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府密语》追风的小小鱼

1、误入

　　夜暮时分，雨疏风骤，单家古宅，一盏灯如豆。

　　他斗胆叩门，提气，朗声：“单老夫人，可否借宿……”

　　言未毕，古旧木门嘎嘎开启，杏黄微光里缕缕腐朽之气。

　　递上牌签，木门再次闭阖，半盏茶的功夫，守门人请他入内，道：“请何少侠，瑛姑亲自来迎您。”

　　郁郁葱葱的美人蕉，开到荼靡，猩红的花瓣，腐烂的黑色的叶边，在这影影重重的单家古宅，狰狞着怒放，说不出的诡异自他背后森森然爬上来，在颈窝处咄咄地喷着热腥气。他一手下力按着腹部，全部的力气仅在丹田游走。

　　未走百米，他冷汗直涌，直眼盯着前面带路老妇人花白的发髻，控制不住的沉重呼吸，此刻听来，如有雷作。瑛姑止步，徐徐回头，似有几千年岁月的一张脸，眼神灼灼却如婴儿般无辜，“何少侠安好？”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诡异之极，他屏气几不能呼吸。

　　良久，他钝然点头，“好，很好！”老妇人嘴角含笑，转头继续走。

　　“何少侠今晚暂时委屈一下，厢房简陋了点，但一向干净。明早再带少侠见老妇人。”瑛姑道。
　　何蹇来之前，父亲便多次告诫，单家最古怪莫过于两位老妇，一位是当家祖母单老夫人，另一位，是这位单老夫人的陪嫁丫头瑛姑，但这瑛姑却万不可怠慢，她的地位不输老夫人，在单府有着生杀大权。

　　何蹇不敢无礼，调整气息，道：“一切听瑛姑安排，晚辈此次多有叨扰，有劳了！”
　　“呵呵呵呵……”前头瑛姑以袖掩口，发出一阵银铃般娇俏笑声，“不劳烦，老身最喜欢后生造访。”

　　秋深夜寒，何蹇却汗流浃背，汗滴蚀入眼角，他眯深了眼睛，警戒着四周，压住佩剑的手一刻不敢松开。

　　一阵风来，瑛姑提着的纸灯笼哗哗作响，“吱——”一声禽类的叫声，破空而来，何蹇大骇，欲拔剑，“呼啦啦”一阵翅膀拍击声，只见一只乌雕已稳坐瑛姑肩头。

　　见何蹇一副剑拔弩张的表情，瑛姑再次悄笑，“何少侠莫惊，这是我的乌云雕。乖的很，只伤恶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指着身后略有微光的小屋，将血红灯笼递给他。

　　“到了，少侠早些歇息，早饭我会差人送来。”说完，瑛姑回身，隐入夜里，望去仅见那颗雪白的发髻，及乌云雕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

　　何蹇松落半口气，警惕地看向四周，死一般寂静，偶尔一两声野猫的凄厉叫声。他急速进屋，旋身栓门，背靠木门打量房内，一盏油灯将近熄灭，房内一床一桌，并无异样。

　　他盘腿上床，闭眼调整气息，精神略一松懈，困意席卷而来，他不敢入睡太深，靠着墙壁对着木门打盹。

　　迷糊间，一声惨烈的“吱——”将他惊醒，他一跃而起，迅速拔剑，乌云雕扑棱着翅膀站在窗棂上，绿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天已朦朦亮，翻着鱼肚白，他的惊骇略退，正想赶走那只雕，门被叩响，他半晌不动，门口一汉子粗声说道，“小的给何少侠送早饭。”

　　他开门让仆人入内，一只黑钵盛着什么，尚泛着袅袅热气，仆人放下食盘，退到一边，并无离开之意，他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蛇胎羹。”粗汉瓮声瓮气，面无表情答道。

　　看着钵内纠结成一团的物体，何蹇欲干呕出声。
　　他斥道，“拿走！”

　　粗汉毫无表情道，“小人只能将空盘带回去。”
　　何蹇怒气上涌，提起剑鞘欲扫向食盘。

　　身后传来瑛姑笑声，“何少侠有所不知，这蛇胎羹非比寻常，乃是将单府后山特有待产五毒剧蛇，用药物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再取其腹中蛇胎，炖熬一宿所得，清燥、润喉，大补之品。老夫人盛情，还请何少侠笑纳。”

　　何蹇听言，目透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