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148、慧极必伤，情深不寿（3）

　　弱水湖是塞北唯一一块面积较大的水面，与月牙泉不同，这是一汪标准的湖面。湖面很大，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泛起阵阵涟漪，仿佛径直荡漾到天边。湖面很大，却均被荷叶遮盖，月光下，一株株荷花如同羞涩的少女，低垂着雪白的脖颈，含着盈盈笑意注视着水面的那泛起阵阵洪波。
　　而这里开的荷花也与予晗在长安所见的不同，均呈现出低头状，粉色，红色，黄色，白色在湖面上星罗棋布。不知这荷花为何会伸长在这般荒凉的地方，四周皆是寂野，唯有这里一片硕大的水面，倒映着月光的盈盈，宛若指尖划过的一行秋水，在夜色中静静沉淀。荷花极香，传闻可以散播十里。予晗还未走近，便已经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据说附近的人们都以能得到它的一枝半叶为荣。
　　岸边，早就准备好了三只小舟，供人们手划。予晗与狐鹿姑一船，莫祁与莫依夫妻，自然一船，而壶衍鞮独自一人，便一人都揽了划船与采荷的任务。
　　一朵朵碗口大的荷花，或洁白，或淡粉，三三两两的直铺叠到天际。风过时，叶动，光动，花动，水动，光影变幻，色彩迷离。
　　予晗喜悦地叫：“整日闷在屋中，看看我都错过了什么！”
　　狐鹿姑站在她的身边，闻言，唇角浮现出温暖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牵起予晗的手。予晗拉着狐鹿姑，率先找好了一只小船，见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上船，才略一用力，将小船划了出去。
　　狐鹿姑原本还担心予晗从小养在深闺之中，会不知道如何划船，可是他的担心纯属多余了。予晗的船划得既快又稳，在绿波间微微摇晃，便进入了开满荷花的水面深处，置身于一片荷花之中，满眼都是荷花的娇柔，纤细，而鼻尖萦绕着一缕幽香，暗含着十里飘香的莲子清嫩的香味。
　　随后，莫祁划着船也赶了上来。壶衍鞮虽然一个人，但船负重很少，划得也不比其他的两只船慢。
　　现下三只船都晃到了湖心，予晗拍手笑道：“果然是姣美月色，狐鹿哥哥，你说的太对了。如此良辰美景，若是错过了，恐怕一生都见不到了。还好你提议出来划船，要不然我可就后悔来塞北了。”
　　狐鹿姑眼角带笑，随手折了一只荷花递给她。荷花之香沁人心脾，予晗闻着，只觉置身于一片仙境之中，满眼都是粉嫩的荷花开放，而身边，也坐着她此生最爱之人。
　　梦醒真好啊，又能做一轮新的美梦了。
　　他们还未开始游玩，水面上又重新传来划船的声音，隐隐还有人的叫唤声。予晗一扭头，只见乌达那带着画舫，缓缓向他们划来，他的身边还跟着苏达，眼里含笑，却看不出什么其余的神色。
　　画舫上的侍女有的吹箫，有的鼓瑟，等到滑到了他们身边时，乌达那才抬头看向予晗，不禁有了几抹得意之色，含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豪华，很气派啊，哎呀，不用遮着掩着啦，若是觉得羡慕的话，不妨直说啊。”
　　此话一出，莫依掩嘴偷笑，而狐鹿姑的眼里也有了些许笑意。
　　予晗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调侃他道：“说你是个俗物，你还真是俗到家了。今晚这般好的月色，不赏月，反倒弄了这一班子灯火通明的画舫在一旁。荷花雅丽，即使要听曲子，也应该单听一管箫，一只笛，或者一张琴，月色下奏来，伴着水波风听。你这一船的人，拉拉杂杂又听又吹又敲，岂不是辜负了这碧水连天，雅丽清荷？”
　　乌达那以手复眼，郁闷了一瞬，无奈地朝画舫上的人挥了下手：“都回去吧。”
　　予晗微微一笑，赞赏道：“这才是文人墨客的风雅之举。乌达那，你也下来吧，我们一同划一只小舟，才不算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乌达那轻轻点头，不一会儿，一只小舟被摇摇晃晃的放下，在水纹荡漾中静静沉淀。旋即，乌达那壮硕的身形顿时笼罩住了那一抹俏丽的月光，洒下斑驳的影子。又是一颤，苏达身子轻盈，转身便跳到了船上，乌达那发动力气，很快便将小船滑到了予晗等人的身边。
　　乌达那问予晗：“以何为戏？”
　　予晗摇头笑道：“你可不要问我，我讨厌比赛的事。什么这个赢了，那个输了的，到时候把这游玩搞得跟打架似的，最没意思了。你们随便就是了，我看着好玩就玩玩不好玩便就不玩了。”
　　莫依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巴。
　　莫祁对她鼓励一笑，缓缓道：“别怕，仅仅是游玩而已，不要老是想着这事单于，这是王爷的，倒也扫兴。更何况，你现在也是王妃了，若是想说什么，不妨就说吧，也让今日的游玩更有意思些。”
　　莫依点了点头，对他报以感激一笑，大着胆子说：“单于，臣妾有个主意。四条船，每条船算一方。每方根据自己的喜好，或奏乐，或作诗，或作曲，或吟唱，若是觉得唱得好，大家就向他那艘船上投荷花，以最后荷花的多少来定胜负，输者罚酒。”说罢，她抱歉的对壶衍鞮笑笑，“只是右谷蠡王的船上就他一个人，有点吃亏。”
　　乌达那拍手笑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前只赏过荷花，从未有如此参与进去的。好雅趣的主意。”扫了眼壶衍鞮，“我们多给他一次机会，他那里吃亏了？予晗，你觉得呢？”
　　予晗随手摆弄着荷花，漫不经心道：“我随便，你们开始就是了。”
　　乌达那含笑点头，对狐鹿姑抱拳一礼：“还请单于率先开始。”
　　狐鹿姑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神情恍惚。他的眼睛盯着予晗的手，眼里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予晗轻轻唤他，他才如梦初醒，显然方才在走神。
　　予晗轻轻道：“狐鹿哥哥，我们奏乐，作诗，作曲，吟唱来判断输赢，如果觉得好就往那人的船上投掷荷花，最后以荷花的多少来判断输赢，你看这个主意好不好？”
　　狐鹿姑轻轻点头道好，随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一管竹笛，即兴发挥，便开始吹奏起来。他的曲艺高超，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时而如同黄莺出谷，百转千回；不一会儿又好似洪波涌起，有着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情与霸气。清兮宛若明月松间照，映衬着盈盈水波缓缓流转；明兮仿佛清泉石上流，倒映着明月的影子静静沉淀。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而演奏者却双目无神，紧紧地凝视着手中的竹笛，眼里闪现的失落，愧疚与痛苦仿佛要活生生的将那竹笛吞没。与夜色融合的格外恰当，携带了些许山水之影，缠绵悱恻，凄恻悲苦。
　　一曲终了，许久，众人才回过神来。予晗首先拍手叫好，她还没来得及说好，一只荷花就已经毫不客气的打了过来。她哎呦一声，狼狈的躲了过去，小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而这一朵荷花仿佛是一个开始，莫依也放下了成见，笑着把舟中的荷花向予晗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