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绿叶·森林》凌弋

10、长段子

　　”取名废实在想不出名字了“章

　　送给甜甜的新婚礼物，目前发一半╮(╯_╰)╭，我还是分个小节比较好

　　一

　　事情发生在第三纪元3018年的某一天。

　　”莱戈拉斯！“

　　幽暗密林宏伟的地宫之中，王国第一女官桃瑞丝夫人刚打开她在王宫内的房间大门，预备指挥侍女们开始一天的工作——

　　就只闻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国王陛下气急败坏的一嗓子。

　　“莱戈拉斯！”分贝又大了些，方向明显是冲着王子殿下的卧室去的。

　　“瑟兰督伊……”这次是露辛达的声音。

　　“陛下？”

　　听到动静的红发王后转过头来，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恍然大悟，撇下一众侍女就跟了过去。

　　”陛下！吃过早点了吗？要不要加林去吩咐一下？“

　　”对啊，瑟兰，有什么事也吃了饭再说。“露辛达难得温言劝道。

　　”等不到了！那个小混蛋，我非宰了他不可！“

　　国王与王后亲自过来，守在王子殿下卧室外的侍卫们不敢怠慢，行了个礼往两边一退，直接让道出来。

　　松软的枕头上洒满了明亮的金发，薄薄的贴身棉被勾勒出挺拔舒展的线条。

　　很明显，王子殿下好梦正酣。

　　瑟兰督伊亲自上前，一把掀开被子，揪着小儿子的耳朵就把他提了起来。

　　”疼疼疼疼疼~~~~~疼！”睡梦中的小王子惊跳起来，睡眼怔忪，不耐地挣开来精的手，”ada！你做什么呀！“

　　窗帘不知被谁刷地一下拉开，上午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

　　莱戈拉斯揉着眼，又打了个呵欠，这才迷迷糊糊地看清眼前的情形。

　　他那俊美威严的ada正沉着脸，冷冷地盯着他。

　　端庄典雅的桃瑞丝夫人站在左后方，一脸要劝又不敢劝的欲言又止

　　美丽高贵的nana就站在ada的身边，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难得的怜惜和你好自为之的悲悯。

　　他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呵呵……ada，nana……夫人，早……大家吃过早点没……“

　　”就知道吃！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把你姐姐弄出去的？说！“瑟兰督伊沉着脸，又揪着他的尖耳朵，”清醒了没有？嗯？“

　　”清醒了清醒了清醒了……“莱戈拉斯忙不迭地应道，点头如捣蒜，”疼！ada您轻点儿……“

　　”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莱戈拉斯绿叶！“

　　二

　　布茹伊能河奔腾不息，银白的水流似星河急速而下。圆滚滚的太阳像个没熟透的鸡蛋黄慢吞吞地爬到远山之上，连透过薄雾的光线亦透着餍足慵懒之意。东方群峰百转千回，苍山负雪,远望如同加了奶油的黑巧克力。秋叶葳蕤，滴落的露珠里折射着细碎的光芒，透着凉意与清浅花香的空气沁人心脾。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想起夏尔，也更让我迫切地想要见到它。因为它如此地一般安逸甜美。”弗罗多伸展开那并不算长的双臂，叹道。

　　他身旁的山姆没有出声，只是不停地抽动着鼻子 。

　　霍比特人漫步在布茹伊能河之上迂回曲折的梯田之上，惊讶地望着这精灵宝地全新饱满的景色。

　　远处的松子林繁茂如墨，郁郁葱葱，恰如无数歌谣里传唱的秘宝之地。

　　“我想到那边去看看，或许能挖出精灵族的宝贝也说不定。”

　　弗罗多的玩笑并没有引起期待中的他的朋友的回应。

　　他略奇怪地转过头，顺着山姆的眼睛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便如他的好友一般睁大了双眼与嘴巴，再也合不上来。

　　冷秋时节应是遍地黄绿，哪怕瑞文戴尔也不例外。然而前方不远处却突兀地出现了大片瑰丽的色彩，成片成片的血色玫瑰像是天上烧得通红的晚霞被倒了下来一样绚烂无匹。

　　而这并不是令霍比特人有如此反应的最主要原因。他的目光所凝之处，是大片的艳色玫瑰之间，伫立着的一位不可多得的黄金美人儿。

　　没错，那是山姆能想起来的第一个形容词。

　　美人儿有着一头妙不可言的黄金长发，它们不像日前霍比特人所见的阿尔温公主的头发那样编成发辫。而是毫无顾忌地倾泻下来，直至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阳光洒在那头耀眼的金发之上，竟显得暗淡了许多。

　　她的肌肤是堪比珍贵雪玉的颜色，红唇像是最为瑰艳的花朵，而那璀璨的碧眼，在光线之下交织出纯金与翠绿的绚丽色泽。弗罗多发誓，它们比他在袋底洞中看到的任何珍宝都要夺目。

　　虽然仅仅是一个侧影，但朴素简单的白袍分明遮掩不住她浑身摄人心魄的光华，她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宛如奇迹。这两个霍比特人呆立在当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美人儿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她的神色十分平静，白皙修长的指头不时轻抚着一双水润红唇，它们微微开合着，像是在吟诵美妙的诗篇。会让人不禁遐想美人的嗓音是否会如其外貌一般华美动人。

　　这不得不令弗罗多想起前夜吟唱歌谣的阿尔温公主。

　　瑞文戴尔领主的独女是这里的暮星，其颜如月，高贵优雅，让人忍不住久久凝视，想要长久置身于那温润光华之中。

　　而这位精灵少女虽然同样气质高贵，却明艳如日光，拥有让人难以直视的美貌。

　　好像任何人只要看过她一眼，就会赶紧将视线移开，以免被灼伤了眼睛。

　　正在这时，那美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歪头一看。

　　趁她的目光还未转到他们身上之前，山姆与弗罗多已经像被红砖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转身就跑 。

　　“怎么了？”

　　半跪在地上收集了好多星光兰的露水和花瓣朵儿的阿尔温直起身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是两个小个子，跑得像兔子一样。”安德玛又丢了一颗巧克力豆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他们就是那些那些毛毛脚的小人儿吗？”

　　“你是说霍比特人？”阿尔温好笑地看着她，“是他们将那个东西带了回来。Ada说待会儿他们还得开会商量如何处置呢。”

　　安德玛微微皱起了眉，手指一动，一声不吭地再扔了一颗巧克力。

　　阿尔温侧头打量了她半天，微微叹了口气。

　　三

　　当那位据说是远道而来的金发王子翻身下马的时候，商人拉格雷的的确确被惊艳到了。

　　当然，是从纯粹地欣赏这位王子俊朗非凡的外表以及那双蓝眼中的万般光彩的角度╮(╯_╰)╭。虽然如果他再仔细一点，可以看清那好像比高远长空还要清澈的眼里的一丝忧？郁？

　　“你的速度可以再慢一点吗，绿叶……莱戈拉斯？”

　　清冽的女声是伴着首领他们的马铃传过来的，没有一点绵柔软糯的情绪，。

　　那位金发王子只来得及微微朝他点点头算是见礼，就一脸焦急地迎向他身后。

　　他回过头去。典雅城堡的露台之上，金发的长裙少女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在洁白大理石柱上，碧眼斜斜地看向远道而来的胞弟。

