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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第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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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禀告叔叔,兰卿随后命差役于邻近西门的里巷逐一搜查,发觉了一件被人弃置掩埋的道袍。”
 “多亏兰侄事事精明周到,现可疑者人在何处?”
 “兰卿见天色已是将上灯时候,便命四儿遣仆人先扣押在府上的柴房里,待次日天明再审,兰卿莽断,恳请叔叔恕罪。”
 “言之有理,贤侄无罪。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且先吃饭。”冯叔笑道。
 兰卿揖了一揖,便随文华到里屋吃饭去了。
 此时天色渐黑,小厮与丫鬟将府上间道各处的灯都点着了,又将点亮的灯笼复挂上檐拱,屋里屋外却已是上下通明的光景。
 仅有一处幽僻的。且说方显被拘在了柴房里,外头有一下人看着。方显举目从窗外望去,那头灯火裳裳的,这头则是冷冷落落,“此番景象颇为似曾相识的。”可一想回目前的境地,却又打散了心思。
 “方显呀,方显呀,您这回真够倒霉的。”方显心想,“瞧他个隽眉秀貌的,却是阴险小人伪君子一名。”
 方显便把身子挣了一挣,坐直了,“如今,要么坐以待毙,要么想个法子溜走。”于时便往衣襟内探了探,取出了一布囊,里头是装有火绒,焠儿之类的袋子。
 另一边,兰卿用过了茶饭之后,又与冯文华稍作谈话议论,不外乎褒扬其的言辞,兰卿见夜已过半,便先辞了出来回去歇息了。
 刚至穿堂门前,和风拂袂,兰卿不禁举首仰望,只见残月如钩,顿然愁肠百结,便慨叹道:“天公竟不作美也。”
 四儿遂于旁搀扶着兰卿登阶,“少爷,仔细点儿。”
 原服侍的丫鬟都已卧榻睡着了,四儿便低声地替兰卿宽了衣服,又照料其卧躺下来,盖上了被子,待所有事情都停当完备了,即细行软步的合好门扇离开了厢房。
 “公子,公子。”
 兰卿心上模模糊糊,眼前冥冥蒙蒙,看不分明,只管问道:“您究系何人?”
 “公子,公子。”
 兰卿便支了支身子探看。只见一素衣女子凑近其枕边,低低的叫了一声,“公子。”不觉泪如泉涌,滴了兰卿袖上,已沾染了一片。
 “姑娘这是怎么了,何以潸然落泪?”兰卿即问道。
 “公子。”女子忍住哭复叫道。
 “姑娘不妨且说,假若我力所能及的,定会相助。”
 “公子不惊怕我吗?”女子擦了擦眼泪。
 “若要惊惧的,方才早已失声叫喊了。”兰卿回应。
 女子用帕子掩了脸嗤的笑一笑。
 “姑娘现在方可安心说了罢。”接着说道。
 女子停了一停,待正要说时,忽又哽咽起来,喉咙似道不出声的,便尽管哭啼。
 “姑娘莫要伤心,有话好好说。”虽不能十分明白,兰卿也是一阵伤感的,心上则亦觉凄楚。
 “婢女名叫桐儿,本为府上下人。”
 “正是冯府?”兰卿问道。
 “是的,公子若不爱听,卑女便可不提的。”素衣女子犹觉委屈的说道。
 “姑娘别疑心,在下且仔细听来。”
 兰卿方才话毕,女子即拭着眼泪,于跟前深深的道了个万福。
 “礼过了,姑娘快请起来!”兰卿掀开了被褥欲向前扶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接连问道。
 女子便略略放心,低眉说道:“卑女早年父母均染痨病而亡,自此便被外戚舅家卖进府里,惟独表兄长对吾甚好,当其得知此事曾与舅母舅父翻脸,硬闯到府上来,不单冒犯了门房下人且得罪了冯夫人,表兄长无意间使劲把夫人撂倒了。夫人怕把事情闹大,虽未有追究,可从此不让表兄长再踏足冯府。”
 “这位表兄长又是何等的人?”兰卿即问道。
 “表兄长名叫盛林,自幼与吾相好,两小毫无猜忌,待我若如亲妹一般。”女子低眉垂眼的答应。
 “照此说来,您俩感情是甚厚的。”
 “是的,可偏巧事情却并非每每遵照人的旨意。”眼含双泪,便又讲了两句,却是含含糊糊的。
 “世间事物亦非全是不如意的。”兰卿宽慰女子说道。
 “公子这句话,卑女从前亦是如此想来。”女子呜呜咽咽的把话说出。
 “事情接着又是怎样的?”
