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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上官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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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晴雨前脚出来后,程嬷嬷和常福就从旁边的茅屋里后脚跟着出来了,一个小师傅打着灯笼将他们送出竹林后便告辞了。常福看那小师傅走远了,才问上官晴雨:“姑娘,刚刚是有人进去了?”
“嗯,和尚的老友,别担心,福叔。”上官晴雨安慰地笑了笑,“对了,我合计了下,福叔明儿找人悄悄打听打听从三品少府监陈光喜、正四品太长寺少卿李玉贤、正四品太仆寺少卿周孝文和正五品钦天监监正郑宇的家中各是什么样情况,选个人口最简单的。”
“姑娘,你这挑的怎么都是些官阶在三品以下的?这也太……”程嬷嬷心下为上官晴雨委屈,她家的姑娘竟要如此下嫁!
“哎呀,姑娘既然挑了这几家,自然有她的顾虑处,你先听姑娘说。”
上官晴雨拉着程嬷嬷的手,笑笑道:“嬷嬷,这几家比较不容易有事,若是有哪家家中简单,在朝为官不过三代,没有基底的那便是最好的了。”
常福听着想了想说:“姑娘放心,福叔知道了。”程嬷嬷看了看二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上官晴雨见常福已经明白,也不再多说什么,其实若是那一家能让她满意,和福叔要打听的这几家相比,她自是愿意嫁到那一家去的,不过就要看和尚那里了。
那边,皇上回了宫,便着手派人去调查上官晴雨的事儿了,回想着从空心那里听来的,“陈光喜、李玉贤、周孝文、郑宇,还有最好的那个王连清。呵,这个丫头倒真是个绝的。”
李公公从奉茶宫女手上接过茶送至皇上手中:“皇上还想着上官将军家小姐的事儿呢。”
“李顺全,你活了这一把年纪,可见过给自己留这么一手的丫头?自个儿找夫家不说,一个大将军的女儿还专挑一些三品以下的闲官儿。”
“皇上不也夸这上官姑娘是个聪明的吗?”
“哈哈!也难怪这丫头入得了空心的眼缘!”李公公恭敬地接过茶杯,却笑着不再答话。
“李顺全,你找人再去查查上官靖家十七年前的事,以及后来那位新夫人入府后的事情,算是顺便送她的一个礼物。”
“是。”
常福和程嬷嬷陪着上官晴雨一路逛了逛,看了会儿耍龙,没等结束,就回了上官府。上官晴雨回了府,换回原来的装扮,上官靖三人还未回来,上官晴雨想了想,让程嬷嬷带她去祠堂拜一拜先上官氏的灵位。即便是正月里头,祠堂里也透着一股子阴气。上官靖将祠堂设在向南的一处院子,两盏灯笼挂在门头,屋里燃着蜡烛,台前供着牌位。上官一家世代武将,香火并不旺,又几乎都是战死沙场。每一代大多是男的死在前面,长年累月的打仗,就是没有死在疆场,身子骨也落下不少病根,等到年老了,也就发作了。上官靖的爹就是死在战场上,他娘一手将其养大,等到上官靖娶亲后不久也撒手去了。是以,上官家的夫人牌位旁总不是空着的。唯独到了上官靖这一代,上官晴雨生母的牌位孤零零的竖在那里,青烟缭绕,上官晴雨忽地就觉得很悲哀。听说,她的阿娘很温柔,待人极是和善;听说,现在的这个上官夫人是她阿娘的庶妹,和她阿娘的感情极好;听说她阿娘是早产加难产,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这个娘家的庶妹;听说……可到头来,这个温柔和善的女子还不是芳魂早逝,还不是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牌位,还不是看不到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女儿是怎么被害死的、她的家仆又是怎么被连累的!上官晴雨在香炉里上了柱香,想到她的将来,那种未知感竟让她觉得手脚冰凉,冷得彻骨!