　　拉格雷的心脏狂跳起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商队成员们吸气的声音。

　　而那位远道而来的王子疾走几步，抬头冲着高台上的长姐喊。

　　“你还有心思嫌弃我，安德玛，ada三个月前就已经发现了！”

　　少女闻言直起身子，她身量竟颇为高挑，双手搭上露台，微一用力就从上面跃下来，金发与白袍簌簌地飞扬在风里，晃得拉格雷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小心！”

　　他惊叫出声。

　　但下一瞬她已经像一朵云一般轻巧落地，长发衣袂复归静止。

　　莱戈拉斯和不远处几个精灵面色淡淡的，似乎早已见惯不惊，拉格雷自知失态，讪讪笑了一笑再未说什么。

　　安德玛略有讶异地看了人类一眼，冲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再转向了莱戈拉斯时已变了脸色。

　　“不是叫你小心一点麽？”

　　“我怎么知道他心血来潮要来看你还要把自己关多久啊，难道季节变换精灵也会掉毛吗？门口落那几根金发ada一看就察觉到了……”莱戈拉斯苦着脸说，

　　安德玛唇角微微抽搐：“那你来干什么？Ada罚你来捉我回去？”后半句口吻已是嘲讽。

　　“咱们看守的那个怪物跑了，我过来给埃隆叔叔送信。”莱戈拉斯瘪着嘴，满脸怨念，“至于你的话……ada派了它过来……”

　　众人随着莱戈拉斯指的方向看去，一头神骏非凡的大角鹿矜持地走了过来。

　　“萨那诺斯……”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可能这么慢？”

　　“ada的指令和咕噜逃跑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下来的，我抢先一步离开，边跑边把浆果洒了一路。那家伙肯定得慢下来……”莱戈拉斯骄傲地扬头，“话说回来，老姐，我这次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啊，你跟埃莱丹大哥……”他诡异地眨眨眼，没有再说下去。

　　安德玛的眸光冷了下来：“你不是要给埃隆叔叔送信吗？他就在那边大厅里，你再晚些可就迟了。”

　　碧绿的眼睛微微一眯，眉毛上扬的弧度几乎跟ada分毫不差。莱戈拉斯打了个寒颤，他最怕的就是老姐和ada的这种表情，立马乖乖地道了声是，然后飞也似地逃进了不远处的大厅。

　　萨那诺斯已经走了过来，在安德玛的面前停下了脚步，边看着这位嘟着嘴的王族少女边嚼着最后的浆果，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可是国王命令……

　　“你会帮我吗？萨那诺斯？你会帮我对吧？”

　　小钻石呀……我……

　　“nana也是站在我这边的，你看不然ada早就应该发现我逃过来了对不对？”

　　但是陛下说必须要……

　　“我看到埃隆叔叔准备了好多浆果，你知道，伊姆拉缀斯有维雅守护，果子比家里的还要鲜嫩爽口呢……”

　　……算了……我豁出去了……殿下，您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萨那诺斯永远是站在您这边的！

　　“真乖……”

　　金发少女踮起脚尖，抱住大角鹿的脖子开心地蹭了蹭。

　　身段修长的少女在巨鹿面前显得十分娇小。拉格雷胆怯地看着那一双锋利的鹿角随着鹿王的动作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十分担心它们会不会割到少女的肌肤。

　　像是察觉到人类的不安。安德玛转过身来看着这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她能感觉到他发自肺腑的善意。唇角弯成一个十分好看的形状，她笑着拉他走过去，将他的手贴上萨那诺斯的脖颈。

　　“不用怕，来，我们家萨那诺斯啊，是最温柔可爱的了……你摸摸看啊……”

　　身为跟它主人一样高冷傲娇的鹿王，萨那诺斯其实相当不喜旁人的触碰，但精灵少女瞪着一双绿眼威胁性地看着它，使它不得不就范，努力地控制住脾气，不声不响地在那一看就蠢死了的凡人面前装出一副温顺纯良的样子来。安德玛满意地笑了笑。

　　而就在不远处的大厅外，廊柱一旁挺拔的黑发精灵，看着这一幕，双手紧握成拳，平静的眼底燃了熊熊烈焰。

　　四

　　莱戈拉斯忍那个满脸乱毛的小矮子已经忍了很久了。从他一开始入座便接到他投来的仇视目光开始。

　　“他故意撞了我不说，竟然还敢这样，这样，唉，还这样瞪我！”莱戈拉斯边说边学那个丑八怪翻白眼，模仿得简直惟妙惟肖，“要不是埃隆叔叔拉着我，我一定要给他一拳，老姐你说，这些矮子怎么这样？当年可是他们对不起我们！”

　　“如果你是那个矮子，而ada被外族关进过地牢，你也会这样。”安德玛看着坐在藤椅上翻着一本书籍，不咸不淡地说。

　　“怎么可能？”莱戈拉斯瞪大眼睛，“要知道我可是……”

　　“就像你现在这样！”安德玛啪地一声将书扔到桌上，那声响将莱戈拉斯吓了一跳，连在一旁碾磨星光兰花蕊的阿尔温也抬起头来。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ada说吧，小矮子。”安德玛站起身来，睨了莱戈拉斯一眼，径直踏出房门。

　　莱戈拉斯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吧，他是比他ada要矮上那么一丢丢，可是，他还会长的好吗！

　　他无精打采地看向阿尔温：“我老姐这是怎么了？以往没见她火气这么大啊。”

　　阿尔温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笑：“你还猜不到？”

　　这日光怎么这么讨厌，晒得人昏昏欲睡的，伊姆拉缀斯的草木何时又变得如此繁茂阴郁了？竟像要直直地压过来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烦闷无比。双手一撑就从二楼的露台上跳了下去。

　　刚着地就看到左侧一双黑色的靴子，心中蓦地一紧。她直起身来，蛮不在乎地理理金发，目不斜视地从那精灵身旁走开。

　　还没跨出两步便被拉住胳膊。

　　她皱眉回过头去：“放手！”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他清冽微磁的嗓音亦如她一般带着浓浓的不满，“安德玛！”

　　她使劲儿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可却办不到。

　　那双严厉的漆黑眼眸注视之下，她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欲开口呵斥，却见一旁经过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矮人好奇地瞪着他们看，心中越发不爽。

　　埃莱丹也看到了吉姆利，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喜欢别人这样打量安德玛。但作为主人他亦不好当众发脾气。正小心措辞准备开口，却闻得安德玛提高音量用辛达语喊了一句。

　　“莱戈拉斯，那个胡子拉碴的丑八怪就在这儿，要打架就下来吧。”冷冷一笑，又道：“其他人可不在！”

　　他敢肯定楼上的莱戈拉斯听到了。

　　而她转过头，用那双水一样的绿眸冷冷地盯着他。

　　又是辛达语。

　　“你最好给我放手。少在这里跟我闹，你不要风度我还要！”

　　风度？她的所作所为又哪里算得上有风度了？

　　埃莱丹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哪怕是跟阿拉贡与埃洛赫在北方荒原跋涉的时候也没这么郁闷过。
　　“好，我不在这里跟你说。你给我过来！”

　　他拉着她就往楼上走，步子跨得极快。

　　安德玛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心下一怒便去掐他手，可那混蛋却像是丝毫没有痛感一样一直将她拉到了她起居室外的走廊上。

