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测轻寒翦翦风》萌小北

10、010

　　来年春天，东泽的军队攻占了燕之国的都城，百姓们欢喜庆贺，春风沉醉临安城。

　　一个月前，秦少依就派人来请水瞳，说是要她到秦府旧宅一同赏杏花，水瞳不理，他就天天派人来，有时捎来书信，她也直接丢掉从不打开。

　　直到今天，水瞳照例去城外寺庙拜佛回来，刚一进门，就听见乳母焦急的声音：“夫人，刚才陛下又派了人来，说一定要您去秦府，再不去，杏花就要谢了。……他们还把小少爷带走了，说是留少爷在府中等着夫人一起赏花……”

　　终于是等不及了吗？

　　水瞳梳妆打扮，换了绣着蝴蝶缀着璎珞的红裙，终于来到秦府旧宅。

　　秦少依和孩子正在花园里，六岁的小男孩靠在秦少依腿上，抓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认真地问着什么。秦少依蹲下身，耐心地回答，目光满是温柔慈爱。

　　水瞳看见这一幕，嘴角浮起一个清浅的笑，她亲昵地喊道：“忘儿！”

　　萧忘看见母亲，笑着跑过来扑进她的怀抱。

　　秦少依走到他们身边，神色复杂：“翦翦，你终于来了。”

　　水瞳把孩子交给乳母，随着秦少依走向花园深处。这个花园比当年大了许多，开辟了一大块地专门种杏树，此时正是杏花开放的时节，洁白的杏花像团雪挂晴梢，点点红晕微映碧寥，高低重叠满园，分外妖娆。

　　他和她站在杏花林，清风过微寒起，又下了一场杏花雪。

　　他替她弹落肩上的花瓣，这一次，她没有躲避。

　　“我记得翦翦最爱雪，而燕京有最美的雪……所以我攻下了燕京，等今年冬天我就带你去那里看雪，”秦少依的脸上满是孩子般的期待，“回来吧，翦翦，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时光，余下的每一天，都让我陪你好不好？”他的眼睛，如此热切真诚。

　　水瞳苦涩一笑，悲哀地看着他：“回不去的，少依……”

　　怎么回得去？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七年时光，还有太多鲜血、谎言、阴谋、背叛。

　　“不，翦翦，你必须回到我身边，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至高无上的王，我可以踏平燕之国，也可以让你再看不到你的孩子。”秦少依急切地说着，像个霸道任性的小孩子。

　　水瞳端详着眼前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突然有种绝望的哭笑不得。他终究不懂，他爱的其实一直都只是自己而已。

　　她移开目光，淡淡地语气却在讲述一件惊天的秘密：“我的孩子？七年前我与公子在山洞情定终身，萧忘，是少依你的亲生骨肉。我苟活于世，委身下嫁，都是为了你的孩子。”

　　秦少依惊在当地，茫然地听水瞳继续说下去：“我可以答应你，只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你要善待我的女儿。第二，少伶的孩子无辜，你永远不可伤害他。”

　　秦少依回过神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慢慢地点点头。

　　水瞳看着他笑了，这一笑却如春阳般一扫阴寒，温暖明艳。她拉起他的手，问道：“我记得这花园里有个秋千架？”

　　不等少依回答，她就跑出杏花林，找到了那已经有些破旧的秋千架。她不顾少依在身后叫她，兴冲冲荡了起来，耳边有风呼啸而过。秋千起，她抬头看天，有些阴了，是要下雨了吗？秋千落，她望向地面，秋千架下，她爱的男人为什么惊惶无措？

　　荡到最高处，她像少女一样，欢呼一声，红裙飞扬，如一抹明艳流霞。

　　在这一刻，她松开了手，如释重负，觉得自己飞起来。她闭上眼晴，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与她，生命不过是笑话一场，这一刻，已经晚了七年。

　　杏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