分分地躺在了里面。尉画呆呆地望了望那肚子里满是故事的本子，停顿了几秒钟，“啪”地一声，抽屉关上了。
　　7：00，早餐时间。那个女人做的阳春面香而不腻，面条一根一根的分得很开，很有嚼劲，不得不承认烹饪技术是上乘的。胤君一连吃了两大碗，跟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天南地北地聊着。
　　“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来了一个化学老师，可漂亮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打扮又时尚。只可惜我的化学成绩不好，要不然我一定要当化学课代表，一定让可多人羡慕了！”胤君嘴里扒着饭，对那个女人十分的亲热，
　　“阿君，你只要好好地努力，一定能成为化学课代表的，我们的阿君这么的聪明……”那个女人竟然无害地笑了，温柔可亲，母爱肆溢，手不忘轻轻拍了拍胤君的脑袋。
　　这时的尉画突然闷得透不过气来，身上霎时充满了戾气，眼球血红，满是恨意，甚是可怕：“阿君是你可以叫的吗？”
　　这一下，正开开心心吃饭的一家三口面目在顷刻间呆滞了，怔了片刻，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终于——
　　一声暴跳如雷的斥责声：
　　“尉画！你太过分了！跟长辈是你这样说话的吗？”尉群一叱道，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英气的脸涨得通红，煞是难看。
　　尉画瞳孔一缩，面目拧作一团，戾气更甚，平时可爱的一张娃娃脸，今日竟有一丝决绝的冷艳，美得更加惊心动魄：“这女人是我的长辈？这女人算上今年才三十岁，比妈妈小了整整十二岁！这也算长辈吗？”尉画毫不退让，针针见血。
　　“姐，你怎么了？平时不是好好的吗？今天你好可怕啊！阿姨对我们很好啊……”眼看着胤君瘪起了嘴，语气里竟带了哭腔，显然是吓坏了。
　　同时另一边，尉群一对着自己的女儿破口大骂，伸出手来对着尉画就是一个大大的巴掌。
　　“混账东西，你不是我尉群一的女儿！没大没小，没大没小，真是反了天了！今天我不治治你我就不姓尉！”说着就要拿着扫帚竹笋炒肉。
　　这一巴掌似乎把尉画一下子打醒了，眼睛渐渐有了焦距，气息也渐渐平稳。一向冷静的她，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自己尚在这个家中，怎么能说出这么出格的话呢？如今自己尚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啊！若是爸爸把自己赶出家门，虽然可能性很小，自己还怎么过活？不要说是如今富足的生活，怕是日常的起居都很难保证，所以自己一定要乖，一定要乖，乖到让大家都赏识自己，都看重自己，这样才能让自己过上好的生活！妈妈曾经说过，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那自己就努努力，抓住幸福的尾巴，哪怕是与这个代替了她挚爱的妈妈的女人相处，哪怕是嘴巴上承认这个可笑可憎的女人的存在，她都一定做得到，为了自己！妈妈，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你会怪我很自私吗？妈妈，你放心，在我的心里，你才是在爸爸身边照料我们的那一个母亲，永远都是！
　　待尉画回过神，只看见爸爸在一旁瞪着眼，骂骂咧咧。胤君和那个女人竭力阻止他冲上来 。
　　“算了算了，再怎么说尉画还是一个孩子，孩子犯错上帝都会原谅，你说是不是？群一？”那女人也开始为尉画求情，声音如清脆的风铃，悦耳动听，蛊惑力极大。
　　尉群一脸上呈古铜色：“玲儿阿姨如此宽宏大量，还不快道歉，态度要诚恳！”
　　“是，爸爸。”尉画淡淡地答道，“玲儿阿姨，我一时糊涂，多有冒犯，实在是对不住了！”尉画鞠了一个90度的躬，眼里的真诚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好了好了，吃饭！”尉群一没好气地说。
　　大家全然无了吃饭的兴致，整个期间只有筷子敲打碗的声音，气氛十分诡异。每个人都看似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直到半点的一声钟响并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闯入大家的耳朵里，打破了寂静。
　　“他怎么还来？尉画啊尉画，你真是问题叠着问题，小小年纪，竟然还早恋？你妈妈在九泉之下怎能安息！”爸爸皱着眉头，一愁莫展。
　　尉画也不经意地震颤了一下。妈妈，是她的痛。
　　“走吧，孩子们，再不走就要迟到了。”爸爸无奈地说道，倒有些沧桑之感。
　　尉画和胤君温顺地跟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走下了楼梯。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楼铁门外面，停着那辆奔驰s350。车应该是刚洗过，车身黑得油光发亮，窗户上贴了膜，让人看不见里面，应该说尉画的家人因为这个原因，还不知道这位来人的长相。
　　尉画用她那飘着薄雾的眼睛，向车窗里深深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没有，随后就走到前面的本田里去了。
　　如果尉画能穿透玻璃看到里面的舒景的话，她就能看到他看见到她之后那掩饰不住的欣喜，脸上似是乐开了花，随之眼睛就停留在了尉画的脸上久久没有转开——那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历历在目。难道是她父母为了阻止他们俩而打了她吗？那自己是不是害了她？舒景怔怔地发呆。
　　“阿冉，我们跟上去吗？”那是舒家付老司机的声音，那声音十分沉稳，声如其人。
　　“嗯。”舒景轻声回答。望着窗外无边的草地，想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