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美好》何慈

3、第 3 章

　　顾筱慈虽然平时表面傻乎乎的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只是她另一种聪明的表现，她从不去争取什么，但却总是把自己的事按时按量的做好，不争不抢，有条不紊，该得到的都自然而然的被她收入囊中，偶有失利，比如考试考砸或者什么的，还没等胡晓飞去安慰她，她就已经和胡晓飞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了。但偶尔也有神经大条的时候，顾筱慈也会慌乱，抱怨，像个小孩子一样埋怨东埋怨西的，可她只会在熟悉的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这一面，但身边的朋友倒显然更喜欢她遇到困难时埋怨几句，用胡晓飞的话来解释大家这样的原因就是：“你平时对外人都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什么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这年头哪还有圣人啊？你这样搞得别人觉得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根本没办法跟你接近啊！”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顾筱慈皱着脸嘟着嘴低语，头都快垂到桌子上了。
　　“做人还是要有点人味滴，懂不？”胡晓飞语重心长的拍拍顾筱慈的肩膀，“你自己掰着指头算算，你除了跟咱俩后面的那两位雄性动物主动说过话，还跟谁说过？嗯？”
　　顾筱慈不满的反驳：“谁说我没跟别的男生主动说过话？小强说过吧？还有骆驼！对了，还有班长！还有那些问我英语题的，哪个我没说过话？”
　　“啧啧啧，你还好意思说！”胡晓飞不屑地瞪她，“小强住你家楼上，就冲你们俩这距离，要我我就跟他熟成一家人了，你这还处于普通聊天阶段！切！还有骆驼，他跟谁不熟？他连学校的门岗大叔都能称兄道弟了！再说说班长，哇塞，顾筱慈，我真惊讶于你脸皮的厚度，你还好意思把班长也带上，我真替他老人家感谢你，也不枉人天天东跑西跑的为大家忙乎了，您都主动跟人说话了！”
　　“喂，你别损我了行不行？”顾筱慈受不了胡晓飞的伶牙俐齿，伸手去捏她肉呼呼的脸颊，“你不知道人家心灵很脆弱的吗？”
　　胡晓飞有时会忿忿地戳着顾筱慈的脑袋骂她：“你呀你！你简直就是闷骚中的极品！咱们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被你的表面现象给迷惑了，哼！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撕下来，让你给我继续装贤淑大度！”
　　每次这个时候，顾筱慈就直起身子轻轻歪着脑袋躲开胡晓飞的小胖手，扯开嘴巴调皮的笑着，因为顾筱慈个子高，比胡晓飞高出半头，她一直起身子，胡晓飞就一时够不到她的脑袋，气呼呼的瞪大脸上的各个器官，包括鼻孔和嘴巴。
　　如果这时有同学从她们身边走过，尤其是男生，就会停下来逗一逗胡晓飞，“喂喂喂，龟姐！你干嘛呢？欺负人家顾筱慈打不过你吗？人家顾筱慈可是乖孩子。。。。。。”因为平时胡晓飞不管做什么总是拖拖拉拉慢吞吞的，但性格却特别爷们，豪迈无比，所以大家就都尊称她龟姐。
　　胡晓飞这时候总会夸张地大叫：“你说什么？给姑奶奶我再说一遍！顾筱慈是乖孩子？哎呀我呸！”胡晓飞说到劲头上，噌的站起来，胳膊一挥，头发一甩，“哼！顾筱慈要是乖孩子，我就是名媛中的淑女！淑女中的名媛！”
　　坐在胡晓飞后面的陆鹏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脚勾走胡晓飞的凳子，胡晓飞发表完感想，满意的往后一坐，一下坐在了地上。顿时顾筱慈位置的这一片小区域爆发出一阵笑声，引得教室里各个角落里的人都抬头往这里看。
　　顾筱慈也跟着大家笑，但她只是微微侧着身子看着胡晓飞笑，并没有完全转过身来，这样顾筱慈就只能看到胡晓飞和她俩前面的同学，她笑得很矜持，眼里脸上却全都是笑意，顾筱慈轻轻地转过身，对着自己斜后方，胡晓飞正后方的陆鹏笑了一下，然后很快的转过来，顺便扫了一眼陆鹏旁边的贾励杰。贾励杰坐在顾筱慈的后面，顾筱慈转身对着陆鹏笑时他正懒懒的靠在后桌上，微眯着眼和他们一起笑，可顾筱慈却觉得，贾励杰和他们不一样，尽管他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是在和他们笑同一件事，但贾励杰却在哄笑的一群人里显得特别突出，而且顾筱慈觉得班里好多女生在往他们这边看时一定都趁机偷看了贾励杰！至少她刚刚在转身看陆鹏笑时就偷瞄了一眼他，应该这么说，她是为了想看一下贾励杰现在的神情所以才会转身对陆鹏笑的。
