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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47章 软玉 ...

  •   岵城虚竹苑
      飘渺清越的萧声,悠悠扬扬从梅花形的古亭传来,清亮柔和,空灵婉转,旋律清雅恬静,犹如凌波仙子独步花海,时而韵味流畅,时而哀伤如涕。
      一名身着褧衣的中年男子,驻足立在古亭旁,翘首遥望远方,涣散的目光凝聚在某一个点上,却异常专注的吹着琼萧。
      “你瞧,丹秋,谁说男子无情,相思不尽尽相思,寂寞易懂空闲愁。”我暗叹口气,“候大哥一定又在思念他的妻子,我们还是先帮崔凤吧。”
      丹秋回头看着忙忙碌碌的崔凤,也长叹口气,小声嘀咕,“姐姐,崔凤是个木头。”
      我忍不住笑道:“急什么,有我给你做媒,还怕他跑了不成?”
      丹秋瞪我一眼,“姐姐,你不能小声点?让他听见,他又躲着我了。”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替你做媒,你又不让,自个儿天天来虚竹苑溜达,怎么也没见成效?”
      “姐姐损人的本事,可是日日见长了。”丹秋冷哼一声,翻扯着药匣子里的草药。
      “所谓日久生情,依我看,崔凤十有八九对你有意思。”我冲她眨眨眼。
      “真的?”丹秋顿时容光焕发,两眼放光。
      我点点头,忍住笑,“完全保证,绝对对你有意思。要不我替你问问?不是的话,我任随你处置。”
      丹秋一挑眉,不满的看着我,“就知道你这样,总是拿我寻乐子。”
      “我说真的,丹秋,你俩前日同站在梅花树下,说不出的暧昧,说不出的风情。他若对你没意思,怎么一见你就脸红,虽然他皮肤黑,可是我也是能看出来的。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你怎么能不信我?我可是火眼金睛。绝对错不了,等开春,我就替你做媒可好?”
      丹秋撇撇嘴,警惕得看看四周,“姐姐一个姑娘家,口无遮拦的讲男女之事,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呃,那就请宇文大人帮忙,他是治书侍御史,这媒做好了,我脸上也长光呢。”
      丹秋翻翻眼,懒得理我,“姐姐,你若真是火眼金睛,总该瞧出我家少爷的意思了吧。你是真的瞧不出?还是瞧见了装不懂?”
      我一怔,哑口无言,埋头碾着药罐里的草药,干涩的药杆被我碾的噼噼啪啪响。我怎么会瞧不出来?只是,我离开京都已经两个月了,他未曾有过只字片语。
      丹秋嗫嚅道:“姐姐是在责怪我家少爷吗?”
      我一边捏着草药,随口道:“怪他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
      丹秋撅嘴道:“我看得出来,姐姐并不开心,也不知是因为谁。可你若还是对安公子念念不忘,就太不值了,他都成亲几个月了,难道你真愿意给他做小?”
      我淡淡地笑了,想了想,道:“丹秋,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其实你家少爷会对我好,可能是因为安公子的关系?”
      丹秋一怔,急忙道:“怎么会?少爷虽然平时对人冷淡,对你却是不同的,连我瞧得出来不一样,你怎么会这么想?姐姐,你是没瞧见过他在你背后看你的样子,那种眼神……深情而悲苍,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痛。”
      丹秋说完又觉得不妥,有点局促不安,仔细的观察我的脸色,又道:“其实,少爷鲜少跟别人亲近,就连老爷和大少爷都不例外,大概是因为母亲不同的关系吧。据说老爷原本是不喜欢他的,他娘亲又过世的早了,所以少爷的性格就生的孤僻冰淡了,也算是个可怜人。直到皇上得知了少爷的异能重用了他,老爷又突然对少爷好了。”