　　他甫一松手她便狠狠地推开他。

　　“你发什么疯！”

　　“该说这话的是我！”他也是气到了，鸦羽般的眉紧紧地皱起来，漆黑发亮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气恼与忍无可忍，声音却克制地降低下来，“天天跑去跟那些人类鬼混，一个小小的商旅而已，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安德玛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她得控制住自己不上前立马撕了这个混蛋。

　　“埃莱丹……”她睁着一双碧眼，冷冰冰地看着他，咬着唇一字一句开口，极为清楚，“我请你，马上，现在，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埃莱丹被那话中的寒气冻得一怔。

　　而那个人类却在这个时候走出了房门。该死的，他的客房居然这么近！布里塞伊斯是怎么安排的！

　　“安德玛？你这么早就准备出发了吗？”走近的拉格雷没有发现气氛的古怪，有点惊讶，他们本是约好一起去瑞文戴尔的那片据说有很多美味菌子的林子里去的。

　　“谁准许你这么叫她！”埃莱丹大为恼火。

　　“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还没有忘记埃隆叔叔的待客之道的话！”安德玛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那个人类身边，拉起他的胳膊转身就走，“对啊，我们早点出发！免得那些菌子被那些小动物给采光了！”

　　埃莱丹脸色铁青。握着自己的拳头好半天才忍了下来。她说得对，他毕竟只是无辜的商旅……但是她……她……

　　他上前几步握住她手腕。

　　“安德玛。”他强自压下怒火没有朝她吼，只是嗓音有些气急的沙哑，“你干什么去。”

　　“我干什么不干什么是我的自由，你管得着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水润透彻的绿眸冰冷如海。

　　拉格雷一愣。

　　埃莱丹再也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散去。

　　“好。”他脸色铁青，最后说了一个字，松开手，也未看那人类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眼睁睁看着那漆黑修长的身影离开视线之外，她咬了许久的唇这才松开来，绿水晶似的眼里早已蒙了一层雾气，却倔强地睁大不许它们凝成水滴掉下来。

　　人类叹了口气，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些什么来了。

　　“安德玛……”他放开她的手，认真看着她，“其实你并不想和我们一起去采菌子对吧？”

　　她木木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拉格雷对这个精灵少女捉摸不透。

　　她神秘，高傲，美得像是最尊贵的公主。但同时又坦率，真挚，愿意与他们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商旅相交为友。他们上至首领下至小厮都很喜欢她。

　　那日初见，他将手从那头巨鹿的脖子上放下来。她睁着一双璀璨的碧眼对着他微笑。

　　“我叫安德玛。”

　　她这样说。

　　他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但是他觉得会是个好名字。

　　“我叫拉格雷。”他有些赧然地笑，面对如此美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你们不是来参加会议的吧。”

　　“不，我们只是途径此地的商旅，蒙埃尔隆德大人准许，在此休整一段时日。”

　　“伊姆拉缀斯的确是个修养的好地方。”她似是感叹似是欣慰地说了一句。

　　这一点也很奇怪。她虽拥有堪与白昼争锋的美貌，却衣着朴素至极，经常是一身最简单的白袍游荡在荒野。但她却并不像这里的臣仆，因为即使是对那些高贵的精灵领主她也极是随意自在，如同多年老友。她成日待在瑞文戴尔，但又似主似客。埃尔隆德大人领主对她极好却并不拘谨，阿尔温公主更是与她情如姐妹。他偶然遇见过她们一起在星夜潜入据说是瑞文戴尔最顶级的禁地——埃尔隆德大人的书房里找什么东西，结果被正巧在那里的大人给轰了出来。

　　拉格雷叹了口气。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他都很喜欢她，他希望她能永远在阳光下快快乐乐地笑着，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想，你或许应该回去休息一下……”他迟疑了一下，拉着她慢慢往她起居室的方向走。他记得那个大概方向，离阿尔温公主的房间不算远。

　　她这次倒是很听话，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往回走。

　　“我跟首领他们说好的是中午午餐过后在那棵栗子树下会和，你要是想来就到那儿去，好吗？”他温言问她，“想好了就来，我们等你一刻钟。”

　　她点点头。

　　他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俯身：“那么我就先过去了。”

　　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还有她的栀子花幽幽的香气。

　　泪水这才掉下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趴在枕头里，一声不吭。脑海中全是那个气急离去的背影。

　　我要回去，回我ada身边去……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混蛋……

　　她边哭边想。

　　而这时房门却被缓缓推开了。

　　像是小时候，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是她气得躲起来，然后他就会来找到她。

　　手边没有称手的东西，她一个枕头扔过去。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宝蓝的裙边微微一荡。低身捡起那枕头，暮星公主叹了口气。

　　“小钻石，我可没有惹到你啊。”

　　伏在床榻上的那个一僵，知道是认错了精，不禁有些羞恼，埋在厚厚暖暖的枕头里不吭声。

　　阿尔温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走过去，轻轻推她。

　　“你想把自己憋死吗？”

　　“……”

　　“我都说过大哥了……纵然是他不对，你也得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嘛。”

　　“……”

　　“或许他并未认为他有何不妥，但是你要跟他说嘛，你不说他怎么知道呢？如果你真的认为他做得不对，你就要跟他说啊……”（请原谅阿尔温她只是突然唐僧附体……）

　　她怎么这么啰嗦，真的是跟埃隆叔叔越来越像……

　　安德玛心烦意乱。

　　阿尔温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秀发，就像顺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的毛，她记得阿拉贡是这样让他们一起养的那只小狼崽安静下来的。

　　“我知道你爱玩，与瑟兰督伊叔叔不一样，喜欢跟人类交朋友，可是，也要分一下场合吧……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埃莱丹他……”

　　“我要和拉格雷在一起！”黄金头发的公主突然弹起身来，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鬓边的金发微有些凌乱，那双绿莹莹的眸子有些红肿，衬着雪白的脸蛋，真是我见犹怜。

　　阿尔温先是被吓了一跳，刚把那句“会吃醋的”咽回去，就听到她说的什么话，原本放得柔柔的眸光冷了下来。

　　“安德玛，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我就要，就要！和那个人类在一块儿！”她倔强地重复。

　　“不可以！”她站起来严肃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可以？”她气恼地抬头，“你都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

　　“你要和他在一块儿？你为什么要？你会爱他？”阿尔温哂笑，“你气糊涂了吧？”

　　“他关心我，崇拜我，从未骗我，我宁愿和一个爱慕我的人在一起，也不愿和一个骗子跟混蛋在一块儿！”

　　“埃莱丹是不是故意欺骗了你还有待商榷，可你，知道什么叫爱慕？他惊艳于你举世无双的容貌？他喜欢你坦率诚挚的天性？可其他所有的一切呢？大家都会喜欢这些！安德玛，可是除此之外他了解你多少？你又了解他多少？”

　　“他是河谷商人的儿子，他喜欢远行，喜欢阳光和青草香，喜欢在夏天的晚上给马儿洗澡，喜欢那些该死的拗口又无聊的歌谣！够了吗？”

