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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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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想起日记本上的一段话,的摩威兰写的。
“科学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怎么用它,究竟是给人带来幸福还是带来灾难,全取决人自己,而不是取决于工具。刀子在人类生活上是有用的,但它也能用来杀人。爱因斯坦”
当时他以为的摩威兰是要他吸取教训,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那是他含恨已久的嘲讽和近似绝望的规劝。
实验室的钥匙是他的指纹加血液,这锁对其他人不保险,也亏得他的血型是极其罕见的RHAB阴性血。
身份被确认无问题,指示灯从红色变成绿色,门缓缓打开。他走进去,却看见的摩威兰站在那个巨大的培养器前,静静的注视里面那绿得诡异的粘稠的营养液。
他顿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在那里面,的摩威兰透过营养液散射出的冰冷荧光观察着的也就是他自己。他浑身发颤,决定暂时先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开。
可是抵不住他如电流一样贯穿他全身的寒意。
“的摩……”他欲言又止,充满歉意,“对不起,我实在是放弃不了‘它’,希望你能谅解我。”
“我知道你永恒无法放弃你热爱的克隆学。但是,塔百,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的摩威兰转过身来,他眉头紧皱,目光含着丝丝愤怒。
“嗯。”塔百答应得有些心虚,当的摩威兰坚决地拒绝他进行最后一个实验时,他转而向他们的资助人文森求助。这样的行为对于患难与共了八九年的的摩威兰无异于背叛。
的摩威兰拒绝他是正确的做法,他不应该再窥探科学的天机,不应该在已经有了一次惨重的教训后还追逐克隆学的终极。本来再次拾起这门项目只是因为的摩威兰答应了文森营救他而提出的要求,以及他想找回两年前的记忆,但不必真就老老实实地将最后的成果交给文森。那毕竟是个禁忌,一旦被研制出,整个人类社会都将动荡不安。
可塔百在探索的路途上逐渐迷失,他想掀开克隆学的最后一层面纱的念头成了一种执妄,这种想法不是出于名利,而是纯粹地对科学的热爱与虔诚。当距离天机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已无法割舍。
身为他的知交和助手,的摩威兰比他理智得多。三年前,塔百已经在触摸那层屏障时,他就觉察到了危机。他们的隶属组织-协会为了防备他们私吞成果,支开的摩威兰去外考察,又立刻安排塔百完成最后的人体实验后,意欲抢夺时,塔百忍痛毁了成品。协会目的未达就囚禁了这位唯一掌握核心技术的克隆学家,也通缉了他的私人助手的摩威兰。
幸好的摩威兰留了后招,知道协会黑暗,他早联系了文森的公司。一旦有变,立刻将他们护送出协会。当时的摩威兰带着人找到塔百时,塔百已被一群协会派遣的心理学家轮番深度催眠,对塔百的大脑造成极大的伤害。他当时已经快傻了。
的摩威兰把他救出来,亲自上阵为他做手术,才让他清醒过来。但天有不测风云,他失去了往昔的记忆。饶是医学学士的的摩威兰也没办法了。
只能眼看着那个大学时就可以与学院里的资深教授一比高下的生物学天才沦为一个没有任何知识储备的庸人。
天才毕竟是天才,经过一年学习,两年摸索,他又重新登上了云端去接触天机。可经历那场堪称血洗的事变,他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可怖。
但对科学虔诚如他,又曾舍得就此放弃。而的摩威兰还是没有改变他的看法,只是屈服了这一次。
“谢谢你还来协助我。”他向他最忠实的朋友深深鞠了一躬。
的摩威兰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怕其他人根本应付不了你那么多的使唤。”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他愿意违背自己的意志来帮助我,只是为了我的安全,塔百默念道。因为出于道德伦理,他用的样本是自己。
实验开始了。
各种仪器开始亮灯,中央电脑显示屏上的数据波动起伏。塔百清朗的嗓音指挥着的摩威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各个大大小小的按钮上游走。营养液里的细胞膜容纳了那粒微小的细胞核,管道中又有新的化学液体流进。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暂时没有任何意外。
胚胎已经在营养液中开始发育了,他们空闲下来,塔百改进了以往的生物代孕方法,他认为那种给生物造成痛苦的生殖不是无性生殖,所以想方设法地代替这一步。
当然他也找到了更好的方法,营养液,可以提供胚胎所需营养一天时间,也就是生理上的周岁。克隆物的生长发育时间远远小于正常人生长发育的时间。如克隆人只需一周就可以长成成年人。但也因此有了缺陷,克隆人的寿命也相对较短。
很快就可以看到结果了,塔百笑了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可一想到是克隆体的数据与他自身数据相差无几,又有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站在身后的的摩威兰觉察到他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勉强平静下心来。
通过放大了比例的显示屏,细胞不断分裂,并在溶液中上下浮动。蓝绿相间的光晕映照在了具有金属光泽的墙壁上。他们安静伫立时的影子被拉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胚胎已经生长至三月期了。
现在塔百十分激动,恐惧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的摩,可以暂时停止‘它’的生长,我现在要提犬它’的数据。”
他刚转过头来,一脸狂喜,却瞧见的摩威兰在浮动灰尘下不同寻常的表情。
塔百愣住了。
的摩威兰站得笔直,双手伸进纯白的实验服的口袋里,眼神泛着如冰的寒光,整个人像塔百以前拥有的一把银制解剖刀,阴冷而杀意凛然。他已经不再是刚才拍塔百肩宽慰他的的摩威兰了。
时间仿佛被卡住了,只有那继续分裂细胞的胚胎象征着万物的前进,一切接近终点。
此时的的摩威兰极具有危险性,他想做什么。当塔百的大脑里窜出一系列如雷鸣般的想法,的摩威兰有了动作。
时间在放慢,他的右手从上衣袋中拿出了一支充满透明液体的的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浸染出诡异的色彩。然后,他抬臂将针头扎进塔百的后颈。
塔百怔怔地看着的摩威兰一连串动作,他来不及闪脱,因为的摩威兰像演习了千百遍的熟练迅速。这倒底是怎么了!