“吱呀”,上官靖推门而入,本是想起了当年和先上官林氏一起过的那个上元节,故而先独自回来,来祠堂看看,却没想见到多年不见的大女儿。看到她转身的一瞬间,眼中还带着迷惑,他突然产生一种愧疚之情。上官靖看着那张酷似先妻的眉眼,又回想起那时他们一起度过的唯一一个上元节。
上官晴雨亦满是诧异,直到程嬷嬷拉了拉她的衣角才恍然回过神:“女儿见过阿爹。”
“啊,是晴雨啊,来看你阿娘啊。”上官靖走上前,也上了柱香,伸手摸了摸上官林氏的牌位,“你和玥儿长的很像。”
上官晴雨听着却未开口,只听上官靖继续说:“我还记得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大概是七个月大时,也是在上元节这天,我陪着玥儿在看台上看游龙、看花灯,玥儿当时笑得极是开心,我们当时一起期待着你的到来,现在一转眼,你都已经十七了。”
上官靖看着站在一旁一直不开口的上官晴雨,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阿娘。”
上官晴雨虽低着头,却知道上官靖一直在看着她,便轻声说:“女儿以为,阿娘并不觉得阿爹对不住她,阿爹很爱阿娘。”
上官靖脸上露出温柔神色,却在看到上官晴雨脸上那不可忽视的一道疤后露出后悔之情:“可阿爹没做到答应你阿娘的事,阿爹没把你照顾好!”
没料到上官靖会这么说,上官晴雨和程嬷嬷皆是惊讶的抬起头,程嬷嬷眼中更是蓄满泪水。
“晴儿,阿爹,可以这么叫你吗?阿爹知道,阿爹对不住你,当年你阿娘难产,阿爹甚至觉得是你把你阿娘害死的,恍恍惚惚这么多年,阿爹甚至都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你阿娘把你交到我手上,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给你寻一个好婆家,把她做不到的都替她做到,可如今阿爹却是一样都没做到,阿爹对不住你!”
上官晴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着实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碰到上官靖,更没想到上官靖会对她说出这一番话来,难道是这张脸的缘故?这种情况,上官晴雨只好把头垂得低低的,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上官靖看着低着头不答话的女儿和哭得满脸泪水的程嬷嬷,心下更是愧疚:“晴儿,你,你能原谅阿爹吗?”
“阿娘不悔,女儿也从未觉得阿爹对不住女儿什么。”上官晴雨说得客客气气,“不早了,女儿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阿爹和阿娘了。”
上官靖叹了口气,说:“你去吧。”
“女儿告退。”
上官晴雨和程嬷嬷一路回到晾雪园,程嬷嬷还是未能平复,青灵见哭得双眼红红的程嬷嬷吓了一跳,却又见没事人的上官晴雨,着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什么话也不说,退至一旁。
“好了,嬷嬷,没事了。”
“姑娘,老爷今天,心里还是有您的,婚事,咱或许能求求老爷!”
“嬷嬷,我今年都十七了,要求他也该早几年就求了。”
“可老爷不也说到你的婚事了么,咱们去求求他,兴许就能给姑娘找户好人家!”
“嬷嬷,若真记得,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即便他记得,那也是阿娘临死前交代的。今时今日,这府里,还有一位活着的夫人在当着这个家。”
程嬷嬷不再说话,她知道,姑娘说的没错,今日若不是在祠堂中碰见,老爷必不会说出那些话,多年的隔阂,当年的种种误会,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她只是不愿姑娘日后继续受委屈,还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嬷嬷,我不在意那些面上的,不一定嫁到高官厚爵就是嫁得好,最后还是要看怎么一起过日子。嬷嬷快别替我操心这个了,嬷嬷这段时间可是哭的不少,这眼睛若是哭坏了,我可得心疼死。”上官晴雨倒杯水送到程嬷嬷眼前,“来,嬷嬷,刚流了这么多水,咱得补回来。”
程嬷嬷失笑:“行了,嬷嬷知道了,咱姑娘心里都亮堂堂的,日后这些操心事就都留给姑娘,嬷嬷都不操心了。”
“可不是,操心会让人变老的,嬷嬷要长命百岁守着我呢,可不能再操心了!时辰不早了,嬷嬷赶紧歇息去吧。”上官晴雨打了个哈欠,“今儿累了,我都困了。”
“姑娘还没洗呢,今晚上不洗了?”
“不了,困了,不洗了,嬷嬷也去睡吧,青灵,给送送。”
“是。”程嬷嬷拉住青灵道:“唉呀,又不是不认得路,送什么送的!”
“天黑让青灵送送,我好安心睡不是?”
“嬷嬷,姑娘没说错呢,我送您啊。”青灵拿了盏烛台,往门口走去。程嬷嬷见这般,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会儿眼睛已经有些肿了,等会还得敷敷去肿。
上官晴雨坐在床上笑着看他们出去,等关上了门,上官晴雨便收了笑容,今晚在和尚那儿,和尚是故意把她推出来,和尚的耳朵还不至于老得不好使了。和尚想让那人帮她,可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还有上官靖,看今晚的样子,这当爹的心里也不算完全没有这个闺女,多多少少还有当年阿娘留下的情,但现在肯定是指望不上,还得看和尚和福叔那儿才是真的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