　　“对，没错！光明的公主殿下！这足够了。对于活了差不多3000多年的你来说足够了，对这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类？”阿尔温缓慢地踱着步，难以置信地嗤笑，“而你还指望着这个人类在未来的岁月里慢慢了解你。了解？你难道不知道，人类的寿命比塞拉薇还要短暂？你指望着他来完完全全了解你？凭什么，安德玛？你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你是幽暗密林之王的长公主！”

　　她突然就没了争辩的力气，坐在床沿上，攥着艾绿色的床单，慢慢低头，看着自己雪银的鞋尖，默然不语。

　　“既然你说你要跟他在一块儿，那么。”阿尔温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下一软，回身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至少，你喜欢他？那么一旦他不在了，你会痛苦，会绝望，会觉得生命中所有的欢乐与光彩都离你远去，只剩一片残垣吗？”

　　安德玛心头一动，她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不由得抬起头来，随即悚然一惊。

　　阿尔温的眼睛，那双黑珍珠一般的又亮又美的眼睛睁定定地盯着她呢，那里面隐隐绰绰的，竟似飞蛾扑火的决然神彩，为何，竟让她那样不安？

　　她动了一下，似是想挣脱某种难言的束缚，但是暮星的眼睛仍然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比月华更清美的声音也仍在继续，叹息一般。

　　“人类的寿命短暂如斯，而你会否为了他放弃你永生的性命，选择成为他的族人，离开你的家人与挚友，待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阿尔温……我……”

　　“安德玛，想好了，再回答。”她柔声地说。

　　“阿尔温……”安德玛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就害怕起来，“你……你难道是要！”

　　“安德玛。”暮星公主水润的黑眸里有奇异的光辉，她按住她洁白无瑕的手，将它移到她自己的胸口，双眼眨也不眨地蛊惑般地看进她的眼底。

　　“你真正在乎的是谁？问问这里，你真的愿意吗？你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

　　安德玛垂下眼睫，没有吭声。

　　阿尔温将她鬓边垂下的金发捋上去，想了想，抿着唇笑：“你若是喜欢那个人类，真的会舍得让他被瑟兰督伊叔叔打死麽？”

　　安德玛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那个谁，每次以埃尔隆德之子的名义来到密林见到ada时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想起那次他们在星夜下的拥吻，他被ada的权杖轰出了绿林，还害得她被关禁闭。

　　想着想着，就会很开心……

　　看着她渐渐舒展的眉目，阿尔温松了一口气。

　　“阿尔温……”可是下一刻她的衣袖便被抓住。

　　“嗯？”

　　安德玛迟疑了一下，抬起那双剔透的碧眼直直地看着她。

　　“你……我是说是你……这样决定了麽？”

　　阿尔温看着她，眉宇之间也划过一线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轻轻点了点头。

　　安德玛的眼圈微微一红。

　　“可是……”她低声说，“我舍不得你……”

　　“笨蛋……”她笑着拉起她的手，“可我们最终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你应该舍不得的……是那一位。”

　　“不……”她无措地摇头，“不……这不一样……可是阿尔温，你有没有想过，埃隆叔叔怎么办？”她悲哀地看着她，为她所能预见到的未来而心痛，“他已经失去了凯勒布里安姨妈，你还预备要让他永远地失去你？”

　　阿尔温微微一震，眼中原本美丽的光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阿尔温，他爱你啊……阿拉贡深爱你，埃隆叔叔何尝不是？”她捂住脸，似是要抑制住那些无可抑制的叹息，“他的整颗心都会碎掉的……”

　　“不……”阿尔温缓缓摇头，抿紧了唇，像是要说服自己下定决心一样，她蹲下来直直地望进安德玛的碧眼，急切地寻找着证明她的选择正确性的证据，“但那是我唯一能遵从我心的选择，安德玛！但凡子女，长大了，都是会离开的对吧？”

　　“就像是莱戈拉斯他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护戒队，而我的哥哥们早就踏遍北方荒原。你……你，哪怕是瑟兰督伊叔叔再怎么气恼，你都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到伊姆拉缀斯来……”

　　但安德玛只是睁着那双水晶一样的碧眼，悲悯地看着她。她总是在ada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目光的……她不希望安德玛这样看着她。

　　“但那是不一样的，阿尔温。”她听见小钻石轻声地说，“我会让ada着急，恼怒，气得把我关起来！然后我再逃！但是我……永远也不会让他心碎。”

　　“他迟早有一天会接受那个混蛋的，只要我不会被他带走的话。甚至……”她皱着眉笑，“我想ada会很愿意看到那混蛋带上一大堆银子和钻石到幽暗密林常住打怪。如果，他也愿意的话。只是，若它们不能两全……”她顿了一下，连声音也微微抖了起来，“那我安德玛，将永远，只作为瑟兰督伊的女儿存在！”

　　五
　　拉格雷在那棵树下没有等多久。

　　几乎是午餐时间刚过，他便看见安德玛远远地过来了。

　　心下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

　　但下一刻，他便开始疑惑地揉眼睛。

　　那金发白衣的精灵少女手中挽着的，莫不是温柔高贵的暮星公主？

　　她怎么也来了？

　　“抱歉，久等了。大家都到齐了吗？”这一会儿功夫两位精灵少女已经走了过来。安德玛看起来已无异常，微笑着看着他。

　　“哦，是的，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他看见暮星公主的脸色微有些苍白，略感诧异。安德玛是准备也带她来散散心的麽？

　　事实证明散心的不止这两位。

　　他们刚准备出发，就闻得一声欢快的呼喊。

　　“安德玛！阿尔温！等等我！”

　　安德玛转身一看，眉头一皱。

　　“你怎么来了？”

　　莱戈拉斯的速度很快，窜到两位精灵面前便立时止住脚步。连气都没有喘上一口。

　　“跟你们一块去玩啊╮(╯▽╰)╭”

　　安德玛打量着他的金发，慢条斯理地开口。用辛达语问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打个架也能被个小矮子抓了头发？”

　　“怎么可能！”莱戈拉斯不满地撇嘴，“是跑得太快被树枝勾了头发。那矮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说到这里，背后又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那个不是莱戈拉斯对手的矮子扛着把斧头小跑过来了，扯着粗犷的嗓子喊。

　　“喂，精灵小子！怕输就先跑，我可不知道这是幽暗密林的传统啊！”

　　莱戈拉斯大为火光。

　　“你胡说些什么！你这……哎……埃莱丹大哥？”他看着跟在吉姆利身后修长高挑的黑发精灵，愣了愣，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老姐神色。

　　阿尔温看着那精灵过来，也是松了口气，偏头打量安德玛。

　　但安德玛只是略略皱了皱眉。

　　“埃洛赫，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摘菌子的？”

　　埃洛赫的唇角慢慢向后一勾，露出了一个亚尔维斯式的笑容。

　　“果然是安德玛呢……我来，散散心的╮(╯▽╰)╭”他眨眨眼，“莱戈拉斯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也要动身去大荒野了。难得听说今日有鲜菌子汤可以喝呀……阁下介意我加入吗？”

　　他突然转向拉格雷。

　　被忽略良久的人类终于反应过来。

　　“啊，当然不。我很高兴阁下……额……大家的加入……”

　　他看着还在互相瞪眼的莱戈拉斯和吉姆利，哭笑不得。

　　“给我安分点！”安德玛把莱戈拉斯扯到一边。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番。

　　“阁下若是来与我们一道摘菌子的话，还请放下战斧。这里很安全，不要无故惊扰了森林。”她垂眸看着怔愣着望着她的吉姆利，语气森寒,“而幽暗密林的传统为何，阁下既与吾弟交好，护戒归来自可前往一探究竟。”