混合着□□上剧痛的一股巨大悲伤笼罩了他,他感觉到那致命的药液开始在全身流动,吞噬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生命力在流失。站不稳了,他倒在的摩威兰的肩上,他开始昏厥,快要失去意识,挣扎着张开苍白而微颤的嘴唇,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的摩威兰垂下眉,淡淡的样子让人觉察不出他的哀戚。他说:“你只是塔百的一个妄想,他早就因为先天性心脏功能障碍走了。”
一瞬间,他全明白了。恐惧和不可置信淹没了他的心脏,但针孔带来的痛感又是如此真实。什么协会通辑,什么深度催眠,都是完美得直到现在才被揭穿的谎言。原来的摩威兰骗了他三年,那三年却是他的一生。
“我是谁,我为何只有三年的记忆……我全知道了……”他竟然还能讽刺地笑出来。
可笑他还执着于探破克隆学的天机,天机不就是他自己么?
他一下子推开的摩威兰,拔出脖颈后的针头,用力一抛,注射器被丢进了培养器中。这耗尽了他最后仅存的意识,门转动的摩擦噪声骤然响起。
终于,他重重地砸在冰凉如水的地上。
没想到,他还是醒过来了,当然身体是异常的虚弱。
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泻在他身上,睡在病床上,他面色惨白像是失去了希望。
他记不起最后实验室是怎么一副光景,好像是文森冲进来救了他。救他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吗?
“的摩威兰一直在保护你的身体样本不被其它人拿去,而对你的生活人际交往过度插手。当年的与协会的事我一直很怀疑他,于是拿到你的血样就与从协会那取得的血样做了对比……”文森没有再说下去,这事实过于残酷,他是克隆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文森没有回答,病房陷入彻底的安静。其实他们都能猜到,特别是他知道自己是塔百克隆体的那一刻,他就可以推测出事情的全部。
真正的塔百已经探破了天机,但又即将离世,而科学界无人能像他一样在克隆学上登峰造极,即使是的摩威兰也不能继承他的技术。他面对刚窥破的天机又重新被封闭无法忍受,但又不能公布成果让世界陷入混乱,所以他克隆了自己。凭着的摩威兰的忠诚让自己一代代的延续下去。
一次次醒来,一次次重启,一次次进行,一次次地渐近终极。
他又是第几次醒来呢。
那个塔百对克隆学是有多么深入骨髓的偏执,他远远比不上。他笑了,的摩威兰对塔百是如此的忠诚,就如同本体的塔百对他挚爱的研究项目。
可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摩威兰厌倦了这种命运,他说过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了,的摩威兰。”他声音微弱,“如果你不愿违背你对他的承诺,厌倦了‘它’的我可以帮你打破这个循环,帮你解脱这种命运。”
“我必须证明我与以前的塔百不同,我希望证明他无法控制你的一生。”
让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克隆都终止吧。
他失去了对科学的狂热,他成了一个脆弱的克隆人。
他从病床上站了起来,文森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推开窗户,纵身一越,跳了下去。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在另一幢高楼的某个房间的窗子前,静静眺望这一切。
单薄的身体也面对着窗子摇摇欲坠。
克隆体3号选择了自杀。没有人能够再进行人体克隆,塔百也不会醒来了,他也可以不用一次次杀死那些旧的克隆体,再伴随新的克隆体长大。
他盯着地上的尸体和血液,双眼感到刺痛,即使这一次他没有沾上他的鲜血。
克隆体3号是以前的塔百吗。
他望向灰色的天空,突然觉得后悔了,抬手抹了抹脸,竟发觉手掌是湿的。
“对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