      我怔了怔,想起他睡梦里都皱着眉头,无助的呢喃,娘亲,别走……,心里竟有些酸涩,他一定很想念他的母亲吧。我嗔道:“怪不得,他拒绝萧丞相进府。”
      “是啊,少爷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少爷都是住在丞相府的。前几年少爷用读心术开导了碧清公主后,皇上就把避暑山庄赏给他当府邸了。”
      “那萧蓦的母亲是二房?”
      “嗯,据说是位芒照国的异族美人,可惜红颜薄命,葬在芒山上。”
      心口有些紧,“葬在哪里?”
      “奉天的芒山上啊。”
      心律紊乱,又有些兴奋和紧张,试探地询问:“丹秋,你家少爷是否娶过妻妾?”
      丹秋一愣,不解的看着我,道:“未曾,怎么?”
      我明朗的笑了,道:“没事,就是问问。”
      丹秋戏谑笑道:“少爷有触物识人的本事,一般人,少爷也瞧不上,倒是姐姐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详怒道:“死丫头,又胡说,这跟触物识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而不答,蹙眉正经道:“姐姐若不再努力,少夫人的位置可就难保了,老爷前些日子天天去府上找少爷,十有八九是为了少爷的婚事。”
      我一愣,举手拿起贝母砸她身上,被她灵巧的躲开,“臭丫头,还说我没个正经,你自己还不是老拿我寻乐子?”
      她嘻笑着从堂内跑出去,抓着刚好煎药路过的崔凤,藏在他身后嗔道:“崔大哥,你看,姐姐又教训我了。”
      崔凤先是一愣,又看看我和扯着他衣襟的丹秋,尴尬的道:“叶大夫,后堂有位病患,病情刚刚好转,此刻非要离开,侯大哥已经过去了,你也过去瞧瞧吧。”
      想都没想,直接道:“好。”
      我走了两步,回头笑道:“崔大哥,你就帮着那死丫头吧。”
      见崔凤的脸又慢慢变为茄子色,不理会丹秋骄傲的挤眉弄眼,我嗤嗤笑着:“我走了啊,你俩该干嘛干嘛喽,我什么都没瞧见。”
      只听丹秋气急败坏的吼,“姐姐,你别胡说……”
      直到走远了,我才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心想那丫头这会儿一定火冒三丈,老实的崔凤一定很想遁地。
      哎,天气实在是好晴朗!

      还未走到后堂,就听候楚不温不慢的道:“温公子,你身体尚未复原,没有治愈前谁都还不能离开,这是御史大人的规定,你若是觉得虚竹苑重患太多,可以搬到水镜苑,那里环境要好一些。但是同样痊愈后才能离开。”
      “侯大夫,我的妻儿都在家中,无人照料,我在岵城实在太久,必须尽快回去,要不,她们会以为我……”
      见我进来,那人不再说话。我笑了笑,接口道:“若是害怕家人担心,可让驿站帮你传个口信。出门在外,固然身体最重要,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一对自己不负责,二是对家人不负责。我若是不等你痊愈就放你走了,更是对黎民百姓不负责。”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淡淡地道:“我会注意不传染别人的,再说,你们也可以给我多开些药,以便我路上服用,多少钱都行,但是我必须得走。”
      候楚淡淡地道:“在岵城,但凡痢疾患者都是不收取银两的。”
      那人点点头,冲我和候楚道:“我知道,但我家中真有急事。您二位就让我先行离开吧。”
      候楚蹙眉道:“听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士。”
      他点头道:“我从奉天来的,本是寻一位故人,哪知瘟疾肆虐,他全家都染了恶疾已经不在了,我处理了他们的后事,也换上了此病,真是……,若不是家中妻儿传来口信说有急事,我也不会如此着急。”
      侯楚摸着腰间的琼箫,看看我道:“叶姑娘,你说如何?”
      我蹙眉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也不为难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让丹秋回去给你拿几幅药丸,赶路服用也方便。”
      他冲我笑笑,道:“有劳了。”
      出了□□,却不见丹秋身影,也不知道跟崔凤去了哪里。
      屋内候楚道:“公子可否告诉我姓名全称,我好画注你出城的通票。”
      “姓温,单名誉,奉天人士。”
      我一怔,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他正淡淡地瞅着我,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我笑道:“丹秋不在,我回去替你拿药,温公子先等等。”
      不等他应许,我急忙转身离开。

      在奉天叫温誉的人只有一个,并且尚未娶妻生子,若非重名重姓,他一文弱书生何故寻来病瘟荒废的岵城?若真是他,现在又是何故,扯谎急欲离开?
      当初只闻影逸向萧蓦汇报,却未曾见过此人,莫非是我多心了?
      我将包好的药丸递给温誉,嘱咐了服用分量,“温公子,回去后一定要注意饮食,最好让家中妻儿也吃些灵砂丹。”
      温誉笑道:“那自然,兴许我到了家,病也就好了,叶姑娘不须担忧。”
      “温公子路上小心。”
      “多谢姑娘。”
      我留意着他的语气和动作,倒没觉得有不妥之处,或许真是重名之人?
      他到不在意我探究的眼神,温文有礼的接过候楚手里的出城通票,又朝我作揖拜了拜,背着包袱转身出门,门外路过的崔凤端着热腾腾的中药正巧要进门。
      “小心……”
      “当心”
      我和候楚同时惊呼。来不及了,温誉脚一软,摔在一旁,怀里的包袱和药丸散落一地。崔凤后退了几个趔趄才将药碗端稳。
      温誉显然吓了一跳,回过神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好意思道:“崔兄可有烫伤?是我大意了。”
      崔凤挠挠头,道:“是我莽撞了,没瞧见公子要出门。”
      “无妨,无妨。”温誉见我和候楚正在捡落地上的包袱和药丸,慌忙的道,“我来,我来,不劳二位了。”说罢一把抢过候楚手里的包袱,神色有些异样。
      我迟疑的将手里温热的白玉递上前,温誉一怔,警惕的看看我,故作平静的接过去,低声道:“多谢姑娘,告辞了。”说罢转身虚竹苑。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几步,那块玉型小而滑润,冬暖夏凉,是块质地上好的软玉。更重要的是,那玉我见过。
      既有软玉,又叫温誉。除了奉天明轩会馆的馆主,还能有谁?我叹口气,即使他真是那个温誉又如何?自会有萧蓦去打理。
      回头看见丹秋正在帮崔凤煎药,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动作,却显得很温馨,而候楚又在抚摸着腰间的琼箫,眉头染有凄楚之色。
      我无奈的摇摇头,又想起温誉颇诡异的神色,但愿他来岵城真是访友,不行,我得亲眼看他出了城,才能安心。最好让宇文西蒙派人跟着他,顺便通知萧蓦。他既拿着软玉,肯定会跟软玉人有联系。