　　吉姆利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战栗。

　　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此刻有些畏缩起来。可这个黄金头发的少女精灵看起来明明没什么威胁力啊。类似的事情只有过一次，那是在他们路过洛丝萝林拜见凯兰崔尔夫人的时候。那之后他曾跟已化敌为友的莱戈拉斯讲过。那该死的精灵小子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气场！”

　　而此时这位矮人族的勇士只能呐呐地开口:”见谅”

　　六

　　血缘至亲无法割舍的眷恋……

　　精灵一族堪与天齐的寿命……

　　Ada，安德玛，她的兄弟，她的族人……

　　都是多么珍贵的存在……

　　但是，那个人类就站在那里。

　　阿拉松之子，阿拉贡，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伸出一只手。她便毫无办法地放开了安德玛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这小子怎么比我还快？”埃洛赫捏着下巴，惊叹，“待会儿的菌子汤我可得抢快一点儿。”
　　安德玛看着阿尔温，眼中的情绪纠结而复杂。

　　“喂，喂，安德玛，你还好吧？”埃洛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安德玛心头说不出的难受，微微不耐地侧头。

　　“来都来了，我们走吧。”

　　她跟拉格雷走在前头，莱戈拉斯跟那小矮子跟在后头边走边吵。

　　埃洛赫若有所思地盯着安德玛的背影，这小丫头，有心事。

　　“哈哈哈哈……”一群人守在捧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的矮人身边，毫无办法。
　　菌子采了好大一堆，什么颜色的都有。商旅们收集了一堆枯枝，一旁吊着一口大锅，就等着生火烧水。

　　“你还好吧？”莱戈拉斯瞪着眼睛看着哭丧着脸笑得欢腾的吉姆利，脸上的表情是想笑又不忍心。

　　“哎哟……哈哈哈……快让我停下……老天……哈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妈妈……呜……”

　　“这样笑下去不行。”阿拉贡神情凝重地开口，低头刷地拔出自己的佩刀。

　　众人愣住了。

　　“来。”他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矮人说，“咬着，应该可以抑制住。”

　　……

　　“这样不行！”阿尔温将那把刀给塞了回去，跑到一边去捡枯枝，“我觉得应该喝一点热水比较好。“

　　“又不是一直打嗝儿……”莱戈拉斯不赞同地摇头，“唉老姐，你终于回来啦！”他转身看到安德玛，埃洛赫和拉格雷抱着菌子回来，连忙过去拉她，“那个矮子要笑死了，你快去看看。”
　　安德玛一看吉姆利那样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生吃了笑菇？”她低身在一堆菌子里检查，挑出几朵金色的特别漂亮的都扔了出去，“这些不能吃的。没有解药除非你笑到气绝身亡否则绝对停不下来。”
　　吉姆利一听这话，捶胸顿足，又笑又哭，那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什么解药？”莱戈拉斯关切地问。

　　“都说了让你好好学习ada的观赏植物学。”安德玛皱眉，“得去找克莱因菇才行。”

　　她看向埃洛赫，“我记得这林子里有一处桤木围着的小石潭？”

　　埃洛赫点头：“那周围长了好些依摩尔花，你小的时候还到那边去玩过。”

　　“那就没错了。”安德玛转头就走，“我去找。”

　　“我跟你一起去吧。”拉格雷起身说道，“也好有个照应。”

　　“哎别。”埃洛赫一把拉住人类，“你过来搭把手，咱们去帮吉姆利大人顺顺气。”

　　“可安德玛……”

　　“不错，拉格雷。你留在这儿。”安德玛点头，“你们最好先熬菌子汤，给他灌一点。我一个人会更快些。”

　　说罢她再不停留，转身又朝林子深处奔去，速度之快超出拉格雷的想象。

　　就看你能不能追上她喽！埃洛赫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们附近一棵高大的枞树上，一根隐秘的树枝微微抖了抖，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从来没有人在那儿待过似的。

　　“克莱因菇，克莱因菇……”

　　安德玛拨开草仔细搜查，这种菌类个头特别小，哪怕是精灵也极其不易发现。

　　前方草茎之间露出了一点嫩黄色，安德玛心下一喜，向前走了一步，一团淡青色的幻影突然窜出，她一惊，还未及闪避，手指已经条件反射移到了腰间的匕首之上，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冰凉的东西擦着她的脖颈飞过，金发精灵目光一寒，下一瞬已经转身，手中的匕首牢牢地抵上身后敌人的咽喉。

　　“什么东西，敢来……”

　　她的目光凝住了。

　　埃莱丹还维持着伸出右手扔掷匕首的姿势，一双沉沉黑眼定定地瞧着她，她回过头去，一尾青蛇被牢牢地钉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已经死透了。

　　全身的力道突然就卸了下来。她沉默地收回匕首。

　　埃莱丹的脸色很难看，语声很讽刺。

　　“动作挺快，嗯？”

　　她皱着眉，一语不发地转身去找那朵蘑菇。

　　埃莱丹大步上前，先她一步抓起那朵克莱因菇扔到一边。

　　安德玛再也受不了他的挑衅，一圈挥向他，被他半空中截住，再也挣脱不开。

　　“光是反应够迅速就可以了吗？”他冷笑。

　　那个笑令幽暗密林的黄金公主此刻很想拧断他的脖子。

　　她使劲，但是男女天生力量对比就是如此明显，他站在她的面前，她拗不过他。

　　他看着她，恨得牙痒痒。

　　“随身带着把匕首就敢随便穿越迷雾山脉了？安德玛，你脑子是不是废掉了？”

　　“那倒也未必。”她突然抬起头来，绿幽幽的眸子绽放出眸中奇异又诡谲的光彩，直直地盯着他。埃莱丹一愣。

　　下一刻她的左手突然向上切上他的咽喉，猝不及防之下他后退一步，安德玛的另一只手使劲一抽，愤懑之下施力狠狠地一推。

　　伊姆拉缀斯的大少爷，未来人皇的大舅子，幽暗密林之王的倒插门女婿，就这样扑通一声掉进了小石潭。

　　一向优雅矜持的诺多难得地惊叫了一声，扑腾了几下就沉了下去，水面上的气泡只升起了几个就不见了。

　　安德玛被这突然的状况惊在当场，瞪着水面木木地回不过神来，半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埃莱丹，他不会水！

　　绿林王室的长公主在心底暗骂了几声卧槽，将袖子挽到手肘，毫不迟疑地奔下了水。

　　水下的光线略显昏暗，她慢慢吐着肺里的空气，眯着眼睛四处搜寻那个倒霉蛋。

　　这小石潭看着不大实际上却挺深，她潜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团水草一样飘扬的黑头发，当下便加快速度，将缠着埃莱丹的靴子的水草一一扯开，扶着他的肩膀一起游上去。

　　“该死的……怎么这么重啊……”

　　埃莱丹的整个身子都倚在她的肩膀上，他那衣料浸了水便沉甸甸的，湿淋淋的脸贴着她的脖颈，头发上的水顺着皮肤往下流，冰得要命。还有那把刀，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重得离谱。
　　她勉强走了几步便撑不下去了，将他往草地上一扔，随即跪坐下来使劲按压他的胸腹。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也管不了了，只是一直皱着眉唤他的名字。