　　可她却绝不会正大光明的转过身子看着贾励杰笑，她不敢，她有太多的顾忌了。她怕她万一笑得太过了不好看，又怕她一看到贾励杰就神情不自然，索性，留个后背对着他，这样应该没什么缺点可以暴露了吧？那时的顾筱慈并不明白，做自己有多么的重要！太过小心翼翼的爱就像易碎的琉璃，时间久了只会变成彼此的负担。
　　高中的时光飞速流过，在还没有来得及抱怨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尾声了，曾经学习的苦闷与压抑全部化为不舍，许多女生在毕业前夕坐在教室里低声哭泣。几个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流泪，顾筱慈没有这样，她和胡晓飞还有几个女生天天忙着到处拍照留念，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而且顾筱慈觉得，虽然有很多不舍，尤其是对贾励杰，但不舍又能怎样？该来的还是会来，毕业不会因为几个女生的软声哭泣就推迟。而那时，重要的是顾筱慈对未来有着太过美好的期待，所以，不曾畏惧。
　　顾筱慈顾不上难过，只觉得余下的时间不多，她要争分夺秒的享受坐在贾励杰前面的每一刻。
　　于是在胡晓飞嚷着要带相机来学校和每一位同学合照后，顾筱慈周末返校时也带了相机来学校，跟着胡晓飞到处拍。
　　其实顾筱慈不是很喜欢拍照，但她又想拥有一张和贾励杰的合影，于是权衡利弊，还是决定装作很喜欢拍照的样子到处找人合照，以便找到时机，用最自然的方式和贾励杰拍照。顾筱慈不知道青春期的女生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的顾前思后很矫情，但还是管不住脑海里各种奇怪的想法念头蹦出来。
　　“顾筱慈！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许甜的埋怨声，“快点过来和我合照！”
　　“快点快点！”杜晓歌也在后面喊，“再不来就让龟姐去揪你！我们四个还没合照呢！”
　　“哦！来了！”顾筱慈应了一声，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手忙脚乱的从抽屉里拿相机，慌忙中差点把后面贾励杰桌上的书给碰掉，顾筱慈倒吸一口冷气，飞快的转身抵住后桌上的书，陆鹏抬头看着顾筱慈大笑，
　　“看把你吓得，不就几本书嘛！掉了也没事！”陆鹏拍拍旁边贾励杰的背，又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顾筱慈，“哎我说顾筱慈，你是不是特害怕杰哥啊？上次晚自习杰哥想问你一道英语题，在后面喊你你听不到，轻轻拍你一下，你吓得差点跳起来，唉！那天晚上杰哥郁闷的呀！啧啧啧，其实吧！杰哥长得是有点严肃，但是对女生还是很温柔的，嘿嘿，尤其是。。。。。。”
　　“写你的作业吧！哪那么多废话！”贾励杰胳膊环过陆鹏的脖子，用手捂住他的嘴，然后抬头对着顾筱慈笑了一笑，“你快去吧！别听这个流氓在这胡说！”
　　顾筱慈不好意思的看了贾励杰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又朝着正在贾励杰胳膊下张牙舞爪的陆鹏做了个鬼脸，匆匆起身。
　　跑到教室后面，许甜和杜晓歌正在后黑板前摆姿势，胡晓飞拿着相机不满的嚷嚷：“好了没？摆个动作这么久！”
　　顾筱慈在最后一排找个凳子坐下，看着眼前走来走去嬉笑打骂的同学，想起刚才，自己的脸色一定是变幻莫测，听着陆鹏的话，只觉得自己本来还有点冒冷汗的脸突然嗖的一下燃烧起来，最后陆鹏到底在说什么也没听清楚，只记得贾励杰抬起头看她，然后对她笑。顾筱慈觉得当时恍惚的像梦境一样，心底柔软的像一片云，在胸膛里飘飘荡荡。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贾励杰笑，只是原来都是看他和陆鹏几个男生说笑打闹，现在他突然抬起头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对自己笑了一笑，顾筱慈顿时觉得整间教室就像一个舞台，只有贾励杰一个人在上面，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只是一笑，便击溃了顾筱慈所有的防线。

　　陆鹏说的事顾筱慈都记得，那天晚自习，她正在做一套数学卷子，前面做的都很顺利，做到倒数第三道答题时卡了下来，当时晚自习很静，四周都是刷刷的做题声，顾筱慈状态很好，正在演草纸上奋笔疾书，眼看着自己的思路一点点明朗，心里很是兴奋。贾励杰叫她的时候已经快要下课了，但她正做在兴头上，完全没听到后面的叫声，旁边胡晓飞正塞着耳机做英语阅读，也没听到。于是，当贾励杰的笔轻轻碰触在顾筱慈背上时，她着实被吓得不轻，但也没有陆鹏说的那么夸张，她没有吓得跳起来，只是浑身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不小心带动桌子，胡晓飞扯掉耳机转头疑惑的看她，后面已经传来陆鹏幸灾乐祸的坏笑。