      出了西街,拐了两个胡同,终于追上温誉。他站在一座小桥上,驻足而立,似在等人,又似在观景,站了好一会儿,才拿着出城通票朝北城门走去。
      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他走走停停,路过马栈也不进去,不买坐骑难道他要徒步回奉天?
      不多时,他走到一间废虚的荒庙门口,四处瞧了瞧,鬼鬼祟祟的进了破庙。这里颇偏僻,离北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我疑惑的跟着他,小心翼翼的躲在一堆草垛后面。庙里很暗,什么都看不见。
      “都办妥了?”突然传来沙哑的男声。
      “是的,主公。”
      我不免紧张,难怪温誉这么着急要走,果然是要与人有约。只是,岵城早都被宇文西蒙封锁了,此人怎么混进城中的?我努力望去,只看见一个灰蒙蒙的身影,银色的面具闪着寒光。温誉卑微的跪在那人面前。
      “人带来了?”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有些闷。
      “是。”
      “好,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罢,一道银色的寒光闪过。
      温誉突然面部狰狞,眼珠血红,不甘地伸起右手指着黑衣人道:“你……,你……”继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音。
      我根本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温誉的喉咙已被削破,血花四溅。刚刚还是条鲜活的生命站在我面前,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紧紧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叶姑娘既然来了,何须再躲着?出来吧!”
      听到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更是吓了一跳。莫非温誉说带来的人是我?一股寒气从脚心漫上心头,我咽了口吐沫,从草垛后面站出来,故作平静道:“不知这位大爷施计引我来此所谓何事?”
      银面人上下打量我良久,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早就听闻医游散人不但医术奇高,更是位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所传非虚。”
      “这位爷,想见我也不需如此大费周章吧,”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血腥的气味让我想吐,我摸摸藏在衣袖里的银针,盘算着逃跑的胜算。
      “此人既能引你来此,也就证明他已暴露身份,”银色的面具将他整个面孔都盖住,鼻骨出隆起,眼眶深陷,根本瞧不出他的表情和眼神,他冷哼一声,朝我走了两步,“萧蓦果然厉害,只可惜他算不到我还有这招。”说罢身形飞快的朝我袭来。
      我一怔,感觉到他的杀气,一边灵巧的移动身形往外退,一边道:“可笑,别忘了,这里是岵城,宇文大人早就封锁了城门,即使你杀了我,没有通票,也不可能出得了城。”
      他急速的站在门前,挡着我的退路。“既然进得来,自然出得去,”说罢他双手持刀,刀锋密集的向我砍来。
      快,狠,准,刀刀带风,呼啸着划过耳际,若不是我已掌握八成内功心法,凌波移步的躲避,多半已被他砍中。隐隐觉得不妥,我一没武器,二不懂招数,在这样狭小的室内闪躲,根本无暇集中精神镖银针,长久下去,绝无胜算。我得跑,找人多的地方。
      我集中内力随手朝他扔了两枚银针,趁他举刀隔挡得空隙,拔腿就跑。
      出了门,我才知道自己这次算栽了。门外十几个同样黑色劲装的蒙面杀手,围着破庙四周,看来他们早有埋伏。这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低声问道:“你们想怎么样?”看这些杀手没有预备向我动手的意思,估计并未打算取我性命,我还不信他们能把我一个大活人在岵城里给弄消失,宇文西蒙的精健部队也不是吃素的。
      银面男子收起双刀,昂首阔步地朝我走过来,他淡淡地道:“叶姑娘,我们只需你消失几天,你若好好配合,我决不会亏待你!”
      他伸手一抬,突然朝我面部袭来,我利落的抬臂隔开,突然背后一酸,身体僵硬,我诧异的瞪着他,“你……”却发觉自己不能出声。
      我竟被他点了穴。然后眼睛被蒙了起来,世界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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