　　“埃莱丹！醒醒！醒醒！”

　　埃莱丹其实在离开水面的那时就清醒了。不过他之前被水草缠住的确呛了不少水难受得要命就不想动弹，二来他俩生了太久的闷气，也难见到安德玛这丫头如此模样，便不想那么快醒来。

　　她认命地抱扶着他往岸上奔，他的鼻端便是她湿润璀璨的金发和雪白细腻的肌肤，那些温暖与热度，令他不舍。

　　只是没想到小丫头这么狠，对着昏迷之人也敢往地上直接一扔。
　　他摔得七晕八素，觉得呛进去的水都碎成了一块块，回过神来刚想暗骂一句就听到那小丫头跪坐下来，使劲按压着他的胸腹叫他醒过来，顿时又不想醒了。

　　安德玛有些急了。

　　试了试他的呼吸，微不可闻。

　　又低下身去听他的心跳，还好。她松了一口气。

　　湿润的金发散落到鼻端，埃莱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猛一侧身，大口大口地将潭水吐了出来。

　　安德玛心下一松，赶紧扶着他拍着他的背脊帮他顺气。

　　这滋味有够难受的。

　　埃莱丹皱眉。好不容易缓过来，转头便瞧见她不安的神色，心下一动。

　　“你怎么样？”她不放心地问。

　　她的金发被水泡成贴在脸上的一绺绺，碧绿色的眼眸让他想起刚出生的小猫，长大后都会有

　　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动不动就会咬人。

　　他呆呆地望着她，想起那发梢带着花朵的馨香，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喃喃道：“你好香。”

　　安德玛一怔，待听清楚这混蛋说的神马，面色一红，想也没想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臭流氓！”

　　埃莱丹侧过头去。安德玛气恼地转头坐在一边，不理他了。

　　他微微苦笑，明明是她把他推下水里的好吗。

　　他慢慢地坐直身子，偏头去看她。

　　水珠还颤巍巍地悬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上，像是碎钻，就像那时候……他愣愣地看着，想起了那天他抱着那人类女孩儿回到谷里的情形。

　　阿尔温忧心忡忡地迎上来，告诉他，安德玛来了，以及，她受伤了。

　　他心中一紧，微一偏头就看到静静注视着他的安德玛。

　　她的匕首上沾了不少黑血，她白色的衣襟上有一些刺眼的嫣红，她雪白的手腕在格洛芬德尔老师手里，被一圈一圈地仔细缠上纱布。

　　她很平静地看着他，和他怀里的人类姑娘，面无表情地开口。

　　“埃莱丹，你骗我。”

　　他骗了她……他突然一愣，心想，坏了。

　　被瑟兰督伊叔叔赶出幽暗密林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她的那句密语。

　　“三个月内，绿角隘口。”

　　他那时坚定地点头。

　　“我一定会等你。"

　　他也不是没有等待。

　　八十多天里，他一天天地守在绿角隘口，希望一天天地落空，心中的焦躁不安一日胜过一日。
　　而他那倒霉的双胞胎兄弟就在这时出了个馊点子。

　　“大哥，瑟兰督伊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这儿干等着有什么用啊，不如跟我一块儿去北境走走，散散心，赶在三个月之内回来，正好接安德玛。”

　　他想想也是，瑟兰督伊叔叔那脾气……他打了个寒颤，她一定是被扣住了。

　　……

　　他们最终去了北境。

　　大荒野的粗粝阴郁一如遍地丛生的荆棘与头顶长聚不散的暗云。他们如同远古的游侠一般毫不在意地行走在这片荒原，驱离暗影，防范死敌，帮助胆战心惊的人类，甚至还救下一位叫薇儿的姑娘。

　　她的父母亲人皆葬身于奥克之手，她被发现时已受了伤害。

　　他们带她回了伊姆拉缀斯。

　　……

　　他彻底呆在那里。

　　走在后头的埃洛赫还在不知深浅地咋呼吆喝。

　　”唉！金花叔叔！ada，小妹！这儿有个姑娘受伤了你们来瞧……“

　　”唉——安德玛！“

　　阿尔温狠狠使了个眼色，埃洛赫自发闭上了嘴巴。

　　看着脸色苍白的安德玛，他的解释也显得那么无力。

　　”我没……这个姑娘，她……安德玛……她……“

　　他立刻说不出话了。

　　她的睫毛湿湿的，却并没有眼泪掉下来。

　　”埃莱丹，你答应过我，永远，也不会骗我的。“

　　他抱着薇儿站在那儿，哑口无言。
　　他没法跟她解释。他没法看着那些伤去辩解他没有骗她。
　　他感到后悔，想到因为他的原因而使她受到了伤害，这比用刀子戳他的心还要难受。而若是他能多坚持几天，她根本就不会……
　　她站在他的面前，沉默地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的解释。
　　就像小时候那样，就像一贯的那样。
　　可是他没有。
　　于是她微微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阿尔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跟着她走了。
　　格洛芬德尔老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先把这位姑娘安置好再说吧。你过后再去跟小钻石说清楚，她这次真的挺伤心的，到的时候那匹白马的马背都被血染红了。”
　　他心灰意冷地将薇儿送到了疗养室，后来ada回来治疗那姑娘，差了一味不应季的药草，还是安德玛施灵力弄到的。
　　她一直在帮着ada救那姑娘，却吝于给一个眼神给他。
　　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是真的……”他看着抱着膝盖埋着头的小钻石，轻声地说，”就差了几天，就几天……安德玛……”
　　他伸手抚上她的肩膀，她将他挣开，他便只是靠近了她一点。
　　“是我的错。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我知道你最痛恨的便是谎言与欺骗，无论善意与否。安德玛，我们明明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分开，为什么还要像这个样子下去？阿拉贡和阿尔温也吵架，却从来不会像我们这次冷战一样的，安德玛，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埃莱丹一直在等着安德玛的回应，可她一直埋着头不说话。
　　她的衣服都是湿哒哒的，头发也是，和他的一样。他不禁有些急了，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
　　“安德玛？”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他捧着她的脸，担忧地看着她满是水汽的碧眼。
　　“你怎么了？不愿意原谅我？还是……”
　　为什么她突然变得那么悲伤？
　　她摇摇头。
　　”那么，是原谅我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狂喜。
　　”埃莱丹。“
　　但是安德玛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愣在了当场。
　　”你知道阿尔温……她要选择放弃永生吗？“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凝固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心想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眼睛里头包着泪，并不是为了他而涌出的泪水。
　　“你说得对，阿尔温也说得对，你我都明白，我们不可能分开……可是，以前我们一直以为的他们俩会……阿尔温原来并不是那么想的……埃莱丹，她要丢下我们了……”
　　她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想着阿尔温，心中难受得像针扎一样。
　　一旦他不在了，你会痛苦，会绝望，会觉得生命中所有的欢乐与光彩都离你远去，只剩一片残垣吗？
　　你会否为了他放弃你永生的性命，选择成为他的族人，离开你的家人与挚友，待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直到他的生命终结？
　　她那么郑重地诘问，那双眼睛里有奇异的光辉，像是飞蛾扑向的会令它化为灰烬的光与火。
　　她安德玛从未如此庆幸，她爱上的并非必死凡人。
　　因我无法承受这样的残垣，更无法承受ada的悲伤啊，阿尔温……
　　可你要怎么办？埃隆叔叔要怎么办？
　　略温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为她慢慢揩去那些眼泪。
　　她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无声地看着埃莱丹。
　　“先别伤心。”他皱着眉，眸中亦是心痛和无奈，“只有你知道吗？”
　　“应该是这样。”她稳了稳神，平静地说道。连声音都有点瓮了。
　　“阿拉贡那小子……”他狠狠一拳打到她身边的草地上。
　　“你不可以阻拦他们。”安德玛看着那草地上深陷下去的一个坑，将他的手拉了起来，“绝对不能。”
　　“我会找阿尔温谈谈。”他看着她为他擦去那些湿润的泥土，沉声道。
　　“不。”她抬头看着他，碧绿的眼眸似水洗过后的青山，“你应该去找阿拉贡。“
　　他微微一愣，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好。”
　　“我不敢保证我能说服阿尔温，她表面那么柔和，内力却如钢刃。但我依然会去尝试。这并非我不尊重她的选择，只是我无法看着埃隆叔叔……”她眨眨眼，眼圈又红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
　　“不要去想了。我们都先努力一下，好麽？”他忧虑地看着远处自家的城堡，不敢想象若是ada知道了会怎样。
　　他的怀抱也是湿淋淋的，像她的衣服一样。可她感到久违的心安，不由得便低声道：“好。”
　　“那么，就先讲和了？”
　　她轻轻地，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鸦羽般的眉渐渐舒展开来。他收紧了手臂，心想，即便瑟兰督伊叔叔此刻在这里，他也不会再放开了。
　　微风吹拂过小石潭，间或有水鸟从水面上轻盈掠过。
　　如此许久，草地上安静相拥的年轻精灵中的一位终于想起了什么东西。
　　“埃莱丹……”
　　“嗯？”
　　“笑菇……小矮人！”
　　怀中瞬间空了。他愣愣地看着安德玛从他的怀里溜走，捡起那朵被扔开的克莱因菇，飞也似地朝来时的方向奔了过去。
　　“埃莱丹，你快点儿啊！”
　　他不由得笑了笑。
　　“等着我。”