 “盛林好不容易能够托人将信件交与吾,我俩便仅可通过信笺联情。”桐儿停了一停,只得说道。
 刚想要回话,只因兰卿身上衣着单薄,稍感到一丝寒意,不禁咳了两声。
 “公子当心着凉,婢女且帮您去拿来斗篷盖上。”
 “无妨。”兰卿咳嗽着应道。
 女孩立起纤身缓行玉步的,踱到一个黄花梨光素的衣箱前,轻软地掀起了铜屈戌儿上的搭扣,打开了箱子,从内里拿出了一领斗篷来,复合上衣箱,走至跟前俯屈着身子,便将其细盖在了兰卿的身上。
 “有劳姑娘。”又咳了几声接着道,“在下方才把您的话打断了,姑娘且往下说。”
 桐儿俯首折腰,行过礼后便往下继续说道。
 “直至一日,盛林从信中提及,自己仅染了些微风寒,也许过去数日里不便来信。吾始而亦并无在意,只可再三地叮嘱他多珍重身子。”女孩嘤嘤泣泣的,“却竟不料亦如显考显妣同染上了痨病。”
 兰卿只得叹息着,便又说上了几句安慰宽解的话。
 “后来又打听到盛林却已病重的音讯,吾便一心只想着回到他的跟前,判明这事情的一切。”桐儿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接着说道。
 “舅父舅母可曾有发觉什么?”兰卿问道。
 “舅父舅母从前早已对吾痛恨厌恶,盛林病笃,便更令事情雪上加霜。”
 “随后呢,发生了些什么事了?”
 桐儿凭歪在了兰卿床沿,亦没作声,止见身子只管一吸一顿的抽噎着。
 “兰卿愿与桐儿姑娘分忧,姑娘尽管道出事实。”兰卿仅可说道。
 桐儿尝试着勉力止住抽泣的声音,待眼泪始而净尽,方才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接着说道。
 “为了不被府上的家仆怀疑,骗得门房的凭信,桐儿便偷偷拿了夫人平日里手上戴着的镯子,打算到夜深时,冒充以替夫人办事为由蒙混门房的逃走出去。”
 “后来门房的可有发现吗?”
 “事情并非公子想的如此。”女孩低声应道,“桐儿竟不知自己命薄。”
 “桐儿姑娘且说。”兰卿急切地说道。
 “然而将至门房,桐儿方始想起过往相互赠与的荷包,便要回去取拿。只因衷情欲诉,桐儿心神急迫的往回走着,则不料失足落进湖中。既事以至此,桐儿也不敢苟且自度。”说着即不由得嘤嘤的低泣。
 “兰卿敢问桐儿姑娘,究系为了何事不舍仍留恋于此的?”
 “是有一事求之,公子若真能帮桐儿的忙……桐儿必为公子感激不尽……”
 “言过了,姑娘不妨直说,兰卿定当竭力而为。”兰卿即说道。
 “桐儿来便是想要取回所说的荷包……”
 “荷包上有何显露特征?”兰卿紧接问。
 “或是有一张芙蓉刺绣……”桐儿不禁桃腮红晕的,只得说道。
 兰卿看见其脸颊泛红,便也依稀的笑了笑。
 “怕已是从前的缘故,现不知香囊还在否。”桐儿仍忧虑不安。
 “兰卿忽想起有一人,也许他能够助桐儿姑娘寻回荷包。”兰卿对着桐儿微笑道。
 “真的吗?是什么样的人?”
 “是的,待会您便知道。仆人都已安寝,您且在此候我,我去去就回。”兰卿说完,便起身系好斗篷。
 “桐儿来替公子穿上鞋履罢。”桐儿俯首说道。
 桐儿已为其穿好了皂鞋,兰卿便揖了一揖,遂打开门扇走将出来,小心把门合好了,等正要准备提步前往时,忽有冯府下人仓卒跑来传到,“兰少爷,柴房内突然冒起了浓烟,怕是失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