　　顾筱慈以为是陆鹏在后面搞恶作剧，回过神后故作生气地转身瞪他，结果贾励杰有点尴尬的拿着一张英语卷子看她：“吓到你了吗？我喊你你没听到。。。”
　　顾筱慈一下脸窜的绯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以为。。。。。。”
　　“你以为是我故意整你对不对？”陆鹏插话进来，“唉！你们这群人怎么都这么看我！”
　　下课铃欢快地响起，教室里一瞬像炸开了锅一样，过道上人来人往，掩盖了两个人同样尴尬的神情。
　　“你要问什么题？”顾筱慈不理陆鹏的阴阳怪调，故作镇定地轻声问贾励杰。
　　贾励杰神色已经如常，把卷子摊到两人面前，拿笔指给她看。
　　修长的手指映入眼帘，小麦色的皮肤，骨节分明，指尖有着微微的薄茧，应该是打篮球留下的，握着笔的手背上能看到突起的青筋，顾筱慈的心跳一下凌乱了，一道简单的英语单选看了很久也没看清题目写的是什么，她感觉到贾励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缓缓的，探究的，不似他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
　　四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顾筱慈的额上却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她觉得太难为情了，一道单选怎么想了这么久还没有头绪？而且这道题她是有印象的，是一道外省的高考题，她早就做过了，可是现在，贾励杰俯着身子，正凝神看着自己，他身上的男生特有的气息飘过来，压得顾筱慈无法呼吸。
　　“把你卷子借我一下，我想一下再告诉你。”顾筱慈飞快的撂下一句话，不等贾励杰说话，扯开卷子就转过了身。
　　趴在自己的桌子上，顾筱慈像刚从水中憋气出来的小孩，大口的吸着气，刚从厕所回来的胡晓飞敲她的头，“怎么了？刚刚去跑步了？满脸通红的。”
　　顾筱慈无力的抬手晃晃：“我在想一道英语题。”
　　“呦！还有你不会的英语题？”胡晓飞目光炯炯的凑过来，“啧啧啧，快让我看看是什么题能难住你！”
　　顾筱慈抽出卷子递给胡晓飞，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哇塞！顾筱慈！”胡晓飞抖着卷子戳她脑袋，“你去哪神游了？这题你前天才刚给我讲过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刚刚在做数学，脑子太乱，一下没缓过来。”顾筱慈愁眉苦脸的望着前方，心虚的解释着，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去你的！什么狗屁理由！”胡晓飞翻了个白眼，凑过来，“别装了，是不是遇上哪个帅哥了？让你这么心神不定的！我还不知道你，这种小儿科，你睡觉时都能做出来！”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陆鹏在后面探过身来嚷嚷，“她就是遇上帅哥了，而且这帅哥你还认识！”
　　“谁啊谁啊？”胡晓飞兴奋地凑到陆鹏面前，两眼放光。
　　“嘿嘿，”陆鹏瞄了瞄贾励杰，坏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贾励杰？”胡晓飞兴奋地在顾筱慈脸上扫来扫去，“呦！快讲讲！怎么个情况？”
　　顾筱慈坐在位置上，头皮发麻，这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跟说相声一样，那么大声，贾励杰一定也听到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反应？
　　“喂！”顾筱慈一把扯过正和陆鹏凑在一起坏笑的胡晓飞，“你不是会吗？你给他讲一下，我没思路。”
　　“哎哎哎，我可不会讲啊！”胡晓飞一脸无辜样，又对着陆鹏坏笑，“人家又没问我，对吧？”
　　“对对对。”陆鹏一本正经的点头，“人家杰哥问的是你！”
　　顾筱慈没好气地瞪那两个人一眼，又偷眼瞄了一眼贾励杰，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他正斜靠在后桌上，眼里没有一丝情绪，顾筱慈看看表，还有三分钟上课，从胡晓飞手中扯过卷子，大致整理一下语言，转过身把卷子摊在他桌上：“我想好了。”
　　“嗯。”贾励杰俯过身来，“说吧！”
　　简单几句讲完，顾筱慈转过身来长舒口气，再看草稿纸上刚刚已经演算的差不多了的数学题，思路跑的无影无踪。
　　顾筱慈有点郁闷，不就讲道题嘛！自己这没出息样子，之前给小强和骆驼他们讲题时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男生特有的气息，但却没一点紧张的感觉，讲的时候还能顺便逞一下能，损损他们，互相逗笑一番。可一面对贾励杰，自己的那点小风度完全消失殆尽。