　　七

　　“你说什么？？！！！”
　　幽暗密林王宫里，国王与王后难得同时惊诧地从座位上起身，紧盯着眼前的精灵。

　　来自伊姆拉缀斯的，埃隆家的精灵，在那样强大的气场缩了缩脖子。
　　“谨带来吾主埃尔隆德大人的问候，并奉信函于国王陛下，王后陛下，贵国莱戈拉斯王子殿下他已加入……”
　　“马上回去传我令让他回来！”瑟兰督伊沉着脸，已不想再听到那诺多再多说一个字。
　　“可……”传信的精灵满面为难。
　　“可什么可！“
　　”来不及了，十日之前，护戒队已经出发。“
　　好像已许久未曾听闻的清脆嗓音自大门的方向传来。
　　国王微微一震。气恼，担忧，喜悦，欣慰，交杂的情绪在冰蓝的一双眼中转瞬即逝。
　　诺多精灵松了一口气。
　　离家的少女回来了。
　　”ada，nana。“安德玛径直走向高台上的王国之主。
　　瑟兰督伊脸色一沉，缓缓地坐了回去。
　　露辛达打量了一番安德玛，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阁下可愿移步会客厅？将事情详细地告知于我？”
　　那传信的精灵一早就听了安德玛的计策，这下听闻王后发话，自然从善如流。
　　露辛达看了一眼沉着脸的瑟兰督伊，给安德玛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
　　莱戈拉斯这混小子……怎么总是让人不省心？
　　长长的回廊里王后与那诺多的声音渐行渐远。
　　“埃尔隆德大人与米斯兰达可是已有万全之策……”
　　瞧着这父女俩的形势，加林默默地带着一众侍女护卫自动离远点。
　　安德玛垂手站在王座之畔，抿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ada。
　　“哼。“国王这一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沉着脸，侧着身，看也没看一眼他家的小钻石，"还滚回来做什么？”
　　“ada……“
　　“不是讨厌我麽，不是怕被关起来麽，不是拼死拼活也要逃麽，你就不怕我再把你关到更高的树……“
　　瑟兰督伊这话只说了一半便蓦地顿住，白衣金发的少女毫无征兆地扑进怀里，如同小时候那般将秀美的脸庞埋进他的肩窝，轻轻蹭了蹭。他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拥住他的珍宝，然而下一瞬，便皱皱眉，放开手，一语不发。
　　于是那轻柔的呼唤里便有了讨好的意味。
　　“ada~~~”
　　“你给我放手。”违心地开口。
　　可是那不听话的小东西却将他搂得更紧，连带着扯着他颈后散落的金发，微微地发疼。
　　“偏不。”
　　“你……”
　　“我怕，我很怕。”她突然闷闷地说。那嗓音让他想起了她小时候因为心爱的兔子被亚尔维斯不小心踩死了时哇哇大哭的难过样，心下不由得一软。
　　“因为我怕我才逃，可是我更怕的。”她扬起明净的一张小脸，那与他如出一辙的五官（眉毛除外）印在他的眼底 ，“却是与ada的分离啊……”
　　那嗓音甜甜润润的，柔和得像风一样，就要浸到他的心里来。
　　他拼尽了全力才没让唇角弯起来，努力地板着脸，偏到一边去。
　　“哼……”
　　小东西却不将国王的愤怒放在眼底。只自顾自地扯扯他的衣襟。
　　“ada……我都回来了，你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行吗……”
　　这个忤逆的小混蛋！瑟兰督伊的眉头扬起来，抓起她的手就想打手心。
　　“安……”
　　他的神色一变。冰蓝的眸子里原本似怒非怒的情绪不翼而飞。
　　“ada……”安德玛看着他森冷的表情，有点被吓住了。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那嫩白的皓腕，声音里都带上了彻骨的寒意。
　　“怎么弄的。”
　　“ada你说什么呀？”安德玛惊讶地问。
　　瑟兰督伊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女儿，像是要看穿她一样。
　　“还想用术法遮掩。我问你这是什么你听不懂吗？“
　　他的手在上面轻轻一抹，一道浅浅的，呈淡粉色的新月状疤痕出现在安德玛的手腕上。
　　安德玛不吭声了。
　　瑟兰督伊轻轻地揉着那个地方，那疤痕不像是刻在了小钻石的皮肤上，却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钝钝的疼。
　　谁敢伤了他瑟兰督伊的女儿？
　　“很痛是不是？你费了半天力气要去见那个臭小子就给自己换来了这个？”
　　“已经不痛了……”
　　“撒谎。”瑟兰督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没……”
　　“你知不知道你nana的肩膀，就曾经受过这样的伤。奥克的毒箭，毒刀？不疼个十年八年的好不了。“瑟兰督伊将掌心覆盖在女儿的手腕，专注地将灵力一点一点地传输进去。
　　”是在绿角隘口，不过我也杀了二十多只奥克呢。”安德玛看着国王严厉的双眼，脑袋渐渐垂了下去，“ada，对不起。”
　　“哼……真对不起的话就好好地待在家别乱跑啊，那我就原谅你。”瑟兰督伊一边揉着那伤疤一边道，“还有莱戈拉斯那混小子，稍后我就派人追回来。”
　　“不，ada。”安德玛蓦然抬头。
　　“怎么？”
　　“莱戈拉斯已经成年，请给予他选择道路的自由。”她坚定地望着他，为幼弟争取这一次，“ada，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别的精灵踏上这条路，ada，您难道信不过小叶子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瑟兰督伊一顿。
　　”我知道ada在怕什么。只是，您有想过，您将他追回来，他的心情会是怎么样吗？“
　　”所以你专程回来就为这个？缓兵之计？“瑟兰督伊又气又怒，他怎么可能看不穿这小小伎俩。
　　”不是这样的……“安德玛蓦然一惊，ada可能会伤心了。
　　”那是怎样？”瑟兰督伊垂眸看着她。
　　“那只是次要的。ada……”她倔强地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外头拦截您派出的人马，ada？或者你觉得我办不到？还是要派遣一整支军队去阻止他呢？”
　　“或者你觉得我会对你心软，安德玛。”他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可这件事事关重大，并不是你所能决定……”
　　他顿住了。小钻石的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
　　”ada你不信我……“
　　”安德玛……我不是……“他略略放柔了语气。
　　”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是为了ada才回来，不信我是真心的道歉，从此以后再不会离家出走不告而别……”小东西还跟小时候一样，说哭就哭。
　　而他绝望地发现他仍然如那时一样……他没有办法。
　　“你真的会？”他逼着自己仍然板着脸，逼着自己忽视她大颗大颗掉落的泪水，“你可想清楚。”
　　“是。”她吸着鼻子，仰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
　　“哪怕你不能随便见埃莱丹？”
　　“凭着伊露维塔的名义起誓。我永远，永远，是幽暗密林的公主，瑟兰督伊王之女，安德玛。”
　　瑟兰督伊愣住了。
　　他不会想到这个誓言之后的故事，也根本没想到安德玛会做出这个决定。
　　“安德玛……你……”
　　”如我所言。“那双晶亮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他，“ada，我怎么愿意让您不快乐？”
　　”我懂了……“他心疼地擦去女儿的泪水，”这只是你一半的愿望罢……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黑发小子就……你……”
　　“是，没错。如果他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会不快乐。”
　　他愣住了。
　　她擦着眼泪，认真地看着她深爱的ada。
　　“如果非要逼我做出选择，我会一直呆在ada身边的。可是，若你不能允许我们在一起，我会不快乐。”
　　他的小钻石，竟是如此……如此的坦诚，又矛盾。
　　瑟兰督伊觉得眼睛有点发热。感动和心痛同时笼罩住他。
　　“你想好了，安德玛？你真的喜欢埃莱丹？”他将她的金发绕到耳后，她的耳朵上还戴着一颗万年难见的透绿钻石，那是她成年时他的礼物。
　　“不是喜欢，我爱他。”她看着他的眼睛。安静地说。
　　他的小钻石。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儿。从那么一个小不点儿长成如今的模样。骄傲，固执，聪明，又心软。
　　她竟然都能在他的怀里认真地告诉他她爱一位精灵了。可为什么他还没有做好放手的准备呢？
　　他不知道艾尔伦亲手将露西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的心情。但是他很清楚他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的珍宝，他的星光。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肯定知道她的泪水是唯一能够攻克她父亲的武器，她懂得怎么让他一败涂地。因为他怎么舍得让她不快乐？
　　瑟兰督伊终于伸手拥住了她。
　　“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的声音轻得好像叹息，“你终将离开我了，我的小钻石，你会和他在一起，直到这世界的终结。哪怕你指着天父的名义起誓，可，伊露维塔见证，我怎么忍心让你不快乐？”
　　“我也一样。”
　　一个年轻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难以撼动的坚持与决心。
　　侍女为来者打开大门。瑟兰督伊抬眸，黑发黑袍的年轻精灵走上前来。他身材颀长，气质出众。俊朗的面容之上长眉如鸦羽般漆黑，与伊姆拉缀斯那老混蛋如出一辙的明亮灰眼闪烁着星斗似的光芒。这一代小辈里最为出众的家伙，他几个月前才轰出幽暗密林的小混蛋！
　　“瑟兰督伊叔叔日安，安德玛……”
　　“所以，这又是不请自来了？”面对着这个要夺走他的小钻石的家伙，瑟兰督伊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ada……”安德玛轻轻扯他的衣袖。
　　“哼……”
　　“瑟兰督伊叔叔，我不是……”埃莱丹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ada说，您大可不必担心莱戈拉斯，因他曾预见到，此次远行不仅于他无碍，还会带给他诸多荣耀。”
　　“但我不认为那些所谓荣耀会有太大的意义。”
　　“可莱戈拉斯并不一定这样看。”埃莱丹抬头看着国王，诚恳地道，“瑟兰督伊叔叔，我听说过您当年的故事，那时的您远远不及莱戈拉斯现在的年纪，就已经能一把剑一头鹿踏遍中洲外土，欧洛费尔陛下难道不曾担心过？但他终究没有阻拦你。我想您会懂得少年人的渴望和思想，更何况莱戈拉斯他的身体里面，流淌的毕竟是您的血液啊。”
　　瑟兰督伊盯着这个黑发小子，慢慢地站起身来，踱步到他的面前。
　　在国王严肃的审视下，埃莱丹微微低下了头。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需要你再来跟我说莱戈拉斯的事情，小子，给我过来。”
　　“ada……”安德玛赶紧拦过去。
　　“你还怕我打死他麽？”瑟兰督伊冷冷地睨了女儿一眼。
　　埃莱丹冲她使了个眼色。
　　安德玛担忧地放手，眼睁睁地着身量高大的父亲扯着埃莱丹消失在视野之中。
　　N久……（其实不算久）之后
　　在国王书房外转了无数个圈圈的公主殿下终于等到了要等的精。
　　"埃莱丹！”她惊呼一声迎了上去，“你怎么了？”
　　伊姆拉缀斯的大少爷看上去只是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看着心爱的女孩儿担忧的模样，定忙定神：“没怎么。”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便见国王慢悠悠地踱步而出，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ada……”
　　瑟兰督伊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这一双满脸晕乎（惶恐）的小儿女，便心情不错地，一语不发地离去找他的露西去了。
　　尾巴

　　“埃莱丹你说什么？！！！”埃洛赫差点没被嘴里的包子噎死，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家大哥，“你你你你你！！！！！”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一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精当中，只有阿尔温是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的。
　　“瑟兰督伊叔叔愿意放手，安德玛却宁死不肯离开她ada。”埃莱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他的长刀，抬眼看了一眼阿尔温，果然便见暮星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所以，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决定。”
　　“说得不错。”格洛芬德尔拊掌大笑，赞赏地看着他的学生，“带上你的刀，幽暗密林里头，用着它的机会可不算少。”
　　“所以这就是嫁妆？”埃洛赫眨眨眼，下一刻便吃了兄长当头一个爆栗。
　　所谓嫁妆……哦不，聘礼……又怎么会是埃莱丹操心的事呢？
　　伊姆拉缀斯主城堡顶层的书房之中，是埃尔隆德大人在对着幽暗密林之王开出的长长礼单叹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